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里,孩子的抽泣與大人的啜泣聲交織在一起。
葉惜英沒想到自己剛來小姑家就撞見這場面,不由心頭一緊。二表弟夫婦耷拉著腦袋,小姑葉雯則陰沉著臉。
她深吸一口氣,壯著膽子勸道︰“小姑,二表弟他們知道錯了,要不……就原諒他們這回?”
話一出口,她立刻想起小姑從前犯渾時的模樣,不由得有些後悔自己多話。三表弟和表弟妹都沒說話,她一個外人多什麼嘴?
出乎意料的是,葉雯只是轉過頭,朝她遞來一個安撫的眼神。
這反常的平靜讓葉惜英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眼見葉雯不表態,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的溫向北忍不住了,他大步走進屋內,也跪到葉雯面前︰“娘,之前都是我的錯,二哥他們生氣也無可厚非,如今他們都回來了,您就別生他們的氣了吧?”
沒想到老三會給自己求情,老二和田春花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慚愧。
想當初,他們就是因為娘要救老三,他們不願意才離家出走。沒想到,老三居然會幫著勸娘原諒他們。
若是角色互換,他是否能像老三一樣,以德報怨?
“老三,”老二喉結滾了滾,“之前是二哥對不住你,你是我的親兄弟,我居然會豬油蒙了心阻攔娘不救你,沒想到你會不計前嫌,反倒幫二哥說話。”
溫向北搖搖頭︰“二哥,此事本就因我而起,你怪罪我也是情理之中,我們是一家人,從小大哥二哥都對我照顧有加,我卻從未將你們的付出放在心上。
經過這次的事,我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二哥,你放心,從今以後,我一定好好讀書,考個功名回來報答大家的恩德!”
老二沒想到素來輕視自己的老三竟會說出這番話,看來,老三應該也是像娘一樣變好了。他眼眶一熱,淚水便止不住地滾落。他想起兒時總黏在身後的弟弟,想起有人欺負弟弟時自己挺身而出的場景......
從何時起,血脈相連的兄弟竟變得連對方要跳入火坑都不想管了?還好,為時未晚,他們以後還是一家人!
兄弟倆終于冰釋前嫌,抱在一起痛哭。
葉雯看著這一幕,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老大雖愚鈍卻顧全大局,這個家不團結的原因重在老二老三,如今老二卸下自私,老三褪去紈褲,這家才算真正擰成一股繩。
既然大家冰釋前嫌,那就是時候一起去找田家要個說法了。
她點了點頭,試探性接過老二手中的銀兩。這錢在別人眼里雖多,可在她眼里卻也不過爾爾,她不是非要這點錢,只是想看看老二是不是真心想給。
可直到把錢裝進了自己的口袋,老二夫婦臉上除了不舍,卻沒有後悔的表情。老二以前鑽錢眼里,如今連最愛的錢都能交給自己,看來是真的想通了。她這才真正放下心來。
不過這也讓她好奇起來,這田家到底是什麼洪水猛獸,就短短幾天就將老二兩人調教成這樣?
她留意到剛才老二說田家搶錢,遂好奇問道︰“你說田家搶你的錢,是怎麼回事?”
听到婆婆問起這事,田春花既羞愧又氣憤,但還是一五一十將這些天她娘家人的所作所為都說了出來。
溫向北听完,“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這田家欺人太甚!不但打人,還搶錢,娘,這口氣我們可不能就這麼咽下去!”
“所以,你是說,你們回去交了伙食費,還下地干活?最後還挨了打被搶了錢?”葉雯听完,只覺得離了大譜。
這老二自來就是個有主意的人,居然能在田家吃這麼大的虧?
老二在葉雯的注視下,臉上火辣辣的︰“我……我們若是離了田家,就只能去鎮上住客棧,那客棧多貴啊,我舍不得……而且,我都已經給了七天的伙食費了,肯定要吃夠七天才走啊,不然不是白便宜田家人了嗎?”
葉雯一陣無語,得,敢情是舍不得花錢,她就說傻子才會被田家拿捏住呢,敢情不是傻子,是鐵公雞!
這老二腦子靈活,可就是太摳了!
“你只看著你給出去的,那你有想過你再留著干活,投入的成本就更多了嗎?”她有些無語,他難道不懂沉沒成本時間越長越會增加嗎?
“干活算什麼,”老二撓撓頭,“左右我也是像以前在家里那樣,沒有使全力,也算不上太累,只是沒想到那田家人,竟比我還會躲懶,一個個天天指望著我一個人干,真不知道這麼多年他們是怎麼過下去的!”
听完這話,葉雯一陣無語,對于窮人來說,他們的固有思維就是,只要不出錢,出點力和時間都不算什麼。
她又問田春花︰“那你呢?也干活?孩子咋辦?”
田春花點點頭,想到背著耀祖還要干活的場景,又忍不住哭了起來︰“嗚嗚嗚嗚,可不咋地!我天天背著耀祖干活,尿布都來不及換,耀祖的屁股都生褥瘡了,我可憐的兒子嗚嗚嗚……”
說著她掀開耀祖的尿布,一片觸目驚心的紅疹顯露了出來。
“嘶……”大家伙兒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氣。
葉雯也被嚇了一大跳。
以前照顧小佷兒,紙尿褲不合適或者太長時間不換,也會悶出一點尿布疹,可比起耀祖這疹子簡直小巫見大巫。
耀祖的整個腹股溝全都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疹子,有的甚至已潰爛流水了,看起來已經有了輕度感染。
怪不得這孩子一直哭,即使這會兒哭累停下了,也抽抽搭搭的,可憐極了。
“你就沒給你娘說孩子不舒服?”葉雯質問田春花,“活是干不完的,怎麼著也得緊著孩子來啊。”
“說了,”田春花委屈得不行,“我娘說我們小時候都扔在稻草背簍里,等她干完活才喂口奶。尿濕褲子都是常事,沒什麼大不了的...”
確實很多人家會這麼干,不過稍微心疼孩子點的家庭,再累也會把孩子帶在身邊。這種將嬰兒獨自放在家中,孩子長期哭喊得不到回應,很容易發展成自閉癥。
更有甚者,有時等大人收工回來,孩子都被老鼠啃掉了鼻子,或者直接被毒蛇咬死了。
田春花舍不得孩子獨自一個人躺在房里,便一直將孩子背在背上,可這也導致了屎尿捂著屁股,耀祖長了許多尿布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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