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州市第一人民醫院重癥監護室外，覃楓拄著拐杖，透過玻璃窗看著里面躺著的五十三名工人。他們身上插滿了管子，監護儀上的數字跳動著，像在訴說著無聲的痛苦。醫院走廊里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但掩蓋不住那股若有若無的化學品的甜膩氣息——那是從工人們體內散發出的毒素的味道。
"覃主席，又有人來了。"護士小聲提醒道。
覃楓轉頭，看見三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人朝這邊走來。為首的是個戴金絲眼鏡的中年男子，手里拎著一個厚重的公文包。覃楓認得他——周氏集團的法律顧問張律師。
"覃主席，我們又見面了。"張律師臉上掛著職業性的微笑，"我代表周氏集團，來向工友們表達慰問。"
覃楓冷冷地看著他，沒有伸手去接對方遞來的名片。"直接說事吧，張律師。你們這次又準備了什麼"好意"？"
張律師不以為意，從公文包里取出一疊文件"集團決定向每位中毒工人五十萬元的慰問金，條件是簽署這份保密協議。"
"五十萬？"覃楓幾乎要笑出聲，"一條命就值五十萬？而且還要簽保密協議？"
"覃主席言重了。"張律師推了推眼鏡，"這只是慰問金，不代表任何責任認定。簽署協議後，工人們將承諾不對外透露此事細節，不起訴，不接受媒體采訪。"
覃楓接過協議，快速瀏覽。條款極其苛刻工人需承認中毒是"個人體質原因"，承諾永不追究企業責任，甚至不能向家人透露治療細節。違者將面臨巨額賠償。
"這簡直是賣身契！"覃楓將協議摔在椅子上，"我們絕不會簽！"
張律師的臉色冷了下來"覃主席，我勸你為工人們考慮考慮。他們需要錢治療，家屬需要生活。硬撐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說完，他留下協議，帶著手下離開了。覃楓看著他們的背影，心中涌起不祥的預感。
果然，接下來的幾天，工人們陸續收到了銀行卡。有些家屬在巨額"慰問金"面前動搖了，特別是那些病情危重、急需用錢的家庭。
"覃主席，我老公需要換肝，手術費要八十萬"女工李梅哭著說，"這五十萬，至少能救急啊。"
覃楓理解他們的難處，但仍然堅持"一旦簽字，就等于承認是他們個人原因中毒，企業就沒有責任了。我們不能上當！"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醫療費用像一座大山，壓得工人們喘不過氣來。陸續有家屬偷偷簽署了協議，領走了"慰問金"。每當一個工人簽字，醫院里就會少一個家屬，多一份沉默。
覃楓成了唯一堅持不簽的人。他不僅自己拒簽，還勸說其他家屬保持團結。這讓他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釘。
周五晚上，覃楓像往常一樣，在醫院守到很晚。九點多，他拄著拐杖，準備回附近的出租屋休息。走出醫院大門，夜已經深了，街上行人稀少。
他剛拐進一條小巷，就感覺身後有腳步聲。回頭一看，三個黑影迅速逼近。覃楓心知不妙，加快腳步，但腿傷限制了他的速度。
"覃主席，這麼晚還在為工人們奔波啊？"一個沙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覃楓握緊拐杖"你們是誰？想干什麼？"
"我們是誰不重要。"領頭的男子戴著口罩，聲音陰沉，"重要的是，你擋了別人的路。簽了協議，拿錢走人，對大家都好。"
"休想！"覃楓堅定地說。
"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接下來的事情發生得太快。覃楓只記得一陣劇痛，然後便失去了知覺。醒來時，他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全身纏滿繃帶。醫生告訴他，他被打成重傷，三根肋骨骨折，脾髒破裂，幸好路人及時發現叫了救護車。
"警察來了嗎？"覃楓虛弱地問。
護士猶豫了一下"派出所來做筆錄了，但說是搶劫案，讓你好好養傷。"
覃楓心中冷笑。搶劫？他身上的錢包和手機都沒丟，這分明是警告！
第二天，張律師又來了，這次帶來的"慰問金"增加到了一百萬。
"覃主席，這是意外，誰也不希望發生。"張律師假惺惺地說，"簽了協議，好好養傷。硬撐下去，下次可能就沒這麼幸運了。"
覃楓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告、訴、你、的、主、子，就、是、打、死、我，也、不、簽！"
張律師的臉色變得難看，丟下一句"好自為之"便離開了。
然而，覃楓的堅持並沒能改變大局。在他住院期間，越來越多的工人家庭選擇了妥協。重癥監護室外，曾經團結的家屬群體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沉默。
最讓覃楓心痛的是，連他最信任的工會副主席老劉也簽了字。老劉來看他時，眼神躲閃"覃主席，對不住。我女兒要出國留學，需要錢而且，他們承諾給我兒子安排工作"
覃楓沒有責怪他。在巨大的壓力和誘惑面前，不是每個人都能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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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重癥監護室里的工人開始"好轉"。但覃楓敏銳地發現，這些"好轉"的工人變得異常安靜，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靈魂。護士私下告訴他，這些工人被轉到了"特殊病房"，不允許家屬探視。
覃楓強忍傷痛，偷偷調查。他發現這些工人被注射了大量鎮靜劑，目的是讓他們保持"穩定"，以便醫院出具"康復證明"，為周氏集團開脫責任。
更可怕的是，有護士偷偷告訴他，幾個"康復"的工人出現了奇怪的癥狀皮膚開始滲出黑色粘液，眼楮在夜間會發出詭異的熒光。
覃楓決定冒險一搏。深夜，他偷偷溜出病房，來到所謂的"康復病區"。透過門上的玻璃窗，他看到了終身難忘的一幕
病房里，幾個工人直挺挺地坐在床上，眼楮睜得老大，瞳孔在黑暗中發出幽綠色的光。他們的皮膚表面不斷滲出黑色粘稠液體，醫護人員穿著全封閉防護服，正用特殊容器收集這些液體。
覃楓嚇得差點叫出聲。這時，一只手突然搭上他的肩膀。他猛地回頭，看到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醫生的眼神異常嚴肅，快速將他拉進一旁的儲物間。
"不想死就趕緊離開！"醫生壓低聲音，"這里的事不是你能管的！"
"那些工人他們怎麼了？"覃楓顫抖著問。
醫生的臉上閃過一絲恐懼"他們在變成實驗品。這種毒素會改變人的基因，周氏集團在收集變異樣本。"
覃楓如墜冰窟。原來中毒事件不僅是事故，更可能是一場早有預謀的人體實驗！
"你必須假裝什麼都不知道，"醫生緊張地說，"簽了協議，拿錢走人。否則，下一個躺在里面的就是你！"
回到病房，覃楓徹夜未眠。第二天清晨，他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假意簽署協議，暗中收集證據。
他聯系了張律師，表示願意簽字，但要求當面見周氏集團的高層。張律師很快安排了會面。
在周氏集團豪華的會議室里，覃楓見到了周正陽的佷子周明遠。這個年輕人西裝革履，舉止優雅，但眼神中透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漠。
"覃主席終于想通了。"周明遠微笑著，"這一百萬是你的，簽完字，過去的就讓它過去。"
覃楓假裝猶豫"我需要保證我和家人的安全。"
"當然，"周明遠點頭，"簽了字，我們就是朋友了。"
就在覃楓準備簽字時，他突然說"我能看看協議原件嗎？這份復印件有點模糊。"
周明遠示意秘書去取原件。趁這個空當，覃楓迅速將一枚微型錄音筆塞進了沙發縫隙。
簽字儀式很簡短。覃楓"順從"地在協議上簽了字，接過了一張存有一百萬元的銀行卡。
走出周氏大廈，覃楓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正式踏進了一個危險的棋局。
當晚，他秘密聯系了林悅，將錄音筆的事告訴了她。
"太危險了！"林悅在加密電話中急切地說，"你這是在玩火！"
"已經沒有退路了。"覃楓堅定地說，"工人們成了實驗品，我必須救他們！"
三天後，覃楓按照約定去周氏集團"匯報工作"。在會議室里，他趁機取回了錄音筆。回到家，他迫不及待地播放錄音內容，里面的對話讓他毛骨悚然
"樣本收集很順利，變異超出預期"
"下一批什麼時候到位？"
"等這批"處理"完，醫院那邊已經安排好了"
"記住，不能留活口"
覃楓的手在顫抖。他們不僅要收集變異樣本，還要滅口！
就在這時，門鈴突然響起。覃楓警惕地走到門前，透過貓眼，他看到了張律師冰冷的臉。
"覃主席，周總請你去公司一趟，有要事相商。"
覃楓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們發現了？
他迅速將錄音筆藏進鞋櫃的暗格，然後深吸一口氣，打開了門。
門外，不只是張律師，還有四個彪形大漢。他們的眼神中，透著殺意。
"走吧，覃主席。"張律師冷冷地說，"這次，你不會再有機會拒絕了。"
覃楓知道，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次走出這個家門。但他更知道，那份錄音證據，將是揭開這個恐怖陰謀的關鍵。
他看了一眼鞋櫃，心中默念林副秘書長，接下來就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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