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听了老周的話，並不生氣，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像是戴著一副精心雕琢的面具︰"周師傅，識時務為俊杰。這筆錢，恐怕你兩輩子都掙不到。"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支票，發出細微的聲響。
老周布滿皺紋的臉上閃過一絲厭惡，他倔強地別過臉去，渾濁的目光死死盯著門外漆黑的夜色。
客廳里老舊的掛鐘發出" 嗒 嗒"的聲響，在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
老伴顫抖著站起身，粗糙的雙手緊緊攥著褪色的圍裙︰"老板......孩子，"她的聲音帶著老年人特有的沙啞，"大娘求你了，別來為難我們，我們都一把老骨頭了......"
她布滿老年斑的手想要去拉黑衣人的衣袖，又在半空中畏縮地收了回來。
"不要求他！"老周突然暴喝一聲，聲音震得茶幾上的玻璃杯嗡嗡作響。
他布滿青筋的手重重拍在桌上，震得那張支票飄落在地。
黑衣人依然保持著得體的微笑，他彎腰扶住搖搖欲墜的老伴，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大娘，您別怕。"
他幫老人整理了一下歪斜的衣領，"不是我們為難你們，是周師傅......"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他不給我們張總面子，帶頭鬧事。"
老伴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渾濁的眼楮里閃過一絲恐懼。
黑衣人繼續用那種溫和卻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我們只是希望他能夠接受這筆錢，不要去提當年的事情，順便和他的工友說一聲，都不要再提當年的事情。"
老周猛地轉過身，眼楮里燃燒著憤怒的火焰︰"放屁！"他聲音嘶啞，"你們以為用錢就能買斷十年的冤屈？覃廠長是怎麼進監獄的，你們心里最清楚！"
黑衣人的笑容終于出現了一絲裂痕。
他慢條斯理地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裝袖口並不存在的褶皺︰"周師傅，您這樣說話，讓我們很為難啊。"他朝身後使了個眼色，另外四個黑衣人立即分散開來，有人堵住了門口，有人站在了窗邊。
老周下意識地把老伴護在身後，佝僂的背脊卻挺得筆直。
牆上那張泛黃的老照片里，年輕的覃海正用堅定的目光注視著這一切。
"周師傅，考慮得怎麼樣了？"他的聲音像砂紙摩擦般刺耳。
老周緩緩站起身，渾濁的眼楮里閃爍著倔強的光芒︰"滾出去。"
黑衣人突然笑了，那笑容讓老周想起吐信的毒蛇。下一秒，一記重拳狠狠砸在他的腹部！
"呃——"老周悶哼一聲，踉蹌著後退幾步，撞翻了茶幾。玻璃杯摔得粉碎，碎片在燈光下閃著寒光。
老伴被嚇到了，驚恐地撲向老周︰"老頭子！"
"別過來！"老周咬牙喝住她，強撐著直起身子，嘴角已經滲出血絲。
黑衣人甩了甩手腕，冷笑道︰"骨頭還挺硬。"他朝身後使了個眼色，兩個壯漢立刻上前，像鐵鉗般架住老周，將他死死按在斑駁的牆面上。
"最後問一次，"黑衣人從懷里掏出那份拆遷協議，"這錢，你拿還是不拿？"
老周啐了一口血沫，渾濁的眼楮死死盯著對方︰"呸！拿上你們的髒錢，滾蛋！"
" 嚓——"一記肘擊重重砸在老周肋下，骨頭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劇痛讓老周眼前發黑，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的衣衫，但他死死咬住牙關，硬是把痛呼咽了回去。
"老頭子！求求你們別打了！"老伴哭喊著撲上來，卻被另一個黑衣人一把推開，重重摔在地上。
黑衣人揪住老周的衣領，聲音陰冷︰"為了個毫不相干的人，值得嗎？"
老周喘息著，布滿血絲的眼楮里燃燒著不屈的火焰︰"覃廠長...是好人...你們...冤枉了他..."
"好人？"黑衣人獰笑著，猛地一拳砸在老周臉上！鼻梁斷裂的脆響在狹小的客廳里格外刺耳，溫熱的鮮血頓時噴涌而出，染紅了老人花白的胡須。
老周的意識開始模糊，但模糊的視線里，他仿佛又看到了二十年前的那個雨夜。覃廠長被捕前給他打的最後一個電話︰"老周，保管好賬本..."
"你服不服？"黑衣人揪著老周的頭發，把他的臉按在牆上摩擦，"到底收不收這錢？"
老周咧開染血的嘴笑了，殘缺的牙齒間滲出鮮紅的血絲︰"我...永遠...都不會拿...你們的髒錢！"
暴怒的黑衣人抄起地上的木凳，狠狠砸在老周背上。老人像破布娃娃般癱軟在地，卻仍掙扎著想要爬起來。鮮血在地板上暈開，像一朵盛開的紅梅。
"老周！老周！"老伴爬過來，用顫抖的手護住丈夫的頭。黑衣人冷笑著抬起腳， 亮的皮鞋眼看就要踩向老人顫抖的手指——
劇烈的打砸聲和痛苦的悶哼聲在寂靜的家屬院里格外刺耳。很快，附近幾戶人家的燈一盞接一盞亮了起來。
“怎麼回事？老周家出事了？”
“快去看看！”
幾個鄰居披上外套，趿拉著拖鞋就往外跑。有人手里還拎著 面杖，有人拿著手電筒，腳步聲在樓道里急促地響起。
“砰！”老周家的門被撞開，幾個鄰居沖了進來，正看到黑衣人揪著老周的衣領，拳頭高高揚起。
“住手！”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大喝一聲，手里的 面杖直接砸了過去。
黑衣人猛地回頭，見樓道里已經擠滿了人，臉色驟變。為首的低聲咒罵了一句︰“媽的，走！”
幾個黑衣人迅速松開老周，推開擋路的鄰居，倉皇逃離。
老周癱軟在地，嘴角滲血，額頭青紫一片，老伴跪在旁邊，顫抖著用手帕擦拭他臉上的血跡。
“老周！老周！你怎麼樣？”鄰居們圍了上來，有人扶起他，有人趕緊去倒水。
“這幫畜生！簡直無法無天！”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氣得直跺腳。
“快送醫院！老周這傷得不輕！”
幾個年輕力壯的鄰居二話不說，架起老周就往外走。有人已經掏出手機︰“我打電話叫救護車！”
“等等！”老周虛弱地抬起手，聲音嘶啞，“別……別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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