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信？天宇？林衛東？” 林悅的目光如同銳利的探針，在三份報告上的簽名處反復比對，最終牢牢釘在第三份“林衛東”那略顯顫抖潦草的簽字上！
她記得這個名字！就在那本浸血的賬本附注里！“評估報告簽字確認︰林衛東”！那個被金先生篡改、用來掩蓋真實評估值的評估人！
“哪份是交易時真正使用的？” 林悅追問，聲音緊繃如即將斷裂的弓弦。
“就是這個1.8億的！” 陳志明斬釘截鐵，“我們找到了當年參與交易的紡織工業局一個退休副科長。他確認，在談判桌上看到的，就是這份天宇出具的、標價1.8億的評估報告！周維民那邊咬死這是‘市場公允價’，逼著他們簽字清算！他還記得那個‘林衛東’，評估報告就是他帶來的，當場指認這數字！”
“周家當時出面的是誰？” 林悅追問的關鍵點無比精準。
“老家伙記得很清楚！簽字環節，對面拿印戳的是個一臉青澀的年輕人，旁邊一個穿深色西裝、很有派頭的男人代他簽的名字。報名字就叫——楊陽！” 陳志明眼中閃著寒芒，“周維民的兒子！空殼公司‘海騰實業’的法人代表就是楊陽！這筆1.8億通過海騰進了清算賬戶後，24小時內就被轉走了絕大部分！追蹤困難，但線索指向緬北某個影子銀行！”
林悅只感覺一股寒氣從脊椎瞬間竄上天靈蓋！楊陽！那個已經消失無蹤的目標！竟然早在十年前，就被周維民推到了前台！這場通過虛假評估強搶國家資產的騙局，就是通過這個兒子操作的！周家洗錢帝國最初的奠基石！張明遠的死，覃楓賬本上的巨額黑金流向……
一切源頭，或許就在這十年前骯髒的原始交易上！那個神秘的“金先生”，又是如何在背後操縱了這一切？他扮演了什麼角色？
“林衛東人呢？” 林悅的聲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緒波動，但陳志明能感受到那股仿佛要凍結空氣的壓力。
“查清楚了！” 陳志明語速飛快，“林衛東當年確實是天宇資產評估事務所的股東之一，技術出身，干了幾件不痛不癢的造假小活。2005年做完這單之後，人突然就消失了！業內都以為他跑路了。但我們篩遍信息源，昨天深夜找到他當年一個情婦的兄弟，才撬開一條縫︰林衛東根本沒跑！他做完周家這票大單沒多久，就在一次去‘談生意’的路上，遇到嚴重車禍，車子翻下山崖燒成了鐵疙瘩！死無全尸！警方當年只找到一點燒焦的碎骨和殘存金屬假牙，定性為意外！情婦拿到一筆封口費就被送走了。”
“意外？” 林悅的嘴角勾起一絲冷到極致的弧度，那笑容沒有任何溫度，反而透著刻骨的寒意，“好一個干淨的意外！”
這手段，與張明遠的“墜樓”，何其相似！都是物理層面的徹底抹除！十年前，林衛東這個經手評估造假的“工具人”就被清除。十年後，張明遠這個可能掌握更多核心秘密的關鍵人物又被滅口！手法干淨利落，不留後患！這就是周維民或金先生）集團滅口的血腥標準流程！
賬本……鄧玉芬……林衛東……周正陽……
腦海中那團混亂的迷霧，正被這一條條刺目的血色線索強行撕扯開裂縫！周維民或金先生）集團的核心人物……一個隱藏極深、需要鄧玉芬這個外圍繞圈作為掩護、甚至不惜讓兒子承擔洗錢風險的存在……
一個在十年前就能一手策劃低價侵吞國有土地、精準滅口知情人的狠辣角色……周正陽的生父，周維民本人！可如果周維民十年前就在南港只手遮天，為何十年後還需要“金先生”這麼個神秘人物？除非……周維民也只是一枚被推到台前的棋子？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攫住了林悅的心髒。
就在這時，她腦海里驟然響起那個在病房門口，王副廳長那句充滿疑惑的話︰“……但是，林廳，‘過肩龍’在昏迷前……反復念叨過一個名字……楊陽……”緊接著，覃楓在生死彌留之際，用盡最後力氣吐出的那三個字︰“金先生！”
這兩條聲音如同兩道交叉穿梭的閃電，驟然劈開了糾纏的迷霧！
林悅眼中驟然爆發出一種近乎恐怖的精光！
“去查！立刻！”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穿透耳膜的凌厲，驟然打破檔案室的死寂，“查所有可能經手1994年鄧玉芬離婚案、1996年楊陽出生登記的南港市相關公職人員！重點是醫生、戶籍警、甚至檔案保管員！特別是2005年那段時間前後，有誰突然調走、離職、意外或者發達！重點篩查有沒有一個核心人物，曾經深度介入94年離婚案、96年出生登記、並且在2005年服裝廠土地交易期間擁有足夠權勢和能量的人！這個人……他同時和‘金’姓掛鉤！哪怕是一點諧音！一絲聯系！”
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刮擦聲。她兩步跨到陳志明面前，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林悅眼底那燃燒的火焰幾乎要灼傷陳志明的皮膚︰
“鄧玉芬離婚是在1994年！楊陽出生在1996年！這中間整整兩年！誰，幫她抹平了‘非婚生子’這個巨大的社會障礙，讓孩子能堂而皇之冠著前夫的姓氏落戶？2005年，周維民集團進行巨額土地騙局的同時，賬本顯示有2000萬通過某種渠道流入當時已完全脫離前夫、獨自帶著十歲孩子楊陽）的鄧玉芬賬戶！這兩筆巨大‘關照’，出自誰手？”
她的語速越來越快，如同機關槍掃射，“楊陽背後那個神秘生父！他能在94年操縱鄧玉芬順利離婚可能涉及財產或其他隱秘協議），在96年幫助她毫無阻礙地為孩子落戶尤其是非婚生子！），在05年毫不吝嗇地給予她們母子2000萬巨額‘安家費’！這個人，必然在2005年那場土地騙局的核心位置！擁有動用龐大黑金收買關鍵環節人員如林衛東）、制造意外滅口的能量！而楊陽簽字時，那個陪同在他身邊、替他掌舵、指點江山、有強大‘派頭’的人……絕不是楊陽自己能撐得住的場面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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