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視線觸及箱體的千分之一秒——他原本虛弱、似乎連站穩都需要攙扶的身體猛地一僵！如同高壓電流瞬間貫穿！蒼白得發青的臉上驟然掠過一絲極度驚恐、難以置信的駭然！那眼神像是看到了從地獄深處爬出來的魔鬼！瞳孔在瞬間收縮成針尖！一股無法自控的恐懼讓他的身體猛地向後瑟縮了一下，幾乎要從護士的攙扶中癱軟下去！喉嚨里控制不住地溢出一個短促的、帶著破音的抽氣聲！
雖然他立刻強行將頭扭向另一側，試圖掩飾這突如其來的巨大失態。但那瞬間的劇烈反應，如同被強行撕開的一條口子，將他內心最深處面對那帶血罪證的真實恐懼暴露無遺！
他不敢再看那個箱子一眼，身體在無法抑制的顫抖中，幾乎是被護士強行架著推進了隔壁的普通單間病房。房門迅速關上，隔絕了那令人窒息的、混雜著恐懼與絕望的氣息。
徐輝因為剛才走廊對峙緊張，出來透氣抽煙。恰巧目睹了周正陽那瞬間僵硬、驚恐的慘狀。他站在幾步外的消防通道門口捏著煙蒂，眼神瞬間變得極其怪異！
他掐滅煙頭，強壓著劇烈的心跳，一步搶回技術中心應急指揮處門口，一把抓住一個剛放下對講機的年輕警員，聲音因極度的意外和驚詫而尖銳到變調“李醫生！小張！快！剛才……剛進107病房那個人！就是周正陽！他還在不在？”
年輕的醫生困惑地抬頭看他，還沒理解這突如其來的詢問意圖“……周正陽？他不是在隔壁特護區嗎？怎麼會……”
徐輝的臉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眼楮里的驚疑如同暴漲的洪水傾瀉而出！特護區離這里隔著整個急診分區！周正陽剛剛那副樣子，怎麼可能自己出現在普通病房門口？！
“糟了！！”徐輝猛地轉身，以近乎撞翻桌子的速度撲到自己的電腦前，手指在鍵盤上狂按！連接醫院住院部管理系統的窗口彈出！他飛速輸入權限指令，顫抖的手指指向代表“周正陽”的住院登記信息和實時床位監測系統——
屏幕上，“周正陽”的名字後面那標注著“07”的小小字符依舊穩穩亮著。
然而！
與之綁定的、緊鄰著名字的那個綠色定位信號點——熄滅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細小的紅色系統提示框「目標定位腕帶信號連接中斷。可能因素設備拆除、電量耗盡、信號屏蔽區……」
＜thk＞
市紀委留置點深處的狹小病房里彌漫著濃烈的血腥氣和消毒水氣味的混合體，一股死亡的粘稠尚未散去。王德發局長枯槁的身體陷在病床深處，蒼白臉色在慘白燈光下近乎透明，如同褪色的剪紙，只有唇邊殘余的一點血漬顯出刺眼的褐色。輸氧面罩下的每一次呼吸都帶起細碎的、令人揪心的嗚咽聲。窗外，一道刺目的探照燈光柱橫掃過冰冷的水泥高牆，短暫地將房內病床上那具蒼白軀殼切割成晃動扭曲的黑白碎片，隨即被無邊的黑暗重新吞噬。王德發渾濁的眼球在深陷的眼眶中動了一下，又沉沉閉上，眼瞼劇烈地抖動。床邊記錄儀滴滴的蜂鳴與輸液管微不可聞的液體流動聲交織在死寂的空氣中，如同喪鐘的前奏。
走廊另一端的值班室里，年輕的看守員小陳盯著監控畫面中那張毫無生氣的臉，手指無意識地揪著深藍色制服袖口磨出的毛邊，喉結緊張地滾動了一下，帶著無法釋懷的自責。門被推開，冷風裹著消毒水味道灌進來，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交接一下記錄，市局專案組接手。”
林悅大步踏入，深棕色夾克沾著初秋夜露的清冷濕氣。目光像手術刀般精準劃過病房內景，最終停在床頭櫃邊一個被透明證物袋層層包裹的銀色保溫箱上。冷光源下，箱體稜角泛著幽光。她身後跟著技術科最得力的痕檢工程師老韓，提著一個沉甸甸的設備箱，面色凝重如鐵。
“東西在這里？”林悅的聲音不高，卻壓得值班室氣流都滯了一瞬。
“在！封存後一刻沒離人！”小陳立刻回答。
老韓迅速上前，戴好手套，小心翼翼打開保溫箱內部特制的密封壓力鎖扣。冰冷的白霧溢出，他取出的不再是一張紙，而是一整塊被切割下的、邊緣包裹封存膜的病房水磨石地磚切片。
地磚上，大片的暗褐色血漬早已凝固浸透，在切割面的燈光照射下呈現出一種觸目驚心的光澤層次感。血泊中心區域，幾個深褐色、筆畫深陷、邊緣因失血與痙攣而嚴重扭曲變形、帶著被強行拖動痕跡的字跡猙獰地刺向所有人的眼底
「周正陽」
「組織部長」
「都——是——他！！！」
巨大的感嘆號如同凝固在血液中的咆哮，將“他”字下半部分拉扯得撕裂變形。血跡在“部長”兩字筆鋒轉折處堆積尤深，仿佛凝結了書寫者全部的不甘與悲憤。
老韓拿著高倍放大鏡，屏著呼吸一寸寸檢查，口中低聲呢喃“字跡壓痕深嵌水泥底層……拖拽痕跡符合瀕死者肌肉失控狀態……血漬分層清晰，為持續書寫時滲出、滴落疊加形成……所有物理特征吻合書寫者生命最後時刻的動作模式……”他猛地抬頭，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震動，“血是王德發的血！筆畫的物理劃痕、角度和力度……就是他親筆寫上去的！這他媽是用命在刻！”冷汗瞬間浸濕了老韓的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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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悅的目光死死釘在血字上，眼神深處那片沉寂的海驟然掀起了風暴巨浪。她猛地轉身，聲音在空氣里劃開一道冰冷的印記“徐輝！立刻安排專人護送，這塊地磚切片，馬上送回市局刑技中心！做血液dna復合印證和微量物證殘留的極限萃取！啟動深壓裂解析程序，還原寫字時周圍可能存在的所有微粒！指甲屑、皮膚碎屑、空氣中的浮塵、甚至當時飛濺的一粒汗珠！我要最全數據！立刻！”
“是！”徐輝肅然領命，立刻開始聯系押運車輛和技術通道。
林悅的目光並未離開血書。她走近一步，微微俯身，手指隔空指向血字周圍那些因滴落、流淌而生成的放射狀浸染血痕，低沉的音量壓到極限，卻字字如錘“看這些邊緣暈染的擴散模式……血液離開動脈後的氧化凝結過程最快也要兩分四十秒左右才能形成這種濃度的堆積層差。寫完這幾個字，哪怕字歪了、血糊了，他至少清醒地、用最後那點力氣盯著……確認了……整整三分鐘！”她的指尖帶著冷意掃過那猙獰扭曲的字跡，“這是怕我們看不懂？還是怕有人……不敢看？！”
旁邊的李明安一直默立在陰影邊緣，臉色有些不易察覺的發青。听到“不敢看”三個字時，他鏡片後的眸光驟然收縮，喉結滑動了一下，剛想開口——
話音未落！
病房的門被猛地撞開！剛才那名一直守在床邊監控體征的年輕醫生臉色煞白地沖了出來，聲音撕裂變形“血！止不住！又在嘔血了！監護儀臨界！”
病房內瞬間陷入一團混亂！警報蜂鳴尖嘯刺穿耳膜！血壓、心率的線條在屏幕上瘋狂扭曲！醫生護士們的身影慌亂地撲到床邊開始緊急施救！李明安瞬間被那巨大的混亂吸引，身體下意識前傾。
就在這所有人的注意力被王德發再次危急的生命體征死死攫住的瞬間！
林悅的瞳孔猛然收縮！她剛才掃視血書時敏銳捕捉到的異常在這一刻無限放大——那凝固在血字“陽”字右下角一處極細微的、幾乎被深濃血污掩蓋的陰影！根本不是什麼血跡斑塊！借著床側監護儀閃爍的報警紅光，那陰影竟顯露出極細微的弧度邊緣！
她猛地沖了過去，動作快到帶起一股風！在老韓完全來不及反應的瞬間，林悅已用指尖極精準地捻起鑷子，隔著手套，快如閃電般點向血污中心那一點微不可察的深色粘附物！
觸感！不是干涸的血塊！是某種凝固的、半液態的粘稠！
“這是……口香糖？！”老韓的眼楮瞬間瞪圓如銅鈴！
“被嚼爛後踩入未凝固的血里……壓進寫字時滴落的痕跡中……”林悅的聲音冰冷鋒利，鑷尖上挑起的物體在血污與灰塵的包裹下散發著粘膩的光澤，“血書之上疊加的第二層信息！就在我們眼皮底下！差點被清理掉了！”
“嗡——”技術科專用聯絡器在徐輝腰側猛然劇烈震動起來！
林悅銳利無比地掃了一眼李明安驟然凝滯的身形，聲音如同淬火的刀鋒“徐輝！接！免提！”
徐輝立刻按開免提。聯絡器里傳出市局技術科緊急分析員的聲音，因信號壓制而有些失真卻急迫清晰“林支！血書現場采樣數據初步比對結果驚人！血跡dna確系王德發本人！但！壓痕凹陷處附著物檢出高純度塑化劑殘留！經追溯，該批次化合物為省化工研究所保密項目材料！接觸權限僅限于……核心保衛處特定成員和……省紀檢協查組個別部門！”
空氣在這一刻被瞬間凍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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