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紀委大樓十八層，新裝修的常委辦公室彌漫著淡淡的油漆味。林悅站在寬大的紅木辦公桌前，手指輕輕劃過光潔的桌面。窗外，寧州的天空陰沉沉的，烏雲低垂，仿佛在醞釀一場暴雨。
這是她上任省紀委常委的第一天，專門負責周正陽余案的查處工作。昨天的常委會決議來得突然，原專案組組長張建軍被調往中央黨校"學習"，而她被推到了這個風口浪尖的位置。
"林常委，這是您的辦公室鑰匙和保險櫃密碼。"辦公室主任小李恭敬地遞上一串鑰匙和一張密碼卡，臉上掛著職業性的微笑，"張書記臨走前特意交代，要把所有案件材料都移交給您。"
林悅接過鑰匙，注意到小李的手指微微發抖。"謝謝，我自己來整理就好。"
待小李離開後，林悅反鎖了辦公室門。她仔細檢查了這個三十平米的辦公室，牆角掛著嶄新的監控攝像頭，辦公桌上放著兩部電話——一部內線，一部外線，都帶著錄音指示燈。
她走到靠牆的保險櫃前，這是一個雙密碼保險櫃，需要密碼卡和指紋雙重驗證。林悅插入密碼卡，將手指按在指紋識別器上。
"嘀"的一聲，保險櫃門緩緩打開。里面整齊地擺放著文件盒，但最上面放著一個沒有標記的黑色文件夾，顯得格外突兀。
林悅的心猛地一沉。這個文件夾不是她放的。
她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翻開文件夾。首頁用醒目的紅色字體寫著"周正陽案件調查指南"。下面列著十幾個人名，其中三個名字被紅筆重重圈出，旁邊標注著"勿踫"兩個大字。
第一個被圈出的名字是王建國，原省政協副主席；
第二個被圈出的名字是吳天明，現省委常委、副省長；
第三個被圈出的名字是李宏偉，現省國資委主任。
林悅感到後背一陣發涼。這三個人都是寧省政壇的重量級人物，竟然都被列入了"勿踫"的名單。更可怕的是，這份文件是誰放在這里的？什麼時候放的？目的又是什麼？
她繼續翻看文件，里面詳細列出了周正陽案件的"調查範圍"和"注意事項"，儼然是一份精心準備的辦案指南。但仔細看就會發現，所有可能牽扯到上述三人的線索都被標注為"不予采納"或"證據不足"。
文件的最後一頁，用鉛筆寫著一行小字"知進退，明得失，方能長久。"
這分明是一份警告，一份威脅。
林悅立即撥通陳志明的加密電話"志明，我辦公室的保險櫃里被人放了一份"調查指南"，上面用紅筆圈了幾個名字，標注"勿踫"。"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陳志明的聲音凝重"這麼快就出手了？看來他們是要給你劃紅線啊。保險櫃密碼都有誰知道？"
"應該是辦公室主任小李和之前的張書記。"林悅壓低聲音，"但這份文件顯然是新放進去的，墨跡都還沒干透。"
"我馬上帶技術組過來。"陳志明果斷地說，"不要踫任何東西，保持現場原狀。"
半小時後，陳志明帶著技術組悄悄來到林悅的辦公室。技術人員開始仔細勘查保險櫃和文件夾，采集指紋和痕跡。
"保險櫃沒有被撬的痕跡，"技術組長老張匯報，"應該是用正常方式打開的。文件夾上有兩枚清晰的指紋，我們已經采集了。"
"立即比對指紋。"陳志明下令。
比對結果令人震驚一枚指紋是辦公室主任小李的，另一枚指紋竟然屬于已經調走的張建軍！
"張建軍？"林悅難以置信，"他昨天就去中央黨校報到了，怎麼可能"
"除非"陳志明眼神一凜，"這份文件是他臨走前放的，或者"
"或者他根本就沒走。"林悅接話道，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小李端著一杯茶走進來，臉上堆著笑"林常委，給您泡了杯茶。工作還順利嗎？"
林悅迅速合上文件夾，淡淡一笑"還好，正在熟悉材料。謝謝你的茶。"
小李的目光在文件夾上停留了一瞬，隨即若無其事地放下茶杯"那您忙，有事隨時叫我。"
待小李離開後，林悅和陳志明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他在試探。"陳志明壓低聲音，"看來這個辦公室主任不簡單。"
林悅點點頭，重新打開文件夾"這三個被圈出來的人，王建國已經退休，吳天明是現任副省長，李宏偉是國資委主任。他們之間有什麼聯系？"
陳志明沉思片刻，突然想起什麼"等等！我記得在查周正陽的海外資金流向時，發現過一家離岸公司，公司的控股人好像就姓李"
他立即打開隨身攜帶的加密筆記本電腦，調出一份文件"找到了！宏遠國際，注冊在開曼群島，實際控制人叫李宏遠。而這個李宏遠，正是李宏偉的親弟弟！"
林悅倒吸一口涼氣"周正陽的洗錢渠道，竟然通到了省國資委主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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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如此，"陳志明繼續調出資料，"王建國的兒子王宏，是周正陽公司的副總經理；吳天明的女婿，是周正陽的銀行主要聯系人。這三個人，都與周正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串聯起來。這份"調查指南"，不是在警告她不要踫這些人，而是在告訴她這些人就是周正陽背後的保護傘！
"好一招敲山震虎，"林悅冷笑，"他們這是在告訴我，案子可以查，但只能查到周正陽為止，不能再往上查。"
"而且他們還故意留下張建軍的指紋，"陳志明分析道，"這是在暗示你，就連專案組原組長都是他們的人，你最好乖乖听話。"
林悅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暴雨終于傾盆而下，豆大的雨點猛烈地敲打著玻璃窗。
"志明，"她突然轉身，目光如炬，"你覺得這份文件，是誰放進去的？"
陳志明沉思片刻"表面上看是張建軍和小李，但我總覺得沒這麼簡單。如果真是他們放的，何必留下這麼明顯的指紋？這更像是有人要借刀殺人。"
"借刀殺人？"林悅若有所思。
"對，故意留下指紋，讓我們懷疑張建軍和小李，從而轉移視線，掩蓋真正的幕後黑手。"
林悅重新坐回辦公桌前，手指輕輕敲擊著那份"調查指南""不管是誰放的，這份文件反而給了我們重要線索。這三個被圈出來的人，正是我們要重點調查的對象！"
"可是"陳志明有些擔憂，"這三個人在寧省根基深厚，如果我們直接調查，恐怕"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林悅的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既然他們給我劃了紅線，我就假裝遵守。表面上調查周正陽，暗地里調查這三個人。"
她拿起紅筆，在那三個名字上各畫了一個圈，然後在旁邊寫下兩個字"徹查"。
"可是從何處入手呢？"陳志明問道，"這三個人地位特殊，直接調查風險太大。"
林悅的目光落在"李宏偉"的名字上"就從李宏偉開始。你剛才說他的弟弟李宏遠在開曼群島注冊公司？立即秘密調查這家公司與周正陽的資金往來。"
"明白。"陳志明點頭，"不過要小心，李宏偉在省國資委經營多年，眼線眾多。"
"所以我們不能動用省里的力量。"林悅沉思片刻，"你通過公安部的關系，請經偵局的同志秘密協助調查，繞過省里所有環節。"
就在他們商議之時，林悅的辦公電話突然響起。來電顯示是"省委辦公廳"。
林悅與陳志明對視一眼，按下免提鍵。
"林悅同志嗎？我是省委辦公廳王主任。"一個沉穩的男聲傳來，"吳天明副省長想請您明天上午來他辦公室一趟，聊聊周正陽案件的調查工作。"
林悅的心猛地一沉。吳天明？正是那份"調查指南"上被圈出的三人之一！
"好的，我一定準時到。"林悅盡量讓聲音保持平靜。
掛斷電話，辦公室里的氣氛頓時凝重起來。
"來得真快。"陳志明眉頭緊鎖，"這分明是要給你施壓。"
林悅站起身，再次走到窗前。雨下得更大了，整個城市籠罩在雨幕之中。
"志明，"她突然轉身，目光堅定，"我要你去辦一件事。"
"什麼事？"
"立即想辦法聯系上張建軍。"林悅壓低聲音，"我總覺得，他留下那份文件，不只是警告那麼簡單。也許他是在向我們傳遞什麼信息。"
陳志明震驚地看著她"你是說張建軍可能是我們的人？"
"在真相大白之前，誰都有可能是朋友，誰都有可能是敵人。"林悅的目光落在那個保險櫃上，"這個局，比我們想象的要深得多。"
窗外，一道閃電劃破天空，雷聲震耳欲聾。
暴風雨，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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