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德十八年三月十五,宜放榜。
卯時三刻,汴京朱雀大街的晨霜尚未化盡,皇榜前已擠得水泄不通。
李重進特意換了身簇新的軟甲,腰間別著張仲景給的止痛藥膏,混在人群中。
他的鐵槍被衛兵攔在貢院外,此刻正用拳頭撥開擋路的士族子弟,糙嗓門震得人耳朵發麻︰“讓讓!某要看皇榜!”
三丈高的黃絹皇榜下,賣寒瓜的王婆踮腳念道︰“文試頭名。。。 呂蒙正?這名字咋恁耳熟?”
“王婆,這是河南府的窮秀才!” 賣炊餅的武大激動得直拍大腿,“記得去年他還在相國寺擺攤代寫書信呢,我還拜托他給弟弟寫過信的!”
隨著一個個士子上榜,人群中時時爆發出潮水般的歡呼,寒門子弟們互相擁抱,有人甚至跪地叩謝。
李重進望著皇榜上醫科頭名“徐士廉” 三個字,想起這考生在殿試時胸有成竹的寫著策論的樣子,咧嘴笑出了滿臉褶子。
“徐士廉?”
“就是陳留郡那個賣草藥的窮小子?真考上醫科狀元啦?” “听說他爹早年死于瘟疫,他發憤學醫,要讓天下無疫呢!”
街角陰影里,三個士族子弟捏著折扇竊語。
其中穿湖藍錦袍的公子撇撇嘴︰“不過是陛下用來作秀的棋子,真以為寒門能治天下?”
李重進濃眉一擰,鋼牙咬得咯咯響,大步上前時卻被張仲景拽住。
只見醫聖袖口翻出半卷《太平惠民和劑局方》,遞到士族子弟面前︰“此書中‘藿香正氣散’一方,去歲在陳留郡救活三千百姓。施藥者,正是今科醫科榜首徐士廉。”
士族子弟望著書頁間夾著的枯葉標本,那是徐士廉在陳留疫村采藥時所留。
穿月白 衫的少年突然紅了眼眶︰“家祖曾患時疫,幸得此書救治。。。”
待三人走後,李重進拍著張仲景肩膀大笑︰“先生這招比某的鐵槍還厲害!” 震得街邊茶盞嗡嗡作響。
一個月後,金鑾殿內,盤龍柱下的徐士廉攥著笏板,粗布袖口露出曬黑的手腕。
他進京時穿的芒鞋已磨穿底,此刻卻挺直脊梁,像陳留郡田間的麥穗般倔強。
“徐卿,” 柴榮指尖撫過御案上的《殿試策論》,目光落在 “瘟疫根源非天譴,乃污水與腐食” 的批注上,“朕聞你在陳留施藥時,曾用糞清救人?”
徐士廉叩首︰“回陛下,《傷寒雜病論》載‘金汁可清熱解毒’,臣斗膽一試,果然奏效。”
李重進听得咋舌︰“這法子也太腌 !”
張仲景卻捻須點頭︰“當年貧道在長沙,亦曾用此法救治重癥患者,你能活學活用,善哉。”
柴榮忽然起身,從案頭拿起一卷《陳留疫案》︰“此乃你沿途記錄的病案,朕已著人抄錄百份發至各州。你可知,為何朕要破格賜你‘巡方醫使’?”
徐士廉抬頭,撞見帝王眼中的灼灼星火︰“因天下醫者,需走萬里路,救萬家人。”
“善!” 柴榮擊節贊嘆,親手將刻有 “醫濟天下” 的青銅印信放入其手中,“賜你八百里加急令牌,所到之處,州府需全力配合。”
殿外忽有大雁掠過,鳴聲清亮。
徐士廉望著印信上的蟠螭紋,想起父親臨終前攥著他的手,在瘟疫中艱難吐出的 “學醫” 二字,淚水終于奪眶而出。
柴榮又看向殿下的文科狀元呂蒙正,見其雖身著御賜緋袍,卻仍難掩眉宇間的清苦之氣 —— 那是在破窯里熬出來的堅韌。
“呂蒙正,” 柴榮抬手示意免禮,“朕聞你少時在龍門石窟旁的破窯讀書,冬日以積雪為硯,可有此事?”
呂蒙正叩首,聲音清朗︰“陛下明察。臣母劉氏含辛茹苦,每日舂米僅得粟米半升,卻仍讓臣一心向學。”
李重進粗聲粗氣地插話︰“某听說你爹把你娘倆掃地出門?如此做派豈不是豬狗不如!”
趙匡胤輕咳一聲,低聲道︰“大帥慎言。”
柴榮卻擺擺手,目光溫和︰“朕更聞,你中狀元後,迎父母同住,雖不同室,卻晨昏定省,孝道可嘉。”
呂蒙正鼻尖發酸,想起母親在寒窯中縫補衣物的身影︰“昔年臣父雖苛,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臣不敢忘生養之恩。”
張仲景捻須點頭︰“《孝經》雲‘夫孝,德之本也’,狀元此舉,足以為天下範。”
柴榮忽然起身,從案頭拿起一卷試卷︰“朕觀你殿試策論,言‘賞罰分明,則官吏不敢為非;輕徭薄賦,則百姓欣然向化’,此乃治國要道。朕欲授你知制誥之職,兼修國史,可願擔此任?”
呂蒙正伏地叩首︰“臣願以綿薄之力,報陛下知遇之恩。唯望陛下能廣開言路,讓寒門士子皆有建言之機。”
李重進忽然跨步上前,將腰間佩刀解下,“某雖粗人,卻知忠孝不能兩全。狀元郎,若有人敢為難你,某這把刀可不認人!”
柴榮大笑,命宦官捧上一方紫毫筆硯︰“此乃紀念書聖王羲之的‘蘭亭硯’,朕將之賜你。望你如王右軍般,筆走龍蛇,書盡天下忠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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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蒙正雙手接過,硯台觸手生溫,硯底 “忠孝” 二字赫然入目 —— 竟是柴榮親手所刻。他喉頭滾動,想起母親在破窯中教他寫 “孝” 字的場景,不禁淚濕眼眶。
王樸見狀,上前一步︰“陛下,蒙正才學兼優,且熟知民間疾苦,正宜任以要職。臣保薦其入樞密院,協理庶政。”
柴榮頷首,目光掃過殿外飄揚的 “求賢” 大旗︰“準奏。呂蒙正,明日起入值樞密院,與王大人共商國策。”
呂蒙正再拜起身,見張仲景正向他點頭示意,袖中露出半卷《太平惠民和劑局方》—— 那是他在策論中引用過的醫書。
“臣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他撫過硯台銘文,聲音堅定如鐵,“願以手中筆,寫盡天下不平事,書就人間忠孝篇。”
殿外陽光驟盛,照得 “忠孝兩全” 的御賜匾額熠熠生輝。
李重進望著呂蒙正腰間晃動的寒門玉佩,咧嘴笑道︰“這才是咱們大周的狀元郎!”
子時,太醫院的油燈將張仲景的影子投在《天下醫籍》書稿上。
李重進踢開院門時,酒壇撞在藥櫃上,驚飛幾只夜蛾。
“先生!” 李重進晃著酒壇,糙手遞過個油紙包,“某讓廚子做了無鹽肘子,你嘗嘗!”
張仲景看著油汪汪的肘子,無奈搖頭︰“大帥傷處尚未愈合,如何能食油膩?” 卻見李重進從懷里掏出張皺巴巴的紙︰“這是徐士廉留的方子,說用蔥白、生姜煎水,可化淤血。”
醫聖接過方子,見上面歪歪扭扭寫著 “李重進專用”,不禁失笑︰“徐卿在考卷中寫‘戰傷需辨寒熱’,原來典出大帥的舊傷?”
李重進灌了口酒,甕聲甕氣︰“某在壽州被契丹人砍穿肩胛骨,疼得死去活來,是個老軍醫拿草藥糊在傷口上,才沒爛掉。徐士廉這小子,倒把這事記下來了。”
張仲景望著窗外的滿月,想起白天皇榜前,李重進偷偷給寒門子弟分發燒餅的場景︰“大帥可知,今日皇榜寒門佔七成,文科取士又佔了一半,百姓皆言‘重武輕文’是謠傳?”
李重進抹了把嘴︰“管他文臣武將,能讓百姓吃飽飯、不生病的,就是好官!”
醫聖忽然放下筆,從藥櫃深處取出個檀木盒︰“此乃華佗親制‘麻沸散’改良方,大帥若再受傷,可減輕痛楚。”
李重進盯著盒子上的五禽戲刻紋,忽然想起戰場上那些因缺醫少藥而死的兄弟,聲音漸低︰“先生多編些這樣的方子,比某多殺幾個敵將有用。。。”
三日後,徐士廉的馬車駛過汴河橋。李重進親率五百御林軍護送,鐵槍上挑著 “巡方醫使” 的杏黃旗。
“小子,” 李重進拍著馬車欄桿,“該著咱倆通力合作啦,若遇到不長眼的賊子,就看某的厲害!”
徐士廉掀開窗簾,見這位令契丹人聞風喪膽的將軍,甲冑下竟別著個繡著 “平安” 的荷包 —— 定是哪家百姓送的。
“謝大帥。” 他握緊手中的《陳留疫案》,“待某走遍天下,定要讓這書上,多些寒門醫者的方子。”
張仲景望著馬車消失在柳煙中,忽然想起柴榮在殿試時說的 “科舉非為選官,乃為選天下之材”。
他咧嘴輕笑,治世如醫病,需武夫守其外,文人治其內,醫者濟其民,三者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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