“秦侍衛心痛難當，誓要報仇，我二人這才合謀，對江大人下手。
昨夜機會難得，這才鋌而走險想置你于死地。如今落入你手，要殺要剮悉听尊便，只是莫要錯怪娘娘，這一切與娘娘無關！”
謝侯爺看似痛心疾首，指著二人叱責︰“你們二人心胸怎會如此狹隘？江大人出身高貴，看不起你等卑賤之人不是很正常嗎？就因為這點小事記恨上江大人？”
他這話看似訓斥德福，實際上在暗示江為止品性高傲，不近人情。
雖然這是德福的托詞，可江為止的記憶里確實有這麼一回事。那是十幾年前，一個小太監擦地時不小心將水灑在了他的鞋面上——那鞋是姐姐親手做的，他只是皺了皺眉頭，卻也覺得沒必要叱責一個小太監，便走了。
誰知太監總管為了討好江家人，居然將那小太監吊在房梁上一天一夜。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受罰。
只是沒想到，那小太監最後居然成了皇後身邊的一等大太監。更沒想到，他居然認為那是江為止授意處罰的。
江為止無意辯解，當務之急是皇後謀害皇嗣一事。
“陛下，如此解釋恐怕三歲小兒都不會相信，還望陛下明察！”
然而如何審問，這二人咬死是自己臨時起意，與皇後無關。局面陷入了僵持。
皇帝斥責道︰“你二人心胸狹窄，膽大包天，犯下此等錯事，自當處以極刑。然皇後也有失察之過，罰皇後閉門思過，宮內大小事務交由貴妃處理。”
“至于謝侯爺，御下不嚴，罰俸祿半年，若有再犯，朕定嚴懲不貸。”
謝霖之跪下︰“臣領旨。”
不是皇帝想輕饒謝霖之，只是若因臣子之間的私怨處置謝家，那些老臣必定會有怨言，他不得不為大局考慮。
本以為事情就此輕飄飄揭過，哪知江為止又說道︰“啟稟陛下，謝侯爺的處罰還請陛下听完接下來的事再做定奪。”
皇帝眉頭一皺︰“還有何事？”
“謝侯爺所轄巡防營以權謀私，為族中子弟謀利。謝家子弟無論有無功名、武力，都被安插進了巡防營里混日子。眾所周知，若有戰事，巡防營便是保衛陛下的最貼身力量，如今全是酒囊飯袋，一旦有緊急情況，該如何是好？”
“更有甚者，巡防營里的裝備全是以次充好。甲冑都是最下等劣質鐵甲，弓箭別說穿透靶子，力氣用大點甚至還會斷裂——那可是稻草做的靶子啊！連稻草都穿不過，試問何以殺敵？將士們發放的冬日棉衣，里面竟填的是柳絮，外觀看起來與棉衣無異，然而根本不能保暖。如此巡防營，何以保衛京城，保衛陛下！”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江為止，你說的可是真的？”皇帝面色鐵青。
巡防營一直是謝霖之所轄，京都若有任何風吹草動，只要有巡防營在，他心里都能稍安。此時竟听說京城最核心的武裝力量被一群酒囊飯袋當成了養老之所，武器裝備也是劣等品。這若有個萬一，皇宮豈不是很容易就能被亂臣賊子闖入？
“陛下，我有人證，也有物證。”今日必要將謝氏一族拉下馬，江為止早就做好一切準備。
“傳。”
隨著皇帝一聲令下，一位小將被人從殿外帶了進來，此人正是溫向華。
“參見陛下。”溫向華跪在金鑾殿的地板上，內心激動不已。他居然也有面見天顏的一天！
江為止給他使了個眼色，溫向華會意，穩了穩心神，將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原來江為止將他帶回來後，秘密將他安插進了巡防營。這些日子，溫向華在巡防營不停地搜集證據，為的就是今日一擊。
“這是小人領的棉衣、長槍和甲冑，請陛下過目。”
一個太監將東西呈了上來。皇帝唰地抽出侍衛的長劍，向托盤砍去。
盤里的甲冑瞬間碎裂，長槍頭也斷成兩半，棉衣里的柳絮更是在大廳里四處飄散，引得眾人紛紛揮袖驅趕。
皇帝臉色鐵青。柳絮紛飛里，他看見那長槍頭的芯子居然是木頭做的，外面只是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屬！
豈有此理！
他一腳踹到謝霖之身上︰“你干的好事！”
謝霖之面色慘白，嘴上辯解︰“陛下，這人定是江家安插的臥底，一定是故意陷害臣的！請陛下明察！”
溫向華淡定地從懷里掏出一張按滿手印的紙︰“陛下，這是我搜集全巡防營與謝家沒有任何關系的士兵的畫押，大家都可以作證，我所言句句屬實，請陛下明察！”
小太監接過證詞，遞給皇帝。
皇帝只看了一眼，便氣得扔在一旁。
“傳朕旨意︰謝霖之以權謀私，中飽私囊，念在父輩同先皇征戰有功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即日起，剝奪巡防營統領一職，禁足半年。提——”他語氣一頓，問溫向華︰“你叫什麼來著？”
“回陛下，小人溫向華。”
“提溫向華為參將，清理巡防營中德不配位之人。”
溫向華一驚——他不是听錯了吧？他一躍成為參將了？！
一陣狂喜涌上心頭，他立馬磕頭謝恩︰“謝陛下！”
先前只是謝江兩家的私怨，可扯上巡防營，這便是事關國家安危的大事。皇帝知道，機會來了。
謝家這些年越發張狂，他正愁沒有整治的理由。今日江為止竟將由頭送了上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處置了謝家。因師出有名，老臣們也不好反對。
而提攜這個年輕人，不過是順帶給小舅子面子罷了。
他如何看不出來，這人是小舅子特地安插進巡防營，就為扳倒謝霖之的？
一場早朝，以謝家遭受重創結束。
皇帝正要宣布“無事退朝”，江為止又上前說道︰“啟稟陛下，臣還有要事啟奏。”
眾大臣皆是心頭一顫——這江大人先上奏搞得皇後被關禁閉，再奏謝侯爺被奪去官職，如今還要上奏，又有哪個倒霉蛋要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