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莎,你在辦公室就趕緊出來吧!到項目部大門來。”下午四點,剛爬出地面回到辦公室還沒來得及坐下,就接到向上的電話。
“撒子事,不急別喊我,讓我坐哈嘛。勞資一下午還沒空喝水。”我拿著電話說道。
“嗯,你的樂樂光榮負傷了,我們馬上到項目部。”向上說道。
“他怎麼了?哪里受傷了?也是腦震蕩還是斷腿斷腳?”我開著玩笑說︰“你一天一天沒得耍事,有事說事,又來這些無聊的玩笑。”
“真的,這次沒開玩笑,你到大門口就曉得了。趕緊的。”向上說道。
“行吧!你要再忽悠我,勞資一哈踢你兩腳。”我說著掛了電話,慢悠悠走下辦公室二樓,慢悠悠往大門口走去。
這麼大的太陽,再不怕曬也不想站門口,我走進門衛室,跟門衛叔叔聊天等著向上他們回來。
剛坐下一會兒,就看到向上騎著三輪車,後面載著周樂和測量儀器出現在大門口。
兩個人還有說有笑的,一看他倆這樣,我感覺我又被向上忽悠了。
沖出大門,對著向上說︰“你一天逗我有意思的很哈。”
“豬姐姐,我真的受傷了,看我的腳。”周樂可憐巴巴的說,
我這才轉頭看到周樂的右腳大拇指包著紗布。
“你這是?什麼情況?”我問道。
“豬姐姐,我跟你說這個故事。”向上大笑著說︰“他非要在車陂站下給我比跳遠,然後就跳釘子上了,一根釘子穿過了他的大腳趾。”向上一邊說一邊忍不住的大笑。
“幾歲了,你兩個幾歲了!”我生氣的直接在他兩個背上一邊打了一巴掌。
“哎喲,哪曉得他跳的這麼遠也!”向上說道。
“你不曉得,有好痛!簡直就是鑽心的痛。你還打我。”周樂委屈的說道。
“你活該,工地上本來暗箭就多,你這勞保鞋都穿透了呀,那鞋子底下面不是說有鋼板嘛。”我有些納悶的說道。
“估計就是陳百萬叔叔買的假貨。”向上悄悄的轉頭對我說道。
“走吧,趕緊進去,回寢室。”我說。
“你上三輪呀!我把你倆一起送回寢室。”向上笑著說。
我坐上了三輪,看著周樂問︰“打破傷風了撒?”
“打了,你不曉得,那個醫生給我消毒,直接用棉簽從那個釘子洞穿過去了,把我痛慘了!”周樂繪聲繪色的描述著。
“該求遭。”我對著他說道。
“你們汪部長知道不?”我接著問。
“知道,他在現場的,離我們有點遠,不過沒讓他知道是我們兩個比跳遠遭的。他喊我負責送周樂到醫院,然後送回寢室。”向上說道。
“你倆真的,二十幾歲的人了,一起盡干初中生干的事情。”我特別無奈的吐槽道。
“豬,別生氣了,我曉得了,以後穩重點。”周樂說。
“就是就是,我們以後穩重點。”向上說道。
回到寢室,向上就想開溜,生怕我打他。
我立馬喊他把周樂弄到澡堂,幫他洗澡。我給他端了兩根凳子,矮的坐,高的放受傷的腳。提醒他還要小心,腳不能沾水。
周樂洗完澡,向上趕緊開溜,生怕又被我抓住。
我扶著周樂回到他寢室,然後對他說︰“你因禍得福,這才有機會得到我無微不至的照顧。你這腳要是感染了破傷風,就你這抵抗力,神仙都救不回來。”
“我知道了,你先忙著,我這傷估計比你那個腦震蕩需要修養的時間更長,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段時間估計我都不用下工地了,汪部長肯定安排我們在辦公室做內業。”周樂大笑著說。
“嗯,肯定,我都懷疑你是故意的。就是為了不去隧道。”我吐槽道。
“那肯定不是故意的哈。是真的很痛。”周樂立馬又變得可憐巴巴的。
“周大爺,你好好享受病號的幸福日子。”我調侃道。
晚上下班,整個項目部都知道周樂受傷了。看到我就問什麼情況?
楠哥說我和周樂已經是用完了今年項目安全部的工傷指標。
果真,養腳傷的半個月,周樂一直過著大爺的生活,受傷後第三天開始他就在測量部辦公室上班,負責測量的內業工作。
感覺流年不利,我倆都跟受了傷。但萬幸的是還好都是皮外傷。也是很快就恢復了。
沒過多久也是下午,我從地下回到辦公室就听說鄭偉受傷了,特別嚴重。
據說是隧道里運管片的小車突然發生了側翻事故,而不幸的是,鄭偉正好被這輛側翻的小車死死地壓在了下面!
這一幕實在是太可怕了,現場的所有人都被嚇得目瞪口呆,尤其是那個和鄭偉站得最近的向上,他整個人都完全愣住了,仿佛失去了反應能力。
項目部在得知這一情況後,迅速啟動了應急救援預案。他們爭分奪秒地將鄭偉從車底救出,並緊急送往了工傷指定的醫院進行救治。
當我和吳佳、向上、周樂、小尹、歡歡以及其他所有人听到這個消息時,都感到無比震驚。我們實在想不通,明明離事發地點最近的開車醫院只需要十分鐘的車程,可為什麼卻要把鄭偉送到一個需要開車一個小時才能到達的醫院呢?
更讓人感到奇怪的是,領導們還特別囑咐我們,絕對不能在監理和業主面前討論這件事情。這到底是為什麼呢?大家心中都充滿了疑惑和擔憂。
向上回到寢室後一直沒說話,我和周樂也被他嚇到了。
晚上給他在食堂打飯後,送回寢室跟他一起吃飯。
測量組我們學校來的男生都住一個寢室,原來一個寢室有七個人,陸陸續續走了還剩下五個。
吃完飯後,我留意到他似乎仍然有些茫然失措。于是,我決定讓周樂帶著他出去散散步,希望新鮮的空氣和活動能讓他恢復一些精神。
我心里暗自猜測,他可能是被剛剛發生的事情嚇到了。然而,以我對他的了解,如果直接說他被嚇到了,他肯定會堅決否認。
我們四個人——我、吳佳、周樂和向上,一同走出家門,朝著體育館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我們依然像往常一樣有說有笑,開著各種玩笑,試圖用輕松的氛圍來緩解彼此的緊張情緒。
就在這時,向上突然打破了輕松的氛圍,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地說︰“我今天看到鄭偉被救出來的時候,整個人的胸骨都被壓變形了,周圍的人怎麼喊他都沒有反應。而且,還有另外兩個工人也被壓在下面,情況非常嚴重。”
“啊,天哪!”周樂驚訝地叫出聲來,“我們都以為只有鄭偉一個人受傷呢。”
向上接著說道︰“關鍵是,項目部的領導竟然讓我們都不要聲張,直接把他們送去了工傷指定醫院。可是,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中山大學附屬醫院明明離得這麼近,為什麼不送他們去那里呢?”他的話語中透露出深深的疑惑和一絲心寒。
“確實啊,我也一直都對這件事存在著疑問呢。”我深表贊同地附和道。
就在這時,向上突然開口說道︰“我覺得我可能得回家,回重慶去。”
他的這番話讓我和周樂都有些猝不及防,周樂更是驚訝地問道︰“啊?怎麼這麼突然啊?”
向上解釋道︰“之前我兄弟就一直喊我回去,說是他姑媽所在的單位要招聘測量方面的人才。”他稍稍停頓了一下,接著說︰“我之前一直沒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去,畢竟在這里工作也還算穩定。但現在我想清楚了,我真的不想再繼續搞隧道施工了。”
我不禁插話道︰“你這一走,那周樂可怎麼辦呢?沒有你在,他得多無聊啊。”
向上卻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回答說︰“切,他有你陪著呢,我可沒那麼重要。”
“你重要,你是他真愛,我是意外。”我說道。
“別走了吧!你是汪部長最喜歡的人。”周樂說道。
“我走了,你就是他最喜歡的。”向上拍了拍周樂說︰“等著去了新公司,如果合適的話,你也來呀。我在重慶等你們回來。”
“真決定了?”吳佳看著向上問道,然後接著說︰“這里確實也不怎麼樣,我可能也會離開!祝一切順利。”
“行吧,我以後回來投奔你!”周樂拍了拍向上的肩膀說道。
就這樣一路散步,一路暢想著向上回重慶的工作。
然而,那一晚我始終處于一種迷迷糊糊的狀態,思緒在夢境中飄蕩。鄭偉的身影不斷在我眼前閃現,他的笑容、他的聲音,都如同真實一般。與此同時,管片車的影像也不時地在我腦海中浮現,那巨大的車身、轟鳴的引擎聲,仿佛將我帶入了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場景。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我的臉上,我緩緩睜開雙眼,意識逐漸清晰。
上午十點多,一個好消息傳來——鄭偉甦醒了!鄭部長回到項目部,告訴我們鄭偉已經脫離了危險,只要再休養一段時間,就可以出院了。這個消息讓我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于落了地,我感到無比的欣慰和開心。
然而,在喜悅之余,我不禁想起了另外兩名工人。他們現在情況如何呢?我很想知道他們是否也安好,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詢問。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禱著,希望他們也只是受了些皮外傷,能夠像鄭偉一樣幸運地度過這次難關,否極泰來。
中午時分,大家圍坐在一起吃午飯。周樂突然看向向上,問道︰“你真的要走嗎?”
向上點了點頭,語氣堅定地回答︰“是的,我已經決定了。明天我就會把離職申請交給汪部長。”
听到這個消息,我感到十分驚訝,同時也有些不舍。我連忙追問︰“這麼快?你怎麼這麼突然就決定要走了呢?”
向上解釋道︰“其實我已經聯系好了重慶那邊的工作,一切都安排好了。”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雖然心中有些失落,但還是對他表示了祝福︰“好吧,那祝你一切順利。”
周樂也附和著說︰“是啊,祝你在重慶那邊一切順利。”
我半開玩笑地對向上說︰“你這一走,周樂的心怕是要比被釘子穿透大腳趾還要鑽心的痛呢。”
向上笑了笑,說道︰“放心吧,我在重慶等你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