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春秋卷猛地一震！
識海深處原本逸散開的幾縷墨線，像是被某種力量猛然一拽，“唰”地全數收回，而後整個卷軸綻放出一抹猩紅光芒，如血如火，熾烈灼目。
那光芒猶如一團燃燒的天火，在嚴瑾識海中席卷翻騰，眨眼間便順著氣機席卷全身。
“哧！”
一聲脆響，如布帛被撕裂，清脆而又決絕！
那兩位宙道虛影所施展的時間封鎮之力，在這抹紅光灑落的一瞬間崩塌了！
原本如水銀般凝結的魂鏈，此刻在紅光照耀之下，如冰雪遇烈日，“滋啦”作響，瞬間溶解崩碎，化為虛無。
嚴瑾猛地睜開雙眼，只覺封鎖神識的重壓全數散去，靈力、氣血、識海一齊奔涌而出，整個人如從冰獄脫困！
而下一秒，那漫天紅光于他身前凝聚成形。
一道身影緩緩浮現。
那是一個少女，身著紅裙，赤足懸立于虛空之間，裙擺如火焰翻涌，黑發如瀑傾瀉至腰間，整個人仿佛一朵在戰火中傲然盛開的罌粟，美得熾烈，絢爛得令人心悸。
她的氣息不屬于塵世，也不屬于仙界，更像是某段失落古史中的殘篇，從血與火中走出來的神只。
嚴瑾微怔，喃喃道︰“是你……”
紅裙少女輕輕一笑，她眼波流轉，唇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弧度︰“你這家伙，該不會已經忘了本仙尊了吧？別忘了，我現在可也是你的靠山。”
她聲音輕柔，如春日暖風拂過原野，可就在這句話落地的瞬間，那幾位虛影的氣息齊齊一滯！
最先發出嘆息的那位老者虛影神情微變，原本如大岳般沉穩的氣場在見到紅裙少女之後，竟出現了一絲漣漪般的模糊！
他緩緩吐出四個字︰
“春秋……魔尊……”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少女，卻遲遲未動。
而他身旁的兩位宙道老者卻沒這麼淡定，幾乎在同時踏出一步，雙手抬起，磅礡的魂壓如三重天塌陷，直接碾壓而來，天地轟鳴！
紅裙少女抬手，輕描淡寫地一揮。
“咚！”
一聲沉悶如暮鼓晨鐘，古老威嚴的回響震蕩虛空！
那兩位宙道虛影竟直接被她的紅光硬生生逼退半步！
一瞬間，寂靜無聲。
原本還在一旁做出惡狠狠表情的黑發蘿莉頓時僵住，小嘴微張，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仿佛一口氣卡在喉嚨里，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嚴瑾活動了一下手指，只覺身體輕盈，意識通暢，總算重新掌握了身體的控制權。
紅裙少女輕輕偏頭，看了他一眼，聲音溫柔如故︰“去問吧，那幾位老鬼，現在動不了你了。”
聲音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卻意外地給人一種骨子里的安全感。
嚴瑾深吸一口氣，目光鎖定那位老者，神情冰冷，語氣卻依舊平穩︰
“之前跟我一同進入問道門的那位少女，她人在哪？”
此話一出，虛空頓時一凝。
老者沉默了片刻，抬手一揮。
一道虛影緩緩浮現，如一幕幕破碎記憶的重現。
那是一座白骨祭壇，正是他之前在現實中與三葬、孟濤曾見過的地方。
好像有人將現實中的一角，硬生生剝離搬到了這片詭異的空間里。
而在那祭壇中央。
陳諾閉著眼，靜靜地躺在那里，面色紅潤，神情安詳，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諾諾！”
嚴瑾臉色一變，腳下一動，想要沖上去，卻被老者一袖攔下。
“她安然無恙。”老者淡淡開口，語氣平靜。
“你到底想做什麼？”嚴瑾聲音低沉，語氣中已隱隱透出殺意。
老者望著他，緩緩開口︰
“我們，是月魂族最後的血脈。”
“若你想帶走她，就必須答應一個條件。”
嚴瑾眼底瞬間閃過一抹寒意，殺機若有若無地浮現。
但老者卻仿佛毫無所覺，自顧自地繼續說著︰
“只要你願意，將我族的皇族的血脈種子帶出此地，並且……在未來助我月魂一族重建傳承，我們便將那少女還你。”
嚴瑾眉頭緊鎖，剛想拒絕，那老者卻搶先開口了。
“不急著答應，”他語氣平靜，“你可以說不。但她……”老者目光微動，掃向陳諾，“怕是等不到你想明白的那一刻了。”
“你在威脅我？”嚴瑾聲音低沉，目光如刀。
“不是威脅，只是給你一個選擇。”
空氣忽然沉寂下來，仿佛連空間都被這幾句話凍住了。
嚴瑾死死盯著陳諾那安靜躺臥的身影，胸口仿佛有座火山堵著，冷意從脊背一點點往上爬。
他確實擁有春秋卷，還有那位神秘莫測的紅裙少女撐腰。但他其實從頭到尾，都摸不透那少女的真實心意。
她和陳諾，素無交集。
紅裙少女自稱是春秋仙尊，而他，是傳承人。她之所以出手，或許只是為了守護這段傳承本身。而不是為了他在意的人。
而眼前這些自稱“月魂族”的虛影，明顯早有準備，不僅能鎮壓他，還敢把陳諾擺在他眼前，這本身就說明他們不怕他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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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瑾咬牙，聲音低啞地道︰“可以……我答應。”
他的想法是先答應下來，先把陳諾帶過來再說。
老者眼神一閃，仿佛早料到他會點頭，露出一絲笑意︰“不夠。”
“你還想怎樣？”
“我要你立下神魂誓言。”
嚴瑾臉色一僵。
神魂誓言，一旦立下。違之者，神魂崩、道基毀，輕則廢修，重則身死魂滅。就算有天大的運氣，也難逃代價。
他看向那座白骨祭壇，看著陳諾靜靜地躺在那里，呼吸微弱，眉眼柔和得像沉睡中的畫。
他心中掙扎，指尖微顫。
不能賭，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賭不起。
可也不能不問。
“……那所謂皇族的血脈種子，到底是誰？”
空氣輕微波動了一下，這次回答他的不是老者。
“是我。”
黑發蘿莉低著頭，聲音輕到幾乎听不見。
“嗯？”
“是我。”她再重復了一遍，然後緩緩抬起頭，眼神有些閃躲，卻透著一種近乎倔強的決絕。
嚴瑾怔住，情緒復雜得像被亂線纏繞，心口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擰了一下。
他張了張嘴，還沒說出口，那老者的身影忽然一顫，嘆了一口氣。
那是一種來自時光深處的嘆息，蒼老而沉重。
老者望著黑發蘿莉的眼神中，帶著一種不動聲色的慈愛，仿佛是在看自己的子孫，自己的血脈。
“她，是我們月魂族最後的希望。”
他的聲音低緩，如夜風掠過幽谷，裹挾著遙遠的哀思與回響︰
“年輕人，或許你從未听過月魂族的名字……因為我們本就不屬于此界。”
嚴瑾神色微動，眸中泛起幾絲震動。
老者仰望著那片虛無的上空，仿佛透過無盡界壁，看到了一個早已崩塌的世界殘影。
“我們原本生活在一個名為‘玄夜界’的修真世界，天地靈氣充沛，規則完備，魂道尤其繁盛。”
“而月魂族，自誕生之初，便天賦異稟，擁有純陰之體，天魂感應。我們與魂道相生，能引月為力，通神御魄。”
“我們雖非統治者，卻世代守護著魂道的秩序。族人重傳承、輕紛爭，過著真正安寧而繁榮的歲月。”
說到這，老者的眼底浮起一抹痛苦的追憶。
“直到那一天……天，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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