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楚國使節進殿。”
第二天一早,王綰和昭明收拾停當,打點好事先預備的國禮,準備晉見楚王。
“你真是昭家的人?”昨天昭明把發生的事情告訴王綰之後,王綰打量著他,說了一句。
“其實我自己也不太確信,”昭明實話實說,“不過老族長說是的。”
“行啊,”王綰說,蔡止這是哪里找來的人,竟然還有這等方便的干系在身,他心中想,“既然已經結交上了,那昭氏這邊以後就靠你來聯絡了。”
“大人,這......”昭明想要推辭。
“怎麼,難道先生認了祖宗,就不願再為秦國效力了嗎?”王綰試探著說。
“大人恕罪,小人不敢。”昭明低下了頭。
“那就好,”王綰說,“你去準備準備,早些休息吧,明日隨我去見楚王。”
昭明心里還有很多的不樂意,但王綰也不由得他拒絕。只好領命,然後轉身回去準備面見楚王。
第二天一早,昭明天不亮就起來準備,幾個僕人過來幫他穿好秦國的玄色官服正裝,並且整理好秦男子的發型,帶上了黑色的官帽。
這里並沒有全身的鏡子,昭明不知道自己穿上這身衣服是什麼樣子,只是听手下的僕人說已經收拾妥當了,于是站起身去清點禮品。
“都帶齊了嗎?”臨要出發的時候,王綰問了一句。
“回大人,”昭明答到,“所需物品皆已備齊。”
“好,”王綰整理了一下官服,“出發,去楚王宮。”
王綰拿著飄毛的使節,昭明則手捧著禮物跟著,身後還有一些帶著禮物的僕人,一行人一路走著來到楚王宮,一路上引得不少行人駐足圍觀。
楚國的王宮顏色比秦國的要淺,屋檐上雕刻著一些認不出來的動物,牆壁長期被風吹雨打有一些落色,不過整體也是相當的壯觀。整個宮的外邊放著一尊金色的大鳳凰,張開翅膀,像是要飛舞的樣子。
“楚王有令,宣主使進殿。”堂前的小內侍喊道。
王綰令一干僕人都在外邊等著,自己只帶著昭明二人進了楚王宮。
“靈偃蹇兮姣服,
芳菲菲兮滿堂;
五音紛兮繁會,
君欣欣兮樂康。”
楚國的宮廷里氣氛很嚴肅,樂師敲響了編鐘,伴隨著編鐘的樂音,兩邊的臣子緩緩下跪。
“參見楚王,”王綰帶著昭明一起給楚王下跪。
“秦使免禮,”楚王說,王綰和昭明站起來。
昭明暗中把那眼去看楚王,這楚王雖然是昌平君同父異母的親兄弟,長得卻不怎麼相似,如果真如昌平君所說他長的很像父親,那這楚王負芻應該是像母親。
如果猛一看,大概會覺得這楚王比昌平君要威嚴一些,也帥上那麼一點。楚王負芻的眼神很復雜,在一絲絲迷茫中帶著一些狠辣,性格應該和昌平君完全不同。
“秦使遠道而來,辛苦了。”楚王說。
“但為秦王前驅,不知辛苦。”王綰回答。
“好一個為王前驅,”楚王意味深長的笑笑,“不知秦王此次有何誠意啊?”
“回楚王,”王綰說,昭明把禮物圖冊呈了上來,“此是上好的蜀錦美玉,邯鄲的良馬,秦國生產的銅車,以及其他一應寶物在此,獻于楚王。”
“就這些東西,也想換回你們的李將軍嗎?”楚王收下了圖冊,但顯然這並不能讓他滿意。
“是,”王綰回答,“楚王還有什麼要求,您盡管提。”
“孤昨夜晚間做夢,魏王和我說,要把大梁獻給孤,祝賀孤新勝于秦。”楚王說,“不知秦使意下如何?”
“這,”這當然由不得王綰做主,“請楚王稍候,待我傳書回報我王,才能答復。”
“好,”楚王說,“那你們就在多寬住幾日。”
“王上,”昭明插話,“臣有一個建議,不知當講不當講。”
王綰看了昭明一眼,這並不是準備好的內容,
這又是唱的哪一出?王綰心想,但他沒有打斷。
“副使但說無妨,”楚王答應了。
“啟奏楚王,”昭明回答,“大王與其要魏國的舊地大梁,不如收回楚國的故地郢城,如何?”
“哦?”楚王思考了一下。
“大王,”昭季出來回報,“郢都乃是我楚國百年的古都,若是能收回來,列祖列宗的在天之靈都會感到欣慰啊。”
“王上,”屈問天也站出來說話,“秦國狡猾,反復無常,恐其有詐,請王上明察啊!”
“這樣吧,”楚王說,“郢都之事容孤再計議,秦使但將今日之事如實回報秦王。”
“是,”王綰回答。
“左使,你這是什麼意思?”離開了楚王宮,王綰問昭明,“好端端的你提那郢城做什麼?”
“主使且寬心,”昭明笑笑說,“咱們等秦王的消息便是。”
“大人,”吁糜冶從外邊回來,“齊國那邊,小人有消息了。”
“講,”王綰說。
“大人啊,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吁糜冶說,“齊國這次來,是約楚國一同獻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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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說,這個齊王,沒多大本事,”王綰笑笑,對著昭明說。
“是,大人說的是,”昭明只得陪笑,“是小人多慮了。”
“沒事,多想一步總比少想了強。”王綰勉勵他。
齊王竟然將臣子冒著巨大的風險拿下的城池就這樣拱手讓了出去,如此怯懦,真不知那樂?將軍和公子響會作何反應,昭明心想。
過了幾日,回秦國送信的僕人回來了,帶回了秦庭的意思。王綰行禮後恭敬的打開一看,秦王的竟然真的答應了歸還郢城給楚國。
“左使啊,這究竟是怎麼個說法。”王綰把昭明叫過來問話。
“主使大人請看,”昭明將一件東西展示給王綰。
“這是,郢城的地圖?”王綰拿來一看,竟然是一份完好的地圖,“這是何處得來的?”王綰警覺的問。
“回大人,”昭明說,“這是我們出發時隨行的寶箱,其中之一所內含之物。”
“是秦庭準備的?”具體清點攜帶的任務是吁糜冶和昭明去做的,王綰只是大概過目了圖冊,確認了幾件要緊的東西都備齊了。
“正是,”昭明回答。
“所以,左使就是通過這圖,猜測王上的意思,是要把郢城給楚國?”王綰繼續問。
“是也不是,”昭明回答,“大人您仔細想想,大梁是新地,人心背秦,若是將大梁給了楚國,梁地民心歸楚,就真成了楚地了。”
王綰想起了先前李信攻楚時大梁民兵佔城的故事,默默點了點頭。
“相反,郢城雖然是楚國古都,但自白起司馬錯攻陷至今已有幾十年,人民熟習秦法,為秦俗馴化,即使暫時還給楚國,實際上也是秦地。”昭明說。
“可是,這郢城歸楚,對楚國來說是收復舊都啊,”王綰不解,“這政治意義遠大于實際意義了吧。”
“大人,您釣過魚嗎?”昭明忽然問道。
王綰搖搖頭,他確實是沒有這個愛好,而且他也不喜歡吃魚,覺得刺太多了,麻煩。
“這垂釣之法,講究以餌誘魚。”昭明解釋道,“用中餌得小魚,用小餌得蝦米,只有用上好的大餌,才有得大魚上鉤的機會啊。”
王綰覺得說的有理,他點點頭。
“如今我們獻城給楚王,就仿佛是這下餌一般,若這餌不肥不美,楚王如何能咬勾呢?”昭明說。
“好,”王綰拍手稱快,“原來如此,王上聖明啊。”
“二位大人啊,”正在二人聊天之際,吁糜冶進來了。
“講,”王綰說。
“楚王答應了。”吁糜冶回答。
“楚王要接受鄢郢之地?”王綰確認了一遍。
“正是啊,”吁糜冶開心的說。
“消息可屬實,”昭明問。
“千真萬確啊,大人。”吁糜冶回答。
“好,”王綰一拍手,“快,快快準備。”他招呼昭明。
昭明應王綰的要求回去穿戴梳頭。
“哎呀,”正梳著頭,僕人發出一聲慘叫。
“怎麼了?”昭明邊問邊回頭,發現僕人在簪發髻的時候不小心被簪子扎破了手。
“嘶,”看見這個情景,昭明感覺自己的指甲蓋也有些生疼,“這東西不戴也行,你快去找醫師給你包扎一下。”
“是,謝謝大人。”僕人手粗,本來正在害怕被昭明責備,沒想到昭明如此的關心自己,心里很是感動。
“大王有旨,宣秦使進宮。”楚國的官員來驛館宣旨,這時早已得到消息的王綰和昭明已經整裝待發了。
“臣領旨,”王綰帶著昭明一起行禮,然後二人跟著楚國的官員一起往王宮走去。
不知是不是因為僕人方才割破了手的那件小事,這一路上昭明的內心很是不安,總覺得今天要發生什麼很不好的事。
“穆將愉兮上皇;
撫長劍兮玉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