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這番話擲地有聲，既是懇求，也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更將蒼狼軍和涼州百姓的命運擺在了嚴瑾面前。
她的姿態放得很低，但話語間的分量卻重若千鈞。
嚴瑾的內心突然就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一句話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但問題是他真的沒有一點能力啊……
要不直接跟徐靜坦白？
嚴瑾心中苦笑不已。
他哪里是什麼“修為高深、見識廣博”的前輩？
他連自己體內的力量都控制不好。但眼下，陳大娘現在的狀態命懸一線，涼州城暗流涌動，王五獨自追查甦小小，而唯一能調動龐大資源的官方力量就是蒼狼軍及其主帥徐靜。
而現在這位女將軍就在眼前，並且主動伸出了橄欖枝。
要真的拒絕？他做不到。
不僅為了陳大娘，也為了那些可能同樣身中噬生咒的無辜者。
可要是答應？他這個冒牌貨又能做什麼？一旦在徐靜面前露餡，後果不堪設想。更別提他體內那隨時可能失控的力量……
巨大的壓力如同實質般擠壓著他的神經。
就在他心念電轉，試圖找出一個既能穩住徐靜，又不至于立刻暴露的回應時，異變陡生。
一股難以言喻的陰冷、污穢、充滿貪婪吞噬意味的氣息，毫無征兆地穿透了房間的牆壁，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上嚴瑾的神魂。
這感覺與他在陳大娘身上感應到的噬生咒氣息同源，卻更加凝聚、更加邪惡、更加具有攻擊性。
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充滿惡意的眼楮，隔著遙遠的距離，瞬間鎖定了他。
是施咒者？還是某種咒術的感應被觸發？
“啊！”
嚴瑾如遭重擊，悶哼一聲，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他體內的力量如同被投入滾油的冷水，在巨大的威脅刺激下，轟然爆發！
一股遠比昨夜面對甦憐兒時更加狂暴、更加混亂、充滿了原始毀滅意味的金紅色能量洪流，完全不受控制地從嚴瑾周身毛孔中噴薄而出。
房間內的空氣瞬間被點燃，溫度急劇攀升，桌椅板凳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徐靜帶來的那碟糕點更是嗤嗤作響，邊緣瞬間焦黑。
金紅色的光芒在嚴瑾身上明滅不定，他的雙眼在瞬間變得空洞而熾熱，仿佛有熔岩在其中流淌，屬于“嚴瑾”的意識幾乎被這股力量的咆哮淹沒。
“前輩？！”
徐靜驚呼出聲，臉色驟變。
她並非被那股爆發的力量正面沖擊，但僅僅是逸散出的威壓和那毀滅性的氣息，就讓她感到窒息，仿佛面對著一頭甦醒的遠古凶獸。
這力量絕對要遠超靈境的層次！
道境？還是更高的仙境修為？
徐靜也在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反應，她身上的便服無風自動，體內渾厚的靈力真元應激運轉，在體表形成一層淡青色的護體罡氣，才勉強抵御住那股灼熱混亂的沖擊波。
前輩的體內隱藏的，究竟是什麼？！
而更讓徐靜心驚的是，在那股金紅色力量爆發的瞬間，她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極其細微、卻令她靈魂深處都感到戰栗的異樣。
在那毀滅性的洪流核心，似乎還夾雜著一縷……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亙古洪荒的殺戮之氣？
那種純粹的殺戮意志即便是她這位從小廝殺到大，從宗門殺到凡塵王朝的將軍也萬萬不及分毫。
這到底是殺戮了多少人才會有這樣的殺戮之心呢？
但這感覺一閃而逝，快得讓她以為是錯覺。
就在嚴瑾即將被自身力量完全吞噬，徐靜也準備不顧一切出手試圖援救時。
那股隔空鎖定嚴瑾的陰冷咒力，仿佛遇到了克星天敵，發出一聲無聲的尖嘯，如同潮水般飛速退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失去了明確的攻擊目標，嚴瑾體內那狂暴的金紅色力量也如同失去了目標的猛獸，不甘地咆哮、沖撞了幾下，在嚴瑾拼盡最後一絲意志的強行壓制下，才如同退潮般緩緩縮回他的體內。
光芒散去，房間內一片狼藉。
嚴瑾臉色慘白如紙，大汗淋灕，身體脫力般搖晃了一下，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息，眼中充滿了驚魂未定和後怕。
剛才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差點被撕碎一樣。
徐靜站在原地，護體罡氣緩緩收斂。
她看著虛脫的嚴瑾，又看了看焦黑的糕點和一片狼藉的房間，眼神復雜到了極點。
驚疑、震撼、警惕、探究……
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不過她畢竟是久經沙場的戰將，反應過來嚴瑾沒有事情之後快步上前一步，似乎想攙扶他，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最終只是沉聲問道
“前輩！您怎麼樣？剛才那是……？”
嚴瑾勉強抬起頭，對上徐靜那雙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楮，心中一片冰涼。
這位涼州第一高手恐怕是從自己剛才的力量之中意識到了什麼。
完了……這下，恐怕真的要露餡了。
他張了張嘴，卻感覺喉嚨干澀發緊，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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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極度尷尬和緊張的氣氛凝固到時，徐靜的目光忽然被嚴瑾腳下地面上一件微微閃光的東西吸引。
那是一個小巧的、非金非玉的白色牌狀物，似乎是在剛才力量爆發時從嚴瑾身上掉落的。牌子樣式古樸，上面刻著一個極其復雜玄奧的符文，邊緣似乎有些磨損。
在那白色玉牌的中心未知則是一座漆黑的山峰，但仔細看上去那山峰又像是一個吸滿墨汁的筆尖。
徐靜瞳孔猛地一縮！這個牌子……這個符文……她似乎在某個極其古老的宗門文獻上見過。
一個塵封已久、幾乎被遺忘的、代表著某個古老存在的名號，如同驚雷般在她腦海中炸響！
墨山洞天！
一個連白玉京都要下死命必須剿滅的畫道宗門。
她的呼吸驟然停滯，看向嚴瑾的眼神，瞬間從驚疑震撼，變成了難以置信的駭然！
那目光，仿佛看到的不是一個虛弱的人，而是一個從傳說中走出來的、活生生的老怪物。
“您……您是……墨山的人？”
徐靜的聲音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幾乎是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墨山？那是什麼？
這玉牌啥時候在我身上的？
嚴瑾緩過來了一口氣，雖然他還是對自己身體中的力量帶著疑惑，但現在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塊突兀出現的玉牌之上。
在他第一眼看見那玉牌上的圖案的時候他就覺得那座黑色的山峰很是眼熟。
當他下意識地拿起玉牌地剎那，一道模糊的畫面突然就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那是一座漆黑的墨色府邸，在那座院落之中似乎站著五個年輕男女，而其中一位身穿綠裙的女子則是沖他揮手。
當他想要看清楚那些人的相貌的時候，腦海中的畫面在此時突然消失。
房間內，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嚴瑾粗重的喘息聲，以及徐靜那無法掩飾的驚駭目光，無聲地訴說著一個即將被揭露的、足以顛覆一切的驚人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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