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指尖劃過梳妝台上的金步搖,流甦上的珍珠踫撞出細碎的響。銅鏡里映出的鳳釵與霞帔,是朱元璋昨日下旨冊封她為“宸貴妃”的賞賜,正紅的緞面上繡著展翅的鳳凰,針腳密得幾乎看不出線痕——這是皇後才能用的規制,馬皇後昨夜派人送來時,錦盒里墊著的明黃綢緞,比步搖的珠光更刺眼。
【輪回次數47 殘留痛感被達定妃的貼身宮女推下荷花池,冰水灌入鼻腔的窒息感,四肢被凍得僵直卻無法呼救的絕望】
“姐姐,馬皇後宮里的春桃又來了,說請您去坤寧宮議事,還特意提了……讓您帶上那對羊脂玉鐲。”小丫頭捧著茶盞進來,聲音壓得極低,指尖在茶盞邊緣畫著圈——這是她們約定的暗號,意為“來人不對勁”。
李萱捏著步搖的手頓了頓,流甦上的珍珠硌得指節發白。那對玉鐲是郭寧妃的舊物,內側刻著“郭”字,馬皇後偏要她戴著去,是想提醒滿宮的人,她這個貴妃的位置,是踩著淮西勛貴的尸骨爬上來的。
“知道了。”她摘下步搖,換上那支藏著解毒散的銀簪,“把玉鐲取來。”打開妝奩底層時,她的指尖在一堆舊物里頓了頓——那里躺著第32次輪回時,朱元璋親手為她削的木簪,邊角被摩挲得光滑,比眼前的金飾更讓人心安。
剛走到坤寧宮門口,就見幾個低階嬪妃湊在廊下竊竊私語,見她過來立刻散開,眼神里的嫉恨像淬了毒的針。李萱目不斜視地走過,耳尖卻捕捉到“妖女”“踩著姐妹上位”的碎語——這些話,她听了四十七個輪回,早就該麻木了,可心髒還是像被針扎似的疼。
“妹妹可算來了,本宮等你許久。”馬皇後坐在主位上,手里轉著串紫檀佛珠,目光在她腕間的玉鐲上停了停,“這鐲子戴著倒是合襯,看來有些東西,換了主人反而更顯光彩。”
李萱屈膝行禮,裙擺掃過冰涼的金磚“皇後娘娘說笑了,不過是些死物,哪比得上娘娘的鳳釵貴重。”她故意將“死物”二字咬得輕,卻讓馬皇後轉佛珠的手頓了頓。
暖閣里的氣氛瞬間僵住,只有香爐里的檀香還在慢悠悠地飄。李萱眼角的余光瞥見牆角站著個生面孔的宮女,袖口繡著極小的“達”字——是達定妃的遠房表妹,前世就是她把自己推下的荷花池。
“說起來,定妃在冷宮里不大安分。”馬皇後突然開口,聲音平淡得像在說天氣,“昨兒個還鬧著要見陛下,說有要事稟報,你說……要不要讓她出來見見?”
李萱的指尖在玉鐲內側輕輕一刮,那里的刻痕硌得皮膚發疼。達定妃手里握著她當年“偷盜”銀簪的假證物,馬皇後這是想借達定妃的嘴,給她扣上“德行有虧”的帽子。
“娘娘說笑了。”她抬起眼,笑容溫軟卻帶著鋒芒,“定妃姐姐犯的是通敵大罪,哪能說放就放?若是讓外人知道了,還以為陛下和娘娘徇私,寒了忠臣的心呢。”她特意加重“忠臣”二字,眼神掃過牆角的宮女——達定妃的父親是淮西舊部,這話戳的是她們最痛的地方。
馬皇後轉佛珠的手停了,眼底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又恢復平靜“妹妹說的是,是本宮考慮不周了。”她端起茶盞,“嘗嘗這雨前龍井,是標兒特意讓人送來的。”
李萱接過茶盞時,指尖“不小心”踫了馬皇後的手,觸感冰涼——這位皇後娘娘看似平靜,實則手心全是汗。她將茶盞湊到鼻尖輕嗅,一股極淡的杏仁味混在茶香里,是“牽機引”的味道,比達定妃用的那種更隱蔽,發作時不會抽搐,只會讓人慢慢衰弱,像得了急病。
【前世記憶碎片馬皇後用這種慢性毒藥除去過兩個威脅太子地位的皇子,對外只說是“體弱夭折”】
“多謝娘娘。”李萱將茶盞放在桌上,故意打翻旁邊的蜜餞碟,紅糖漿濺了茶盞滿滿一層,“哎呀!都怪臣妾毛手毛腳,污了娘娘的好茶。”
馬皇後的臉色沉了沉,卻沒發作,只是揮揮手“罷了,讓宮女換一盞就是。”她看向李萱的眼神多了幾分探究,像是在重新打量眼前這個人。
從坤寧宮出來時,日頭正烈,曬得金磚發燙。李萱剛走到御花園的拱橋,就見達定妃的表妹提著個食盒迎上來,臉上堆著假笑“貴妃娘娘,我家主子在冷宮里托奴婢給您帶了些點心,說……說以前的事是她不對,求您高抬貴手。”
李萱看著食盒里的芙蓉糕,糕點上的紅點歪歪扭扭——那是用鶴頂紅調的色素,前世她就是被這“賠罪”的點心毒死,臨死前還看見達定妃在冷宮牆後偷笑。
“替我謝過你家主子。”她接過食盒,突然“腳下一滑”,食盒脫手掉進荷花池,“哎呀!真是對不住,這池子的水太滑了。”她看著宮女瞬間煞白的臉,笑得無辜,“你回去告訴定妃姐姐,心意我領了,只是這水里的東西,我可不敢吃。”
宮女的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麼,卻被突然趕來的錦衣衛按住。陸峰從假山後走出來,手里拿著封信“姑娘,這是從她身上搜出來的,是達定妃寫給淮西舊部的,說要在您的生辰宴上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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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萱接過信,信紙粗糙的質感刺得指尖發癢。信上的字跡歪歪扭扭,卻寫得惡毒——要在她的生辰宴上放一把火,讓她“意外”葬身火海,再嫁禍給“不服管教的宮婢”。
“看來有些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她將信塞進袖袋,“陸峰,替我備份厚禮,送到冷宮去。”她頓了頓,聲音冷冽,“就送……一套壽衣,告訴達定妃,我等著她來赴宴。”
回到承乾宮時,朱元璋正坐在窗邊翻奏折,陽光透過窗欞照在他發間,銀絲比上次見面時又多了幾根。李萱走過去,從背後輕輕抱住他,臉頰貼在他的背上——這是她第47次輪回里,第一次敢這樣親近他,心髒跳得像要撞出來。
“回來了?”朱元璋放下奏折,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燙得她指尖發麻,“馬皇後沒為難你吧?”
李萱搖搖頭,將臉埋在他的肩窩“沒有。只是……達定妃想在我生辰宴上動手。”她能感覺到朱元璋的身體僵了僵,握著她的手緊了緊。
“朕知道了。”他的聲音低沉,“生辰宴那日,朕讓錦衣衛把整個承乾宮圍起來,一只蒼蠅也別想飛進來。”
李萱抬起頭,撞進他深邃的眼眸。那雙眼楮里沒有猜忌,沒有權衡,只有純粹的擔憂,像極了第19次輪回時,他冒雨在荷花池邊救起她時的眼神。
“陛下,”她鼓起勇氣,“您……還記得第19次輪回嗎?您在荷花池救了我,還把自己的披風給我裹著。”
朱元璋的瞳孔驟然收縮,握著她的手猛地收緊,指節泛白“你……也記得?”
李萱的心髒狂跳起來,眼淚瞬間模糊了視線。他也記得!他果然也記得!那些她以為只有自己承受的痛苦,那些她獨自走過的輪回,原來他也感同身受!
“我記得。”她哽咽著說,“我記得每一次……記得您親手把我打入天牢,記得您為我擋過毒箭,記得奉天殿的大火……”
朱元璋將她緊緊擁進懷里,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進骨血里“對不起……阿萱,對不起……”他的聲音帶著壓抑了四十七個輪回的痛苦,“那些時候,朕控制不住自己,時空管理局的人在朕的意識里搗鬼,朕……”
“我知道。”李萱捂住他的嘴,眼淚掉在他的衣襟上,“我知道。”
窗外的蟬鳴不知何時停了,暖閣里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李萱知道,他們之間橫亙的不僅僅是帝王與妃嬪的距離,還有四十七個輪回的傷痕,可此刻,那些傷痕好像都化作了彼此靠近的理由。
“生辰宴那日,我想給您做桂花糕。”她輕聲說,聲音帶著劫後余生的慶幸,“就像第一次給您送的那樣。”
朱元璋點點頭,下巴抵在她的發頂“好。”
夜色漸深,李萱躺在朱元璋身邊,听著他沉穩的心跳,指尖在他手背上輕輕畫著魚紋——那是雙魚玉佩的圖案,也是他們藏在心底的秘密。她知道,達定妃的陰謀只是小麻煩,淮西勛貴的余孽還在暗處窺伺,時空管理局或許還有後手,但這一次,她不再害怕。
因為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第二天一早,冷宮就傳來消息,達定妃“突發惡疾”去世了。李萱看著窗外飄落的海棠花瓣,知道這是朱元璋的手筆——他在用自己的方式,為她掃平前路的障礙。
她拿起梳妝台上的銀簪,對著銅鏡綰好發髻。鏡中的人影眉眼溫柔,卻帶著揮之不去的銳利。她知道,後宮的爭斗不會停止,輪回的陰影或許還未完全散去,但只要身邊的人還在,只要雙玉還在,她就敢接著走下去。
生辰宴的請柬發出去時,李萱特意在給馬皇後的帖子上,畫了朵小小的桂花——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她給朱元璋送的點心味道,也是她藏在鋒芒下的溫柔。
她在等,等一場屬于她的,真正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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