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嚴瑾眉心三色漩渦徹底融合,夢道、畫道、魂道交匯準備證道的剎那。
上界,白玉京最深處,天外天秘境之中。
這是一方被永恆黑暗籠罩的秘境,像是被整個世界遺忘。
沒有星辰,沒有日月,沒有星光,也沒有一絲靈氣流動。
只有無邊寂靜,和一大片無盡墳冢。
密密麻麻的玄玉墓碑整齊排列,白得詭異,仿佛每一寸玉面上都曾記錄過一個時代的終結和那個時代白玉京的巔峰強者。
而在墓地外圍的中央,有三座最古老的玄玉碑開始顫動了。
“轟——”
起初只是一絲輕微震顫,隨後是如雷貫耳的低鳴,接著整座仙墓外圍的地面劇烈顫抖,地底深處竟傳出斷裂聲。
“ 啦……”
三塊玄玉碑同時碎裂。
從碑中走出的,是三道身影。
一男兩女。
三人皆一絲不掛,皮膚如玉、神態年輕,神情卻透著古老與沉靜,仿佛心早已死寂,對這世間已不復興趣。
他們的睜眼,沒有神采,但渾身釋放出的力量卻讓四周的空間寸寸碎裂。
他們沒有說話,僅僅是站在那里,周身便升騰起半步仙尊的氣息。
很快,他們各自抬手,一點靈力輕輕揮灑。
衣袍在虛空中凝聚,三人身上的神光緩緩收斂。
這時,仙墓之外,兩個老者早已等候多時。
一個是須發皆白、手執赤金長劍的老道人,正是當初在下界被嚴瑾一畫滅身的天焱道人,此刻他的本體立于天外天之前,眼神前所未有的謙恭;
另一位是白玉京第九十七代掌教,天目子,紫袍玉冠,雖貴為上界巨擘,但此刻站得筆直,躬身大禮不敢出聲。
“恭迎三位前輩出關。”
天焱道人語聲低沉,唯恐唐突。
三人並肩走出,眼神只是淡淡掃過這兩位白玉京的大人物。
站在中間的男子一頭銀發,赤瞳如血,抬頭望向天外那片星河道則︰“方才……那是夢道有人證道成尊了?”
左側那位白衣女修容貌極美,卻寒意逼人,冷哼一聲︰“三百年前那個殺道的小余孽,如今已又輪回成功了嗎?”
而站在右側那名紅發女子則輕輕一笑,語氣慵懶妖媚︰“嘖……好熟悉的畫道氣息,應該是那小家伙的是造化筆吧?真是個小冤家呢。”
天目子聞言恭敬問道︰“前輩識得那人?”
“太久了,好像有些忘記了。”
紅發女子搖了搖頭,赤紅如火的發絲在無風的秘境中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浮動。
她指尖輕輕點著飽滿的下唇,像是在回憶一件久遠而有趣的玩具。
“不過我對那位造化筆的前主人倒是有過一段孽緣呢。”
她忽地輕笑出聲,帶著一絲慵懶的玩味,“嘻嘻,看上去那老家伙是把那根筆傳給了這個小子啊。”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秘境壁壘,投向無盡遙遠的下界,那眼神深處並非純粹的殺意,更像是一種發現新奇獵物般的興味。
天目子與天焱道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後天焱道人深吸一口氣,上前半步,姿態愈發謙卑。
“稟三位前輩,此子名喚嚴瑾,其來歷……是墨山畫道的傳人。”
隨後天焱道人將五百年前的預言和嚴瑾的崛起以及後面他的那些經歷全部都簡單地說了一遍。
期間銀發赤瞳男子的目光依舊投向秘境之外那片因他們甦醒而隱隱波動的道則星河,似乎並沒有太過在意嚴瑾的事情。
天目子補充說道︰“此子百年前本已身死道消,魂魄本該散入輪回。然不知何故,他竟在輪回中保住了核心真靈,更于數十年前,在下界一處名為‘月魂’的洞天小世界轉世重生,並成功恢復了前世記憶!”
“哦?”
紅發女子挑眉,慵懶的語調里多了一絲真正的興趣,“輪回中保住記憶真靈?倒是個命硬的。”
她饒有興致地看向天焱道人,“老道士,你似乎和那個小冤家打過一架?本座在你身上,嗅到了一絲魂道的怨念和……畫道的氣息?”
天焱道人老臉一紅,既有被點破的尷尬,更有對嚴瑾刻骨的恨意︰
“前輩明鑒!正是此獠!他仗著恢復記憶後修為突飛猛進,更倚仗那春秋卷,于下界將老朽……老朽的一具分身抹殺。”
“廢物。”白衣女修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寒意四溢,讓天焱道人如墜冰窟,連頭都不敢抬。
銀發男子終于緩緩轉過頭,那雙赤瞳沒有任何情緒,卻帶著洞穿一切的壓力︰“僅此而已嗎?”
天焱道人心下一凜,知道必須說出更核心的情報︰
“不止于此,前輩!此子恢復記憶後,行事極其隱秘,目標明確。輪回之前他就耗費巨大心力,布局數百載,最後將月魂洞天改造成了一處魂道道果的孕育之地!”
“魂道道果?”
一直沉默的銀發男子首次對這個名字有了反應,赤瞳中掠過一絲極淡的波動,“傳聞中,上古魂道大能隕落之地,蘊藏一絲殘破的‘魂源道種’?”
“正是!”
天目子點頭說道︰“那洞天極為詭異,能夠屏蔽我等的觀天卜算之術。”
“我等也是在道果異動之後才知道嚴瑾潛入月魂洞天,培養魂道道果就是為了能夠孕育一個不受天道命運掌控的靈魂!”
“他想要超脫生死命運嗎?”紅發女子臉上的玩味之色更濃了,“他想做什麼?永生嗎?”她的話語仿佛帶著某種魔力,讓人听著血液都不自覺地有些沸騰。
天焱道人咬牙切齒地補充︰“根據他百年前的所作所為推斷,他……他是為了復活一個早已魂飛魄散的女人!此女是他的愛人道侶!為此,他不惜一切代價!”
“哦?”紅發女修發出一聲輕哼,如同寒冰碎裂,“螻蟻妄想,撼動生死鐵律?痴人說夢!”她對這種“軟弱”的情感充滿了鄙夷。
天目子接著道,語氣帶著難以置信和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忌憚︰
“而更令人驚駭的是,就在方才!他竟在月魂洞天深處,以夢、畫、魂三道強行交匯融合,試圖……試圖沖擊夢道,證道成尊!那引動諸天規則、驚擾前輩沉眠的波動,正是源于此!”
“夢道成尊……”
銀發男子低聲重復,赤瞳中仿佛有混沌初開的光芒在流轉。
他並未對嚴瑾復活愛人的“痴念”做出評價,那似乎與他追求的“那一步”無關。他關注的是嚴瑾此刻正在走的道路。
“他莫非是三百年前那個殺道的小余孽?”
白衣女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冰冷的殺意幾乎凝成實質。
她是三人之中唯一一個和輪回之前的嚴瑾有過正面交鋒的人,在他沉眠之中嚴瑾那一次殺上白玉京的時候她就差點從仙墓之中甦醒。
所以她對嚴瑾有著一些模糊的印象。
紅發女子卻笑得更加妖嬈,眼中閃爍著危險而興奮的光芒。
“夢、畫、魂三道交匯……嘻嘻,有趣,太有趣了!這小冤家玩得這麼大?復活亡魂?夢道稱尊?每一步都是在鋼絲上跳舞呢……”
“真讓人忍不住想看看,他下一步是會摔得粉身碎骨,還是……”她舔了舔紅唇,“能跳出一支讓天地驚艷的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