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港大酒店的包廂里，水晶吊燈將刺眼的光線投射在鋪著雪白桌布的大圓桌上。
林悅坐在主賓位置，強撐著微笑面對南港市招商局副局長王立群的敬酒。
酒杯踫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她抿了一口杯中紅酒，只覺得舌尖發苦。
"林市長，我再敬您一杯！"王立群滿面紅光，端著酒杯又站了起來，"寧州和南港是兄弟城市，以後一定要多合作啊！"
林悅輕輕按住太陽穴，勉強舉起酒杯︰"王局長客氣了，合作共贏是我們的共同願望。"
酒液滑入喉嚨，灼燒感從胃部蔓延開來。
這已經是今晚第七杯了，林悅感覺自己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
包廂里的談笑聲、餐具踫撞聲、服務員上菜的腳步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煩躁的噪音。
她下意識地看了看手表——才八點半，飯局至少還要持續一個多小時。
"林市長，嘗嘗這道清蒸石斑魚，是我們南港的特色。"
招商局局長馬明遠熱情地夾了一塊魚肉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
"謝謝馬局長。"林悅拿起筷子，卻發現自己根本提不起食欲。
魚肉鮮嫩的質感在口中變得索然無味，就像這場沒有覃楓在場的飯局一樣乏味。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林悅自己都嚇了一跳。
她怎麼會想到覃楓？僅僅因為白天參觀了他的工廠，晚上就期待在飯局上見到他？
她搖搖頭，試圖甩開這個荒謬的想法。
"林市長不舒服嗎？"坐在旁邊的趙倩小聲問道，眼中滿是關切。
"沒事，可能有點累了。"林悅勉強笑了笑，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
包廂門被推開，服務員端上一盤盤精致的菜肴。
林悅望著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卻只覺得疲憊。
連續幾天的考察、會議、飯局，讓她的體力幾乎耗盡。
更重要的是，這種官場應酬的客套與虛偽，與白天在sk工廠感受到的務實與活力形成鮮明對比。
"林市長對我們南港的營商環境有什麼看法？"馬局長的問題將林悅拉回現實。
"南港的營商環境非常優越，"林悅打起精神，給出標準答案，"特別是在招商引資方面，有很多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
她的回答流暢而官方，仿佛開啟了某種自動應答模式。
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想起白天覃楓介紹工廠時眼中閃爍的熱情光芒，那種對事業的真誠熱愛，是這些官場老油條們早已丟失的東西。
"林市長過獎了，"馬局長笑得眼楮眯成一條縫，"不過說到招商引資，我們確實有一些心得。比如去年引進的sk集團，就是我們的明星項目。"
听到sk的名字，林悅的注意力稍微集中了一些︰"sk集團在南港的發展確實令人印象深刻。"
"可不是嘛！"王副局長插話道，"覃楓那小子雖然年輕，但手腕了得。短短三年就把sk做成了南港服裝業的龍頭。"
李建國突然咳嗽了一聲，打斷了王副局長的話︰"林市長看起來有些疲憊，要不我們早點結束？"
林悅感激地看了李建國一眼，她確實撐不下去了︰"實在抱歉，這幾天行程太滿，確實有點累了。"
"理解理解，"馬局長立刻表示，"林市長日理萬機，是我們考慮不周。那今天就到這里吧，改天再聚。"
飯局提前結束，林悅如釋重負。
走出酒店大門，南港夜晚濕潤的空氣撲面而來，讓她混沌的思緒稍微清醒了一些。
"我送你回酒店吧，"李建國提議，"正好有些事想跟你聊聊。"
林悅點點頭，向趙倩等人交代了幾句，便上了李建國的車。
車內彌漫著淡淡的皮革和煙草混合的氣息，與覃楓車上的清新檀香截然不同。
"老同學，你今天狀態不太對啊。"李建國一邊開車一邊說，語氣中帶著探究。
"就是有點累，"林悅靠在座椅上，閉上眼楮，"這幾天連軸轉，確實吃不消了。"
李建國輕笑一聲︰"我看不只是累吧？是不是少了某個人的飯局，覺得沒意思了？"
林悅猛地睜開眼楮，轉頭看向李建國︰"什麼意思？"
"別緊張，"李建國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個文件夾遞給她，"看看這個，或許對你有幫助。"
林悅接過文件夾，借著路燈光線翻開。
里面是一份詳盡的sk集團背景調查報告，包括公司股權結構、主要客戶、財務狀況，甚至還有覃楓個人的履歷和社交關系。
"這..."林悅驚訝地抬頭，"你怎麼會有這些？"
"市政府辦公室的職責之一就是掌握重點企業的動態，"李建國得意地笑了笑，"怎麼樣，老同學這份禮物不錯吧？"
林悅沒有立即回答。
她的目光落在文件上覃楓的照片上——那是一張證件照，照片里的年輕人眼神銳利，與她現在認識的那個彬彬有禮的ceo有些不同。
"謝謝，這確實是我需要的。"林悅合上文件，聲音恢復了市長的冷靜，"投資不是小事，我需要全面評估。"
李建國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小心點覃楓，這小子不簡單。表面上溫文爾雅，背地里手段狠辣。三年前他剛來南港時，為了搶佔市場，不惜用低價傾銷的手段逼垮了幾家本土企業。"
林悅皺眉︰"商業競爭而已，不至于..."
"不只是商業競爭，"李建國打斷她，"他父親覃海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一些，財務造假導致公司破產。"
"事情沒那麼簡單，"李建國的聲音壓低，"覃海是被陷害的，而陷害他的人..."他頓了頓，"很可能就是覃楓自己。"
這個驚人的指控讓林悅倒吸一口冷氣︰"這不可能！他為什麼要陷害自己的父親？"
"為了掌控公司，"李建國冷笑，"覃海太保守，不願意轉型。而覃楓留學回來，滿腦子都是激進的發展計劃。父子倆矛盾激化，最後..."
"你有證據嗎？"林悅冷靜地問。
李建國搖搖頭︰"都是圈內傳言，但無風不起浪。總之，跟覃楓打交道要留個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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