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的殘酷,在這一刻展現得淋灕盡致。
涼州城的街道不再是家園,而是化作了血肉磨坊。每一條巷子,每一座房屋,都成為了雙方反復爭奪、用生命填埋的戰場。
最初,憑借城牆之利和徐靜的提前部署,蒼狼軍還能勉強穩住陣線。
箭矢、滾木、 石、火油……所有能用的守城手段被瘋狂傾瀉,將潮水般涌來的低階妖獸成片收割。
然而,當青丘狐族的精銳主力正式加入戰場後,平衡被瞬間打破。
這些化形妖族不僅個體實力強橫,更精通幻術與合擊之法。
他們往往能輕易撕開蒼狼軍的局部防線,制造混亂。
普通的士兵在他們面前,往往一個照面便被魅惑心神,或是被詭異的狐火焚為焦炭,死狀淒慘。
徐靜身先士卒,劍光如龍,已然斬殺了數名妖族頭目,但她左臂的那處關鍵傷勢嚴重影響了她的發揮,鮮血早已浸透繃帶。
她的親兵護衛一個個倒下,人數越來越少。
嚴瑾緊隨其後,他體內的殺戮之氣在連續的戰斗中被不斷激發,變得越來越難以控制。
他往往只是憑借本能揮拳、劈砍,那暗紅色的狂暴力量便會自主涌出,將撲上來的妖族轟殺甚至撕碎。
其力量之霸道、氣息之恐怖,甚至讓一些低階妖族不敢靠近。
但他付出的代價是巨大的。
每一次動用這股力量,他的意識都會受到那純粹毀滅意志的沖擊,頭痛欲裂,眼神中的清明也在逐漸減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越來越濃的暴戾和嗜血。
他就像抱著一柄雙刃劍,傷敵的同時,也在不斷割傷自己。
“將軍!東門告急!李校尉戰死,妖族突破進來了!”
“將軍!西側巷戰弟兄們死傷慘重,請求支援!”
“報!隱元鎖靈陣又黯淡了!王客卿力竭昏迷了!”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傳來。徐靜的心一點點沉入深淵。
蒼狼軍的將士們是在用生命拖延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倒下,但預期的援軍,卻如同石沉大海,毫無音訊!
“朝廷的援軍呢?!仙門的支援呢?!”
一名渾身是血的偏將砍翻一個狼妖,沖到徐靜身邊,嘶聲怒吼,眼中充滿了血淚和絕望,“他們是不是放棄我們了?是不是?!”
徐靜無言以對,只是奮力將一名偷襲的狐妖刺穿。
她的心同樣在滴血。
為什麼沒有援軍?朝廷和仙門內部難道是出現了更大的變故,或者……涼州城真的被當成了可以犧牲的棄子?
這個念頭如同毒蛇,啃噬著所有還在奮戰的人的信念。
“不要指望援軍了!”
徐靜的聲音沙啞卻穿透戰場,帶著一種決絕的悲愴,“今日,唯有死戰!為了你們身後的父母妻兒!為了涼州!蒼狼軍,死戰不退!”
“死戰不退!!”
殘存的將士們發出了最後的怒吼,壓榨出生命中最後的力量,與洶涌而來的妖族撞在一起。
城下的正面戰場更加慘烈。
人族軍隊的防線被不斷壓縮,逐漸向著將軍府核心區域後退。
天空中的邪陣,吸收了越來越多的生命精魄,變得越發猩紅耀眼,散發出的吸力也越來越強。演武場的“隱元鎖靈陣”已經明滅不定,仿佛隨時都會破碎。
嚴瑾喘著粗氣,身上沾滿了妖族和自己的鮮血,暗紅色的殺戮之氣如同火焰般在他周身燃燒,讓他看起來宛如從地獄歸來的魔神。
他一拳將一名撲向傷兵的熊妖腦袋轟碎,環顧四周盡是斷壁殘垣和累累尸體。
絕望的氣息彌漫開來。
就在這時,一股極其強大的妖威猛地從戰場後方升起,鎖定了正在苦戰的徐靜!
陰影之中,一道窈窕卻散發著冰冷殺意的身影緩緩走出。
是甦憐兒!她並未直接參與混戰,而是在幾名“影牙”的護衛下,終于找到了最佳時機。
“徐將軍,負隅頑抗,還有意義嗎?”
甦憐兒的聲音帶著嘲弄,“你看,你等待的援軍不會來了。涼州城,注定要成為我族崛起的祭品。束手就擒,或許還能少受些苦楚。”
徐靜拄著劍,勉強站直身體,冷冷地看著她“妖族孽障,休想!”
“冥頑不靈。”
甦憐兒冷哼一聲,眼中綠芒大盛,強大的幻術如同潮水般向徐靜涌去。
同時,她身邊的影牙如同鬼魅般散開,從不同方向襲向徐靜!
徐靜本就受傷力竭,神魂受創,此刻面對甦憐兒全力施展的幻術,頓時感到頭暈目眩,眼前景象扭曲變幻!
“將軍小心!”
嚴瑾怒吼一聲,想要沖過去,卻被另外幾名妖族高手死死纏住,他體內的殺戮之氣瘋狂爆發,將對手撕碎,但自己也再次被那反噬之力沖擊得噴出一口鮮血,動作慢了一瞬!
就是這一瞬之差!
一名影牙成員如同陰影般貼地滑行,避過了徐靜本能揮出的劍鋒,手中的淬毒短刃,直刺她的後心!
眼看徐靜就要香消玉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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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鈞一發之際!
“姐姐!你夠了!”
一聲虛弱卻充滿憤怒與決絕的女聲,如同憑空炸響的驚雷,驟然響起!
緊接著,一道粉紅色的、略顯黯淡卻迅疾無比的狐火,從斜刺里猛地射出,精準地撞在那名影牙的短刃之上!
砰!
狐火炸開,雖然未能完全擊退影牙,卻成功將他的致命一擊打偏!
短刃擦著徐靜的肋骨劃過,帶出一溜血花,卻未能致命!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包括甦憐兒和嚴瑾在內,全都看向狐火射來的方向。
只見不遠處一段倒塌的矮牆後,甦小小臉色蒼白如紙,依靠著斷牆才勉強站立著。
她身上依舊穿著那件被鮮血浸透的衣裙,氣息微弱得仿佛隨時會熄滅,顯然重傷未愈。
但她那雙眼楮,卻燃燒著前所未有的憤怒、失望和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她竟然離開了無名鋪,拖著垂死之軀,來到了這片煉獄戰場!
“小小?!你……”甦憐兒臉上的從容和嘲弄第一次徹底消失,轉化為極度的震驚和難以置信,“你怎麼可能還活著?!而且……”
而且,她竟然出手救了徐靜?!救了人族的將軍?!
甦小小劇烈地咳嗽著,鮮血從嘴角溢出,她死死盯著甦憐兒,眼中充滿了無盡的悲傷。
“我的好姐姐……你當然希望我死……我若死了,就沒人知道你為了向上爬,連最後一點人性都出賣給長老會了!”
“但你沒想到吧……我活下來了!我也終于看清了!你所謂的野心和未來,是建立在無數尸骸和背叛之上的!這樣的路,我就算死,也不會再跟你走在一起!”
她的出現和話語,如同在絕望的戰場上投下了一顆石子,雖然微小,卻瞬間攪動了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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