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書院後，嚴瑾和九公主陳諾很快就分開了。
雖然一路上兩人聊得火熱，但現實終究擺在那里。
別看他現在是禮部尚書的兒子，說好听點是朝中重臣之子，說難听點，不過還是皇家的臣子。
嚴瑾心里有數︰畫可以一起畫，詩可以一起吟，甚至修行也能一起討論，可一旦踏進皇家書院的大門，身份的高牆立馬就立在兩人之間。
在這里，公主終究是公主，而他……還是那個需要看天吃飯的嚴家小公子。
和陳諾揮手告別後，嚴瑾開始認真打量起這座傳說中的皇家書院。
第一次踏入大鳴最頂尖的修行學府，他還真被震了一下。成排的青磚黛瓦、飛檐斗拱，配上石獅銅鐘，莊嚴肅穆得讓人忍不住把腰桿挺直。
不一會兒，一位負責接引新生的先生帶他去領衣服。
當嚴瑾接過那套黑底瓖金邊的學子服時，心里不禁默默吐槽︰“果然，不管穿越到哪個時代，‘校服’這東西都避不開啊。”
不過話說回來，這身衣服倒是挺講究，穿上之後文氣飄飄。
換好衣服，他被帶到了“大學堂”上第一堂課。
教室里已經坐了十多個少年少女，一個個衣著華貴、儀態端正，年紀和他差不多，最年長的大概十一二歲，最小的那個甚至還坐得踮腳，小臉稚嫩得像還沒斷奶。
但別看他們年紀小，一個個臉上都透著一股子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沉穩。那種沉穩，不是被磨出來的，而是從小耳濡目染的皇族氣場。
“嘖，這氣場……一看就是出身不一般。”
嚴瑾心里暗道︰這些人，八成不是王孫貴冑，就是百官子弟。
就在他觀察眾人時，前方那位滿頭白發、仙風道骨的老先生開口了︰
“這位是新來的學子嚴瑾。”
介紹得很簡短，底下的學子們象征性地鼓了幾下掌，聲音寡淡得跟做任務一樣。
沒有熱情、沒有歡迎，倒是有點像挑菜市場新鮮白菜的眼神。
嚴瑾敏銳地察覺到，有些人看自己的目光中，透著隱隱的審視。
“果然，一個個都是小狐狸。”
他暗嘆一聲︰在這種地方，能進來的，誰不是從小就被政治和禮法燻得透透的？裝乖、察言、觀色，一個都少不了。
他也沒多說，低調地找了個空位坐下，準備當個老實听講的“新學渣”。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事情遠比他想象的還要無聊。
這課也太！枯！燥！了！
嚴瑾原以為皇家書院的課程，怎麼也得上點修行基礎吧？哪怕不是實戰，煉丹、陣法、靈識感應都行啊，結果人家講的是《大鳴律例》、《君子箴言》、《君臣五綱》、《為官之道》。
一大堆古文繞口令，讓他听得腦袋都快打結。
“這不就是換了個殼的四書五經？！”
他一邊強撐著眼皮不打架，一邊偷偷掃了一眼周圍。
那些貴族子弟居然听得很認真，還有好幾個低頭在認真做筆記。
“這都听得下去……你們是怎麼熬大的？”
嚴瑾心里感慨︰童年真的能被這些東西磨得面無表情，哪還有半點童趣？
這一上午，他只覺得自己屁股底下坐的不是椅子，而是一排扎屁股的鋼針。
他來這里是學修行的啊！不是來參加靈界版“八股文大考”的！
看樣子，書院對還未覺醒靈根的學子，采取的是“文化先行、修行為輔”的教育方針。
嚴瑾揉了揉眉心，心里默默翻了個白眼︰“萬惡的應試教育，連修仙世界都不放過。”
終于熬到中午下課，他起身伸了個懶腰，正準備直奔食堂干飯，卻被幾位同班同學攔住了去路。
“嚴兄，中午一起去食堂可好？”
對方笑容禮貌，語氣溫和，听上去頗為友好。
但嚴瑾心里跟明鏡似的。
這些人，全都是皇親國戚，換做一周前，他連個眼神都得不到。
如今不過是他父親升了禮部尚書，再加上自己在百藝大比露了個臉，這些人便立馬換了態度。
“真是人走茶涼，人來酒熱啊。”
他心里嘆了口氣，但臉上依舊保持著得體微笑。
此時若推拒，只會顯得自己不識好歹、故作清高。
他想起那日金鑾殿上，嚴寬應對群臣恭維時的滴水不漏，不由得感慨︰原來，場面話也得修煉，虛情假意也是一門藝術。
于是他微笑著拱拱手︰“那便叨擾幾位了。”
眾人正說笑著準備去食堂，結果才剛走出沒幾步，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清亮的女聲︰
“嚴瑾！”
眾人一愣，齊刷刷回頭——九公主陳諾！
一時間，剛才還談笑風生的幾位貴族子弟瞬間正襟危坐，“拜見九公主殿下！”
雖說他們各個身份不低，可在陳諾面前，還是得老老實實低頭。
可偏偏九公主壓根沒怎麼搭理他們，連個“免禮”都懶得說，隨意點了下頭，便直接穿過他們，徑直走向了嚴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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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瑾有點懵。
這……這是干嘛？
更離譜的是，陳諾公主竟然直接伸出手！
他腦子“嗡”的一下，差點原地炸成一朵煙花︰
不是吧姐姐？你可是堂堂九公主，我只是個剛混進書院的新生，咱還沒熟到這種程度吧？你形象呢？你矜持呢？你宮廷禮儀課是請假了嗎？
好在，公主自己也反應過來了，手伸到一半，忽然像被燙到似的收了回去，表情一板，語氣一本正經地說︰
“本公主在丹青一道上有些疑問，想請你指點一二。”
這一句話說得倒是很正常，頓時讓圍觀群眾松了口氣。
哦∼原來是請教學畫的！
也對，嚴瑾在百藝大比上靠一幅《洛神賦圖》名聲大噪，如今被公主請教，也算實至名歸。
不過總感覺哪兒怪怪的……
“跟我來。”九公主也不廢話，說完就轉身走人，語氣那叫一個理所當然。
嚴瑾能說什麼？當然是乖乖跟上啊！
畢竟，被一群貴族圍觀八卦，還不如被一個漂亮公主帶走。
一路上不少人投來好奇甚至羨慕的目光，而嚴瑾則低頭思考︰這算什麼？公主的專屬畫師？還是……公主御用男寵？
九公主領著他繞了七八條回廊，終于在一處雅致清幽的小院停下。
院子不大，但亭台水榭，石橋花木，處處精致，一看就是“上等人”的地盤。
婢女們早已候在一旁，菜也擺好了，一道道精致得像畫的菜肴上桌，香氣撲鼻。
“坐吧，一起吃。”九公主淡淡地說。
嚴瑾坐下，看著滿桌美食，默默咽了口唾沫。
“合口味嗎？”九公主一邊倒酒一邊看他。
“嗯。”嚴瑾夾起一塊酥香軟嫩的羊肉卷，一邊咀嚼一邊點頭，毫不掩飾地稱贊，“好吃。”
九公主得意地笑了笑，“今天第一天上課，感覺怎麼樣？”
嚴瑾想了想，實在沒法裝︰“說實話……比我預想的還要無聊。”
“哦？”她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怎麼個無聊法？”
嚴瑾攤了攤手︰“我以為會教修煉、靈根、術法這些，結果講了一上午的‘君子為政之道’，全是那種拗口又空洞的大道理，听得我腦袋嗡嗡的。”
“噗——”陳諾忍不住笑了出來，“你還真是熱衷‘修行’啊。”
嚴瑾反問說道︰“我們來書院，不就是為了變強嗎？”
她晃了晃酒杯，聲音輕緩卻帶著一點點戲謔︰“皇家書院是朝廷的搖籃，培養的是未來的官員、謀士、甚至皇子輔佐者。你想學修行？那得先學怎麼做人，怎麼做官。”
“做官我又不稀罕……”嚴瑾小聲嘟囔。
陳諾像是沒听見，喝了口酒，慢悠悠地說︰“不過你別急，書院有意思的地方多著呢。下午我就帶你去見識見識，保準比上課精彩一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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