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這次回家，我就不會再離開了哦。”撲進鐘離懷中親昵貼貼，神千落的語氣得意開懷，“偉大的少主大人即將解決困擾提瓦特數年之久的和平問題，阿離不如多夸夸我？”
疼惜地揉上少年消瘦了幾分的俏臉，鐘離語氣仍是擔憂︰“此行終究危機重重，若遭遇危險，即便談判破裂…”
“我所謀劃之事，可是從無敗績的呢。”
卻是神千落先打斷了他，姿態還是那樣輕松而胸有成竹，“人們總歸喜愛這般河清海晏的景象。維護盛世乃天理之職，阿離也希望子民和平安康，對罷。”
緩緩搖頭避開了少主大人的言語陷阱，鐘離堅持地反駁︰“即便如此，千落，我也不願你賭上自身安危…”
“不是賭哦。”後續的話語到底因少年的一聲輕笑遏制，神千落反抓住他的手，忽然靠近，身姿無辜而優雅，眼底的神韻則是狡黠，“阿離與我混得久了，竟忘卻了少主大人的身份——”
“我可是神千落。”
談笑間，有如血夕陽灑落清透的銀發，他拉著他並肩站在高樓之巔，孤寒的風揚起他們的發絲衣角，遠眺殘陽之時，萬千人家連綿到視野的盡頭。
“無須擔心，不必掛懷。既然這是阿離與大家對我許下的期盼，待你生辰那日，我定會將和平贈予眾生。我這樣說，你會安心一些罷。”
轉過身來正視愛人，少年稍稍歪過腦袋，淺笑從容，“就當做契約如何？”
深深注視著那雙驕人的金瞳，鐘離少見地默然。
或許是斜射的橙黃微茫跨越太過遙遠的星河，又或許眼前如神明般無所不能的少年笑得太過悠然，他與他對視著，竟略感模糊而朦朧了。
“你知曉，我歷來注重契約。”
“自然，阿離最愛與我做些約定呢。”
神千落有理有據地點頭，耳畔緊隨其後的話語卻令他稍許愣怔。
“因此，我仍願意相信你與奇跡。”輕柔而小心的擁抱使得言語格外鄭重，鐘離極為輕緩地合攏雙眸，直到下巴抵住溫熱的腦袋，呼吸間溢滿松木纏綿的幽香，“生辰那日，我會等你。”
“阿離…”
頓在原地足足幾秒，神千落眨了下眼楮。
雜糅于金瞳的光華晶瑩而溫暖，如珠寶熠熠，又在最年少輕狂意氣風發的年紀里，悄無聲息軟化在愛人的胸膛，泛開無法言喻的纏綿和溫柔。
嘴角一點點彎起淺笑，少年認真地輕語。
“嗯，要等我回家哦。”
……
年底最後一天的霧色更濃了。
12.31，正是鐘離先生的生辰。
室內極靜，只有木柴偶爾發出的細微爆裂聲，輪班的護士踏著雪夜的淒清邁入了室內，嘴里念叨著年末最後一天的嚴寒。
“今年還要等他嗎？”
下意識開口的話語在瞧見男人無言的神情後，還是下意識噤了聲。
說來奇怪，這是精神病院最古怪的一位病人了。
不知多少年前被送來院里，長相俊秀得驚人，神情卻溫溫淡淡，不哭不鬧，只是安靜地坐在那里，一坐就是一整天，若是與他對話，總能得到他在等人的回答。
噢，還有和已逝之人一直熱熱鬧鬧生活在一起的幻想。
若記得不錯…是了，他是那位好多好多年前為世界格局犧牲的某位天空少主的戀人。
有多少年過去了呢？她不太記得，整個天空都因那場大戰隱退，如今生活在和平中的人們，大多連曾經領袖姓甚名誰都記不太清楚。
而她自己唯一關心的，就只有鐘離先生的病癥。有醫生說，他是被困在過去某段循環的回憶里，再也無法走出。
也有一位白術醫生說，其實他自始至終都未曾被回憶困住，他只是極端清醒著，日復一日地追憶，幻想，因認同對方的理想而放手，又一遍遍惦念著某一契約，希冀著奇跡的降臨。
不過…什麼契約都和她現在要做的事無關。
她為男人添置了爐火，拉上了窗簾，放下了生日蛋糕。終究是在離開的前一秒，沒忍住看向了他。
該怎樣形容這位病人的氣質呢？
自見到他的那天起，她似乎就未在男人臉上看到過希望磨滅的落寞。
他好像永遠那樣平靜地坐在那里，像一塊永遠溫沉的磐石，從昨日的回憶，追思到今日的回憶，再描繪起明日的回憶…
任由酒吧同款的爐火朦朧了輪廓，桌邊的爆炎果滴答落下紅色的果汁，也任由呼嘯的風從林立的高樓飛掠窗口，揚起他迷失在思緒中的衣角。
他是在等待奇跡嗎？明明……
奇跡弄丟了他的愛人。
“真的還要再等嗎，鐘離先生？”
忍了又忍，她到底忍不住打擾了他的思緒。
或許他的愛人……不，他所愛之人的的確確死去了，被人們遺忘在歷史的長河中，葬身于為推進人類和平與世界格局的戰爭里了。
沒有人記得他，沒有人緬懷他，沒有奇跡垂憐他，那位不知名的偉人從逝去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被徹底抹消在河清海晏的塵世了，那麼，即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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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無法兌現的契約，就算再怎麼相信奇跡也……”無奈地嘆息，嘀咕了一句的護士正欲離去，出乎意料地，听到了自身後傳來的溫雅嗓音。
“方才，我又與他道了別。”
道別……？
嚇了一跳回身，她看到鐘離先生緩緩抬起眸來，也不知流連著怎樣的追憶，眸光溫沉，眼底柔情尚未散盡，“這次，我仍回應了與他的約定。”
“又一次？”醫者忍不住稍稍蹙起眉。
為什麼總要回應回憶里的他呢？為什麼要甘願沉淪于過去，哪怕對方僅僅只是回憶中的殘影呢？
在這世上，當真有那麼值得懷念與驚艷之人嗎？
可惜，呼之欲出的話也又一次未能說出口。
在這偶然間凝神的時刻，她看到了他眼底累積的太多沉澱的時光，責權的沉重和人情的離散宛若凝厚的山岩，山崩地裂地蜂擁著壓倒而來。
疊交在近乎疲憊的枯萎靈魂上的，是雜亂、錯亂、繚亂、是無數次重疊的追憶和遺失在奇跡中的溫存。
像東倒西歪的風，化在火中的雪，蔓生至天空的光撕裂神明的豁口，偏偏妄生出一地兵荒馬亂的痴想。
窗外的荒原愈發趨向吞沒唯一亮著燈的病房了，她看到他朝簾外的風雪緩慢伸出手，如同他再度出現在眼前，輕笑著喚他阿離，說他愛他，掛念他，定不會隨意丟下他。
他的眸光一點點散開聚焦，嘴角好似彎起了弧度，暗啞的嗓音極輕，卻溫沉平靜︰“我會等他。”
“我等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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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是我的心
奇跡般萬物生長
後來你來這里走了一遭
這里荒蕪寸草不生」
【if線番外•奇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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