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員外府。
王嘉天懶散地歪坐在太師椅上看話本,順子一邊給公子打扇,一邊小心翼翼地問道︰
“公子,這都三天了,溫向北怎麼還沒回信呢?”
王嘉天“啪”地合上話本,摸著下巴眯起眼楮︰“順子,你去溫家村走一趟,問問那小子考慮得如何。記住,若是他敢拒絕,就讓他親自來府里給本公子一個交代。”
他給過機會了,這溫向北最好識相些,否則...就別怪他不講情面!
順子偷瞄著公子陰沉的臉色,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跟了公子這麼多年,他最清楚主子的脾氣,這溫家小子怕是要倒大霉了!
溫家村。
這兩日溫向北過得苦不堪言。白天跟著兄長們下地干活,晚上還要絞盡腦汁想怎麼跟王嘉天交代說服不了母親的事,當真是身心俱疲。
這天清晨,他剛隨大哥二哥來到田里,遠遠就看見順子的身影出現在田埂上。溫向北臉色驟變,匆忙跟大哥打了招呼就朝來人跑去。
“溫少爺,”順子拱手行禮,“我家公子命我來問問,那件事考慮得如何了?”
溫向北局促地搓著手,他向來以讀書人自居,自是重諾的,想到自己承諾的事沒能辦到,臉上火辣辣的︰“我...我娘說,這方子她不賣。勞煩小哥轉告王兄,請他...另想辦法。”
順子意味深長地打量著溫向北,果然被公子料中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說︰“這恐怕不妥吧?我家公子可是等著您的好消息呢。既然承諾兌現不了,還是請溫少爺親自去跟公子解釋比較妥當。”
說完行了個禮,頭也不回地走了。
溫向北臉上火辣辣,但也知道順子說的在理,只好想著改明兒親自上門去給王兄致歉。
又過了兩天,他知道自己躲是躲不過的,便借著和大哥二哥送貨的由頭來到了城里。
剛進城,他就對兄長們說道︰“大哥二哥,你們去送貨,我有點事要辦,待會兒咱們在城門集合。”
听見老三提要求,老大老二也知道他們攔不住他,老大猶豫片刻,開口道︰“那三弟,你可要按時過來……還有,別忘了娘叮囑的,別和那些人接觸。”
溫向北詫異地看向老大。他本以為說這話的會是他二哥,沒想到竟是向來寡言的大哥。
老大以前在家里一直沒什麼話語權,索性也不再多言,昨晚他娘的話讓他被打壓的自信又回升了些許,這才鼓起勇氣開口。
小時候,他其實也是听他大哥的話的,他干壞事,大哥總會很嚴厲地管教他。可娘見了,反倒責罵大哥。漸漸地,他也不怕大哥了,後來大哥見說什麼他也不听,便索性不再說他了。
沒想到今日,大哥竟重新管起他來。
想起娘昨晚的囑咐,溫向北沒有像往常那樣無視大哥,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和兄長們分開之後,他一路朝王員外府而去,可越靠近,他的速度卻越發放慢了下來。
幾天前還信誓旦旦向王兄保證不負所托,如今卻要食言……溫向北忽然害怕面對王兄了。
然而無論怎樣拖延,王員外府終究還是到了眼前。
順子早就在門外等著了,昨天回來後,公子就叫他親自去門口守著,說最遲今天溫向北一定會上門,沒想到真讓公子說中了。
“溫少爺,你可來了,我家公子可等你好久了!”順子招呼著,他嘴里叫著少爺,可卻沒真把他當回事,一個農家小子也配被他叫少爺。
反正他很快就要倒大霉了,順子撇撇嘴,叫他幾聲少爺權當讓他最後再過過癮吧。
順子一路將溫向北引入府邸,來到了藏荷苑,王嘉天早已等候多時,見溫向北身影出現,他立馬掛上笑容,親自迎接他︰“行之,你可算來了!”
見王嘉天笑容滿面,溫向北內心的懊惱愈發濃烈,王兄如此期待他的回復,他怎麼好意思去告訴王兄娘不但拒絕了,還勒令自己不許再與他往來?
王嘉天將溫向北的局促看在眼里,心里卻冷哼一聲,這副見不得人的模樣一看就是事情沒辦成。
他一把攬過溫向北的肩膀,就要往屋內走去。
溫向北這時像是終于鼓足了勇氣,他用了些暗勁,不讓自己被王嘉天拉走,然後朝他作了一個大揖︰“對不住!德璋,我辜負了你的期望,我好說歹說,我娘她就是不松口......”
想到王兄對自己這麼好,他卻辜負了好兄弟的期望,溫向北臊得恨不得鑽進泥里。
王嘉天看著眼前還未起身的溫向北,眼眸里閃過一絲冷意,嘴里卻像是沒事人似的,“�砥@慮槊話斐刪兔話斐蛇攏 兄 渦肴鞜恕! br />
他將溫向北攙扶起來,嘴里越發善解人意,“咱們做兒子的,怎能違拗父母的決定?孝字大過天,若是你因我與伯母產生誤會,我可萬死莫辭了。”
“德璋……”溫向北感動地看著王嘉天,如此翩翩公子,簡直人如其名,德行如璋,如玉般美好。想到娘親還誤會王兄,溫向北越發愧疚。“有負所托,我無顏見你,先行告辭了。”
他不知如何面對王嘉天,只想逃避。
王嘉天哪能就這麼放他走?
“且慢!”他叫住溫向北,“如今我打敗食為天的路子斷了,估摸著父親定不會輕易饒過我。壯士上路還有一頓斷頭酒呢,行之可願陪我小酌兩杯?”
“這……”他長這麼大,還從未飲過酒呢,正想拒絕,就听王嘉天又說︰
“行之答應我的賣方子沒做到,陪我飲幾杯發泄發泄情緒也做不到嗎?”他神情落寞,似是難過得很。
溫向北內心瞬間被愧疚淹沒。
是啊,王兄說過福運酒樓的月底核算關乎他日後繼承家業,如今被自己影響,他表面上看似不在意,內心定是難過的。不過是陪他喝幾杯酒,又有何妨?
當即點頭道︰“德璋不必難過,我陪你喝便是了。”
見這傻子上當,王嘉天心底冷笑,希望你待會兒還笑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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