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之上,數千人簇擁著王駕,往孔氏祖地而去。
韓嬰透過車窗,饒有興趣的看著外頭的風景。他在南城擊敗項羽,地方距離魯縣很近。
但他擊敗了項羽之後,就帶兵去了臨淄。
齊魯大地啊。
雖然齊在前,魯在後,但魯也不可小覷。
而且孔子......盡管很多人詬病儒家,但儒家也是有可取之處的。
孔子也確實是偉大的思想家,很有理想抱負。
孔家莊園很快就到了。王駕停下,郎中策馬來到王駕旁邊稟報。
車門打開,韓嬰下了車,抬頭看向前方來迎接的眾人。
可不止是儒家的人,還有魯縣官吏、豪杰。
“大王。”孔亭率領眾人對韓嬰行禮。
“免禮。”韓嬰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詢問誰是孔亭。在認識之後,韓嬰與孔亭客氣了幾句。
“我忽然來到魯縣,祭祀孔子,給你們添麻煩了。”
“哪里哪里,這是孔家的榮幸。”
差不多就是這樣。
客氣了一番後,韓嬰與眾人一起進入了莊園。
祭祀的儀式,需要的物品都已經準備妥當。韓嬰在孔家的家廟祭祀了孔子。
孔亭與儒家眾人都覺得榮幸,同時也已經蠢蠢欲動,迫不及待的想要向韓王推銷本家學說。
好不容易忍住了。等到祭祀結束,孔亭引韓嬰來到大堂內坐下。
韓嬰理所當然的坐在了主位上。
韓嬰察覺到了儒家的蠢蠢欲動,但卻並不是很在意,目光落在了孔 的身上。
孔 身材高大健壯,雖然衣冠,但有武將氣息。在一眾儒家之中,無異于鶴立雞群。
他來到魯地。
一是祭祀孔子。
二是巡視魯地,並作為巡視三齊的開始。
三九是為了孔 。這個人是個將才,而且還是歷史上劉邦的大功臣,以軍功封侯,排名第三十。
老孔家的異類。
這樣的將才,就算是在太平盛世也能發揮巨大的作用。更何況現在楚、漢還沒有平定。
還是戰國。
他想把孔 帶回去。
“大王,小人有話要說。”孔回忍耐不住,對韓嬰躬身一禮道。
“直說無妨。”韓嬰笑著說道。
這態度更讓在場儒者歡欣鼓舞。孔回深呼吸了一口氣,行禮道︰“小人曾听說大王【仁韓、暴秦】之說。大王也一直踐行仁義,以德治國。小人深仰慕大王。”
韓嬰笑著點了點頭。當年他確實說過一番話,秦以暴,吾以仁。
孔回更受鼓舞,表示儒家也是講德行仁義。儒家精英都願意出來做官,輔佐君王。
以德治國。
當然,話沒有說的這麼明。
但意思韓嬰明白了。我們是一伙的,我們合拍。
韓嬰對此不感興趣,但也感覺到他們已經陷入了自我感動中。想了一下後,問道︰“諸位覺得孤應該如何治理國家,又如何圖謀項羽、劉邦?”
果然不出韓嬰所料。
一群儒家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左右不過一個意思︰“大王只要修行仁德,遠人就會歸附。”意思是把國家治理好了,敵人就會仰慕韓國,前來歸附。至于怎麼圖謀敵人,他們是一個屁也放不出來。
另外,對于怎麼治理國家,有激進的認為。韓嬰雖然以仁義治國,很好。
但用秦國野蠻的制度不好,應該恢復周禮。用周禮的制度治理國家,國家就會強盛。
別的韓嬰都忍了,這句實在忍不住。因為殺傷力太大了。
確實,孔子非常推崇周禮,認為世道戰亂,就是因為禮崩樂壞。
只要恢復周禮,天下就太平了。
歷史上很多人信了這一套,所以把天下搞的一團糟。比如王莽。
想了一下後,韓嬰讓郎中準備了一番,帶著眾儒離開大堂,來到了院子內。
院子內,停放著韓王王駕。
看著不明所以的眾儒,韓嬰指著王駕道︰“恢復周禮,就是復古。但世道在變化,以古人的道理,無法應付。”
“在周禮沒有出現之前,難道商人也用周禮治國的嗎?商湯、伊尹君臣,可也是明君、名臣。商朝早年,也是穩定太平。”
“如果周禮真的可以實行一萬年,而天下太平一萬年。又為什麼會出現春秋戰國呢?所以孤認為制度不能維持不變。”
“又比如孤這輛四輪車。它比二輪車強了十倍。但它不是周朝的事物。如果把它放在周禮中,那就不合適了。”
“又比如周禮之中,規定了周天子只能食用規定以內的食物。但孤認為腌制的食物,會傷害身體,影響壽命。”
“又比如......”
韓嬰從制度上,從科技進步上,全面駁斥恢復周禮。
韓嬰幾乎一口氣不喘,說了許多的話。有人想開口反駁,卻沒有急智,急的團團轉。
有人若有所思。
有人恍然大悟。
韓嬰又說道︰“當然。盡管孤不推崇周禮,但孤也很欣賞儒家的德。”
“雖然孤認為世間之事,時刻在變化。不應該追求恢復周禮。但孤認為不是一切都可以變化的。德就是無法變化的。”
“孤認為世道正、邪是此消彼長。”
“這個世界上道德高尚的人多了,小人就少了。推崇道德的人多了,推崇奸詐的人就少了。”
“崇尚仁義的多了,崇尚殘暴的人就少了。”
“相反也是如此。”
“如果國家風氣敗壞了,想要撥亂反正就難了。”
“所以孤任用的官吏,首選德才兼備的人。其次是德行高尚的人。有人才干優越,但德行敗壞。孤可能一時使用,但用過就廢棄了。”
等韓嬰看到眾人鴉雀無聲的時候,意識到自己似乎說多了。韓嬰轉頭看向孔 ,說道︰“ 。孤听說你曾經侍奉漢王。兵法,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孤想了解漢王。你可否與孤說說他?”
孔 就是听了韓嬰的話後,若有所思的人。也察覺到韓嬰並不是想了解劉邦,只是想與他談談。欣然行禮道︰“是。”
韓嬰笑著點了點頭,只帶孔 走了。
留下受到沖擊,似在風中凌亂的眾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