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的指尖按在雙魚玉佩的拼接處,冰涼的玉料突然泛起暖意,像揣了顆小太陽。這是從未有過的異動,她猛地抬頭看向養心殿的方向——朱元璋就在那里,此刻或許正摩挲著另一塊碎片。
【輪回次數︰27 死因︰觸踫玉佩時被時空管理局的追蹤器鎖定,心口劇痛而亡】
“姐姐,郭惠妃的宮女又來了,說請您去擷芳殿品新茶。”小蓮端著藥碗進來,碗沿還冒著熱氣,“這是陸百戶讓人送來的解毒湯,他說最近宮里不太平,讓您每日喝一碗。”
李萱接過藥碗,苦澀的味道漫過舌尖。她認得這藥,是用防風、甘草混著鴨血熬的,能解百毒——前世她被郭惠妃灌了穿腸藥,就是靠這方子吊了口氣,最後卻還是“病逝”在冷宮。
【前世記憶碎片︰郭惠妃在茶里摻了曼陀羅花粉,喝著清甜,實則會讓人四肢無力,任人擺布。她打算在擷芳殿讓宮女“意外”撞翻燭台,讓李萱葬身火海。】
“告訴那宮女,”李萱放下藥碗,拿起支銀簪細細擦拭,“本宮昨夜受了風寒,怕是去不了了。再讓她替本宮給惠妃娘娘帶句話——前日陛下賞的雨前龍井,臣妾泡了些,正想送過去給娘娘嘗嘗。”
小蓮眼楮一亮︰“姐姐是想……”
“她想燒我,我便送她點‘回禮’。”李萱將銀簪別在發間,鏡面里的自己眉眼彎彎,指尖卻在袖中捏緊了那枚小巧的火石——那是她從御膳房偷拿的,遇熱就會迸出火星。
郭惠妃的宮女回去沒多久,擷芳殿就傳來消息︰郭惠妃宮里走水了,雖沒傷人,卻燒了半間偏殿。李萱坐在窗前嗑瓜子,听著小蓮繪聲繪色地描述郭惠妃被煙燻得花容失色的模樣,突然笑出聲。
“姐姐笑得真壞。”小蓮也跟著笑,“听說那火是從茶桌底下燒起來的,惠妃娘娘還以為是自己打翻了燭台,嚇得跪在地上念佛呢。”
“念佛有什麼用。”李萱吐出瓜子殼,眼神冷了幾分,“有些人,不燒她一把,不知道疼。”
正說著,馬皇後宮里的掌事太監來了,臉色凝重地說︰“萱嬪娘娘,皇後娘娘請您去坤寧宮一趟,說是有要事相商。”
李萱心里咯 一下。馬皇後自“假死”被戳穿後,雖沒被廢,卻被朱元璋禁足在坤寧宮,形同冷宮。她此刻找自己,絕非好事。
【前世記憶碎片︰馬皇後被禁足後,曾暗中聯絡太子舊部,想借李萱的人頭祭旗,重振太子黨勢力。】
“知道了。”李萱起身理了理裙擺,“替我回稟娘娘,臣妾這就過去。”
坤寧宮的門虛掩著,李萱推門而入時,正撞見馬皇後在剪一枝紅梅,剪刀“ 嚓”剪斷花枝,動作狠戾得像在殺人。
“你來了。”馬皇後轉過身,臉上掛著淺淡的笑,眼底卻沒絲毫暖意,“坐吧,本宮新得了些武夷岩茶,嘗嘗?”
李萱在她對面坐下,看著宮女斟上茶水。茶湯呈琥珀色,香氣醇厚,卻在杯底沉著些細碎的粉末——是朱砂,少量飲用會讓人精神恍惚,多了便會致命。
【輪回次數︰28 死因︰飲用馬皇後的朱砂茶,精神錯亂墜井而亡】
“多謝娘娘好意,”李萱端起茶杯卻沒喝,反而放在鼻尖輕嗅,“這茶真香,就是聞著有點像……臣妾前幾日見的安神香。”她抬眼,撞進馬皇後微變的神色里,“說來也巧,那安神香里就摻了朱砂,太醫說多聞會傷神呢。”
馬皇後捏著茶杯的手指緊了緊,杯沿磕在桌面發出輕響︰“你倒是懂得多。”
“都是陛下教的。”李萱垂下眼,語氣恭敬,“陛下說,後宮之中,害人的東西往往裹著糖衣,得多加小心。”她頓了頓,補充道,“尤其是被禁足的人,急了眼,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馬皇後的臉瞬間沉了下去,將茶杯往桌上一摔,茶水濺了李萱一裙擺︰“放肆!你敢嘲諷本宮?”
“臣妾不敢。”李萱起身行禮,裙擺上的茶漬洇開成深色的花,“只是臣妾听說,娘娘近日與太子舊部往來密切,還讓人備了白綾,說是要‘清理門戶’。”她抬眼,眼神銳利如刀,“不知這‘門戶’,指的是誰?”
馬皇後猛地站起,鳳釵上的珠翠撞出脆響︰“你派人監視本宮?”
“不敢。”李萱淡淡道,“是陛下的人看到的。他還說,若娘娘安分守己,便讓你在坤寧宮養老;若是不安分……”她故意停頓,看著馬皇後驟然收緊的瞳孔,“便讓你真的‘死’一次。”
馬皇後踉蹌著後退,撞在花架上,青瓷花盆“ 當”摔碎,泥土濺了她一裙角。她看著李萱的眼神,像看索命的厲鬼︰“朱元璋……他竟真的如此絕情?”
“帝王本就無情。”李萱彎腰,撿起塊花盆碎片,指尖被劃破也渾然不覺,“娘娘陪了他這麼多年,該比臣妾懂才是。”
從坤寧宮出來時,李萱的指尖還在流血。她用帕子裹著傷口,心里卻松了口氣——馬皇後被鎮住了,至少短期內不會再動歪心思。
剛走到御花園,就見朱元璋的貼身太監在等她,臉上堆著笑︰“萱嬪娘娘,陛下在暖閣等您呢,說是有好東西給您看。”
李萱跟著他往暖閣走,心里卻七上八下。朱元璋的“好東西”,往往是催命符。
暖閣里燃著炭火,暖意融融。朱元璋坐在榻上,手里拿著個錦盒,見她進來,招了招手︰“過來。”
李萱走過去,剛靠近就聞到股血腥味,是從錦盒里飄出來的。她心里一緊,面上卻裝作好奇︰“陛下這是拿的什麼?”
朱元璋打開錦盒,里面躺著半塊雙魚玉佩,上面沾著暗紅的血漬——是他的血。李萱袖中的玉佩突然發燙,幾乎要從袖口跳出來。
“這玉佩,你認識?”朱元璋的聲音低沉,帶著審視。
李萱的心髒狂跳起來,指尖的傷口隱隱作痛︰“臣妾……見過類似的,在舊貨攤子上。”
“哦?”朱元璋拿起玉佩,突然抓住她的手,將沾血的玉佩按在她流血的指尖上,“那你試試,能不能讓它合二為一。”
血珠相融的瞬間,兩塊玉佩突然發出耀眼的紅光,掙脫兩人的手,在空中自動拼合,化作一道光柱直沖屋頂。李萱只覺得頭暈目眩,無數畫面涌入腦海——時空管理局的追殺、朱元璋的輪回、雙魚玉佩的真正用途……
“原來如此。”朱元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恍然大悟的冷意,“你果然也是時空旅人。”
李萱猛地回神,正對上他冰冷的眼眸。她知道,自己瞞不住了。
“是又如何?”李萱站直身體,袖中的火石硌著掌心,“陛下不也一樣?”
朱元璋笑了,笑聲里帶著徹骨的寒意︰“但我知道自己是誰,要做什麼。你呢?你知道自己為什麼一次次復活嗎?”
李萱愣住了。這正是她一直想知道的。
“因為你是雙魚玉佩選定的‘容器’。”朱元璋的聲音很輕,卻像驚雷炸在她耳邊,“時空管理局要抓你,是想拿你獻祭,穩固他們錯亂的時空;而我留著你,是想讓你幫我……毀掉這該死的輪回。”
李萱的大腦一片空白。她看著空中懸浮的完整玉佩,突然明白了——自己從來不是掌控者,只是個被命運擺布的棋子。
“那你現在想殺了我?”李萱握緊火石,隨時準備魚死網破。
“不。”朱元璋搖頭,眼神復雜,“我想讓你幫我。”他指向玉佩,“只有你能啟動它,回到時空錯亂的起點,阻止一切悲劇的發生。”
李萱看著他,突然笑了︰“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幫你?你殺了我那麼多次,每次都那麼疼。”
朱元璋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伸手想踫她的臉,卻被她躲開。他的手僵在半空,聲音低啞︰“對不起。”
這三個字,李萱等了太久,此刻听到,卻只覺得諷刺。她轉身,走向門口︰“我不會幫你。我只想離開這里,過自己的生活。”
“你走不了。”朱元璋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時空管理局的人已經到宮門外了。他們要的是你,不是玉佩。”
李萱的腳步頓住了。她知道,朱元璋沒說謊。袖中的玉佩再次發燙,比任何一次都要劇烈,像是在發出警報。
“要麼跟我合作,毀掉輪回,你我都能解脫。”朱元璋的聲音帶著誘惑,“要麼被他們抓走,永世不得超生。你選哪個?”
李萱閉上眼楮,腦海里閃過一次次死亡的痛苦——被掐死的窒息、被毒死的灼燒、被淹死的冰冷……她不想再經歷了。
她轉過身,看著朱元璋,眼神堅定︰“我幫你。但事成之後,我要徹底自由。”
朱元璋點頭︰“好。”
空中的雙魚玉佩緩緩落下,懸浮在兩人之間,紅光漸弱,變回溫潤的玉色。李萱伸出手,指尖剛觸到玉佩,就听到殿外傳來廝殺聲——時空管理局的人,終究還是闖進來了。
“走!”朱元璋抓住她的手,往密道跑去,“啟動玉佩的機關在皇陵,我們必須在他們追上來之前趕到!”
李萱跟著他奔跑,袖中的火石不知何時掉了。她看著兩人緊握的手,突然覺得,或許這一次,真的能結束了。
只是她沒看到,朱元璋握著她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眼底閃過一絲決絕的殺意——他要的,從來不止是毀掉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