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越野車如同受傷的野獸，咆哮著沖出百樂門舊址，車尾甩起的泥漿糊了追出來的黑衣人一臉。
宇文殤癱在後座，捧著冒煙的滅世針哀嚎“老子的老婆本啊…線圈都糊成麻辣燙了…”
張明宇死死攥著背包帶，父親日志和趙爺爺圖紙的稜角硌著肋骨，生疼，卻讓他異常清醒“師父，鼎盛的人…知道囡囡家！”
引擎嘶吼，輪胎在坑窪的影視城外圍土路上瘋狂摩擦，卷起漫天塵土。
陸子昂將油門踩到底，方向盤在他手中如同有了生命，每一次轉向都帶著近乎粗暴的精準，避開路面上散落的磚石和垃圾。
後視鏡里，百樂門那破敗的輪廓迅速縮小，幾個踉蹌追出的黑衣人身影很快被揚塵吞沒。
“他們怎麼知道張大媽家？！”
宇文殤也顧不上心疼他的“老婆本”了，扒著駕駛座靠背，臉上還糊著紅黃相間的辣椒粉，像只炸毛的麻辣花貓，“老陸，咱們剛在百樂門被埋伏，那邊就動手搶人…這他娘是調虎離山？！”
“不是調虎。”
陸子昂聲音冷得像冰，眼神銳利地盯著前方被車燈撕裂的黑暗，“是清場。
囡囡是‘繆斯項目’的a級種子，基因表達‘穩定’，現在失控了。
他們要把失控的變量…抹掉。”
他想起膠片里那份冰冷的報告，“終止觀察”四個字像燒紅的烙鐵。
張明宇坐在副駕，背包緊緊抱在懷里，指尖隔著帆布感受著日志和圖紙的硬度。
父親和趙爺爺用命換來的證據，此刻沉重得讓他喘不過氣。
“師父，護城河…老排水口…趙爺爺說的密道出口…”他聲音干澀，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金老頭那充滿恐懼的描述——“鐵銹味…滴水聲…被看著的感覺”——此刻如同冰冷的蛇，纏繞在心頭。
“來不及了！”宇文殤指著手機導航，“張大媽家在城南棚戶區！護城河老排水口在城西！
繞過去黃花菜都涼了！”
陸子昂沒說話，猛地一打方向盤！
越野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一個近乎漂移的急轉彎，沖上了一條顛簸得更厲害、雜草叢生的廢棄岔路！這條路通向影視城西側，緊貼著護城河荒廢的老堤岸。
“走直線！”陸子昂的聲音斬釘截鐵，“水下！趙老蔫兒的密道出口在護城河排水口！從那兒上岸，離棚戶區最近！能省一半時間！”
“水下？！”宇文殤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老陸你瘋了？！那排水口早八百年就堵死了！全是淤泥爛草！再說咱也沒潛水裝備啊！”
“堵死了，就炸開！”陸子昂的眼神在昏暗的車廂里燃燒著瘋狂的火焰，“宇文！你包里還有什麼‘賽博破爛’能用？！火藥？雷管？高壓氣瓶？！”
他瞥了一眼後座那個鼓鼓囊囊、沾滿泥污的工具包。
宇文殤被這瘋狂的計劃震得頭皮發麻，但看著陸子昂那雙不容置疑的眼楮，再看看張明宇蒼白卻同樣決絕的臉，他一咬牙
“媽的！拼了！
火藥沒有！
高壓氣瓶…有個給無人機增程用的小氧氣罐！
壓力不大！
但老子能把它改裝成定向水炮！
炸淤泥夠用了！
不過…”他肉痛地摸出那個癟了的辣椒粉罐，“就剩這點‘生化武器’當掩護了…”
“夠了！”陸子昂猛踩油門，越野車如同脫韁的野馬，在廢棄的堤岸上瘋狂顛簸，朝著記憶中護城河老排水口的方向沖去！
護城河這一段早已荒廢。
渾濁發綠的河水散發著濃重的腥臭味，岸邊堆積著厚厚的垃圾和瘋長的蘆葦。
巨大的、早已廢棄不用的混凝土排水管如同巨獸的殘骸，半埋在淤泥里，黑洞洞的管口對著污濁的河水，像一張擇人而噬的嘴。
越野車一個急剎，輪胎在濕滑的泥地上犁出深深的溝壑，停在離排水管口十幾米遠的地方。
“快快快！”宇文殤抱著他的工具包和小氧氣罐跳下車，動作快得像只受驚的兔子。
他沖到排水管口附近，也顧不上惡臭的淤泥，立刻蹲下開始鼓搗。
滅世針的針尖再次探出，雖然尖端焦黑，但勉強還能用，如同最精密的焊槍，開始切割、改裝那個小小的氧氣罐。
陸子昂和張明宇也沒閑著。
兩人沖到河邊，借著越野車的大燈，迅速脫下外套和鞋子，只穿著里面的t恤和褲子。
冰冷的夜風夾帶著河水的腥氣，吹得人皮膚起栗。
張明宇將背包用防水布（宇文殤包里翻出來的）里三層外三層裹緊，牢牢綁在胸前。
“師父…金老頭說的…底下有東西…”張明宇看著那黑洞洞的管口，聲音有些發緊。
“東西來了就干它！”陸子昂抓起地上半塊板磚塞進後腰，眼神凶狠，“沒時間怕了！準備下水！”
就在這時！
“嗡——嗡——！”
遠處，兩道刺眼的車燈如同利劍般刺破黑暗，引擎的咆哮聲由遠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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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度極快！
是追兵！
他們竟然這麼快就擺脫了辣椒粉的困擾，循著車轍追來了！
“操！陰魂不散！”宇文殤急得滿頭大汗，手里的動作更快了，滅世針的藍光在黑暗中瘋狂閃爍，“再給老子三十秒！三十秒！”
追兵的車燈越來越近！
引擎的轟鳴如同死神的腳步！
陸子昂眼神一厲，猛地抄起宇文殤放在地上的那個癟辣椒粉罐，又撿起兩塊拳頭大的石頭塞進去！
“掩護我！”他對張明宇吼了一聲，拔腿就朝著追兵車輛來的方向迎了上去！
“師父！”張明宇驚呼，但陸子昂的身影已經沖進了車燈的光柱里！
追來的是一輛改裝過的黑色suv，車窗貼著深色膜，看不清里面的人。
看到陸子昂孤身一人迎上來，車子非但沒減速，反而發出一聲更加凶悍的咆哮，猛地加速，如同鋼鐵巨獸般朝著他狠狠撞來！顯然是想直接碾過去！
車燈刺得陸子昂幾乎睜不開眼！
強烈的死亡威脅讓他全身汗毛倒豎！
但他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就在suv距離他不到十米的瞬間，他猛地將手中那個塞滿了石頭的辣椒粉罐，用盡全身力氣，朝著suv的前擋風玻璃狠狠砸了過去！
“ 啷！！！”
罐子精準命中！脆弱的塑料罐瞬間爆裂！
里面殘余的、濃度驚人的辣椒粉混合著尖銳的石塊碎片，如同紅色的煙霧彈般在前擋風玻璃上轟然炸開！
“啊——！”車內傳來幾聲模糊的慘叫！
高速行駛的suv瞬間失控！司機被辣椒粉糊臉，視線完全喪失，又被飛濺的石塊擊中，方向盤猛打！
沉重的車身在濕滑的泥地上瘋狂甩尾，輪胎發出刺耳的尖叫，卷起漫天泥漿，最後“轟”的一聲巨響，狠狠撞在了岸邊一棵歪脖子老柳樹上！
引擎蓋瞬間變形，冒起了白煙！
陸子昂在擲出罐子的瞬間就猛地撲向旁邊的蘆葦叢！
飛濺的泥漿和碎玻璃擦著他的後背飛過！他喘著粗氣，心髒狂跳，看著那輛冒煙的suv，眼神冰冷。
“老陸！搞定了！快！”宇文殤的吼聲從排水管口傳來！
陸子昂立刻爬起，沖向排水口。
宇文殤已經將改裝好的“定向水炮”塞進了排水管口——那其實是用小氧氣罐臨時焊接了一個帶錐形噴嘴的鋼管，簡陋得像個加大號滋水槍。
“壓力不大！只能噴一次！能把管口淤泥沖開個口子！憋住氣！跟著水流往里鑽！”
宇文殤語速飛快，將一根繩子塞給陸子昂，“繩子綁腰上！
我拉著！
里面情況不明！”
陸子昂二話不說，將繩子飛快地在腰間打了個死結。
張明宇也綁好了繩子。
“走你！”宇文殤猛地擰開氧氣罐閥門！
同時按下滅世針上一個按鈕——針尖迸出最後一點藍色電弧，點燃了噴射口！
“轟——噗！！！”
一股混合著高壓氣體和水流的強勁水柱，如同憤怒的水龍，猛地從鋼管噴嘴噴射而出，狠狠撞進排水管口堆積的淤泥和垃圾中！
渾濁的泥漿和腐爛的水草被瞬間沖開一個狹窄的豁口！露出後面黑洞洞的管道！
“下！”陸子昂爆喝一聲，第一個深吸一口氣，如同靈活的游魚，順著水流的沖力，猛地扎進了那腥臭、冰冷、黑暗的管道口！張明宇緊隨其後！
宇文殤死死拽住繩子，感受著另一端傳來的拉力，嘴里不停念叨“祖宗保佑…水管別塌…耗子別咬…”
管道內一片漆黑，污濁的河水瞬間淹沒全身，刺骨的冰冷和令人作嘔的腥臭直沖鼻腔。
水流湍急，帶著強大的吸力。
陸子昂屏住呼吸，手腳並用，摸索著濕滑冰冷的管壁，奮力逆著水流的方向，朝著深處鑽去！
張明宇緊隨其後，冰冷的河水讓他牙齒打顫，但胸前的背包和腰間繩索傳來的拉扯感，給了他一絲支撐。
管道內部比想象中寬闊，但布滿了滑膩的苔蘚和凸起的破損處。
黑暗中，只有水流聲和兩人粗重的喘息在狹窄空間里回蕩。
突然！
“滴答…滴答…”
那個規律、冰冷、如同跗骨之蛆的滴水聲，竟然再次響起！
而且就在這幽閉、黑暗的水下管道里！
聲音仿佛貼著耳膜傳來，帶著一種詭異的穿透力！
陸子昂和張明宇同時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和心悸！
仿佛有無數雙冰冷的眼楮在黑暗中睜開，死死地盯住了他們！
這感覺比在百樂門倉庫里更加強烈、更加令人窒息！
金老頭的恐懼描述瞬間變得無比真實！
“唔…”張明宇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動作明顯一滯，冰冷的河水嗆入鼻腔！
“明宇！”陸子昂在水中艱難轉身，一把抓住少年的胳膊！
入手一片冰涼和顫抖！
他用力搖晃，試圖喚醒對方被聲波干擾的意識！
就在這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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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管道深處，似乎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光亮？
還有…水流攪動的異常聲音？
陸子昂心中一凜！不是錯覺！
他猛地抬頭，頭盔上的燈光（宇文殤的改裝頭盔居然防水！）掃向前方！
只見前方十幾米處，管道似乎到了盡頭，連接著一個相對開闊的、水下的空間。
而在那空間的邊緣，靠近頂部的位置，赫然瓖嵌著一個拳頭大小、散發著幽暗紅光的圓形物體！
那紅光冰冷、恆定，像一顆…瓖嵌在黑暗中的獨眼！
正無聲地“注視”著他們！
而在那“獨眼”下方，渾濁的水流中，兩個穿著黑色潛水服、背著小型氣瓶、手持水下電擊棍的身影，如同幽靈般無聲無息地懸浮著！
他們的潛水鏡片上，反射著頭盔燈光，冰冷而殘酷。
其中一人，正舉著一個水下專用的、閃爍著信號燈的黑色小盒子——那致命的“滴答”聲，正是從那里發出！
埋伏！水下也有埋伏！
鼎盛的人，竟然連這條廢棄的密道出口都設下了陷阱！
就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陸子昂的心沉到了冰點！
前有堵截，後有追兵（宇文殤還在管口拉扯），水下環境惡劣，還有那該死的聲波干擾！
張明宇的狀態極差！
絕境！
就在那兩個水下殺手如同鯊魚般無聲地加速游來，手中的電擊棍前端跳躍起危險的電弧時——
“咕嚕嚕…”
一串密集的氣泡突然從陸子昂他們身後的管道深處涌來！
緊接著，一個圓滾滾、纏滿了水草和垃圾的、還在冒煙的…金屬物體，被湍急的水流猛地沖了出來，翻滾著砸向那兩個殺手的頭頂！
正是宇文殤那個改裝後炸了膛、被水流沖進來的“定向水炮”殘骸！
殘骸翻滾著，好巧不巧，那根被宇文殤臨時焊上去、還沒來得及拆下的尖銳鋼管噴嘴，如同標槍般，精準地朝著其中一個殺手的潛水鏡片狠狠刺去！
那殺手顯然沒料到這“天外飛尸”，下意識地抬手格擋！
“噗嗤！”
一聲沉悶的、令人牙酸的聲響！
尖銳的鋼管瞬間穿透了他的潛水服小臂，鮮血瞬間在渾濁的水中暈開一團暗紅！
劇痛讓他發出一串模糊的水下慘叫，手中的電擊棍脫手飛出！
另一個殺手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動作一滯！
就是現在！
陸子昂眼中寒光爆射！
他猛地一蹬管壁，身體如同炮彈般朝著那個受傷的殺手沖去！
同時，他一把將還有些恍惚的張明宇推向側面的管壁陰影處，大吼一聲“抓住！”
張明宇被冰冷的管壁一撞，瞬間清醒了幾分！
他死死抓住管壁上一塊凸起的銹鐵，穩住身形。
陸子昂已經沖到受傷殺手面前！
在水中動作受阻，但他爆發力驚人！
他避開對方慌亂揮舞的另一只手，一把抓住對方被鋼管刺穿的手臂，猛地向下一壓！同時膝蓋在水中狠狠頂向對方的腹部！
“唔！”殺手痛苦地蜷縮起來。
陸子昂順勢奪過他腰間掛著的一把水下匕首！
反手就朝著另一個剛反應過來的殺手擲去！匕首在水中劃出一道白色的水線！
那殺手急忙閃避！
趁著這瞬間的空檔，陸子昂不再戀戰！
他一把抓住張明宇的胳膊，用盡全身力氣，朝著那個散發著紅光的“獨眼”下方、管道連接的開闊水域猛沖過去！
那里，應該就是密道出口！
“滴答”聲在身後變得更加急促刺耳！
受傷殺手的同伴已經追了上來！
電擊棍的電弧在水中跳躍出危險的藍光！
陸子昂拉著張明宇奮力前游！
肺部火辣辣地疼！
氧氣即將耗盡！
出口的光亮越來越近！
隱約能看到晃動的水草和…水面上折射的燈光？
就在他們即將沖出管道口的瞬間！
“滋啦——！”
一道耀眼的藍色電弧，如同毒蛇般從身後追來，狠狠擊打在張明宇的小腿上！
“呃啊——！”
張明宇身體猛地一僵！劇
烈的麻痹感和疼痛瞬間席卷全身！
他手腳抽搐，意識瞬間模糊，身體不受控制地向水下沉去！
綁在腰間的繩索瞬間繃緊！
胸前的背包被水流沖得向上浮起！
“明宇！”陸子昂目眥欲裂！
他猛地轉身，一把撈住下沉的張明宇，用肩膀死死頂住他！冰冷的河水嗆入口鼻！
頭頂，那散發著紅光的“獨眼”冰冷地“注視”著這一切。
身後的殺手獰笑著再次舉起了電擊棍！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噗通！噗通！噗通！”
幾聲巨大的落水聲從他們頭頂的水面傳來！
緊接著，幾道強光手電的光柱刺破渾濁的水面，直射下來！
一個粗豪的、帶著濃重方言口音的怒罵聲穿透水面，模糊傳來
“龜兒子！敢在護城河放電網電魚？！給老子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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