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打掉了神千落揪住自己的手,後退之時,清晰地看到了溫文儒雅又鎮定從容的少年神明眼底,陰沉壓抑的瘋狂與恨。
十足的,邃然的,恨不得頃刻間將 連人帶魂斬殺在暴虐的空間之力下。
少年的臉上明明帶著昔日的笑,卻再也感受不到絲毫溫度。
壓抑、劇烈、憤怒、陰霾……
好似誕生于一切負面且極具攻擊性的氣息,又好像下一秒就要沖過來殺死 。細碎的低語模糊了天空, 還是輕緩著喟嘆︰「時隔多年,你還這樣在乎他…」
“他經歷了什麼?我不听廢話。”毫不留情地打斷了「父親」緩慢的語調,竹簫直指神明,神千落周身恐怖氣息達到了巔峰,銀發在自發而生的氣流中晃蕩,“若被我知曉是你最先毀約…”
粲然的金瞳給人毛骨悚然的凶戾,黑洞般吞沒一切映入的微光,“——我定會殺了你。”
「你很憤怒。」 卻終于露出了迄今為止第一個笑。
「但你要保持冷靜。更高層面的『 們』看重他的能力,把破碎的靈魂囚禁在『虛假』。」
“只是囚禁…但沒有死去,對嗎?”神千落卻是抓住了重點,微顫的呼吸一點點深沉,反而隱隱平穩下來。
「你要去救他?」好似瞬然理解了他的意圖, 看向他,睫毛垂攏,神情透出惺惺作態的悲憐,「為了獲取他,『 們』花費了極大的成本,你未必成功。」
“阿喬不會認同他們的理念,這就足夠了。”眸瞳的微茫在熹微光線里泠然,少年的嗓音充斥著命令,“坐標給我,讓『 們』攻擊我。”
「阿落,我最得意的杰作…」大抵看不得神明如此堅決,「父親」惋惜而仁慈地嘆息搖頭,「你歷來比他強大,何必為神千喬…」
“坐標給我。現在,立刻。”
「你會死。」
“無所謂。”
回答地不假思索,烈火的溫度點點灼燒著少年在白光中勾勒的金邊。神千落半眯起眼,狀若譏諷而乖順,以最為壓迫也最為凜然的姿態傾瀉神明無邊的威嚴。
哪怕直視「父親」意味不明的眸光。
「…無所謂?你最在乎的戀人……」
“不用你管。”
呼吸微滯的下一刻竹簫消散,他終是拿到了救贖牽掛于水火的訊息。
“布耶爾。”不曾遲疑的語氣到底停頓了瞬息,神千落稍稍垂眸,還是輕語,“從世界樹中刪掉我的存在。借用「項鏈」的權柄,你做得到。”
“「項鏈」…不在我這里哦。”從保護的後方走出時,納西妲對上了神明唰然投來的視線,“你應該感知得到,它只在我手中停留過一段時間,我沒能留住它。”
神千落微微一怔。
若沒能及時刪除他與世界的聯系,自己與『 們』的一戰,或許會波及到提瓦特大陸。
也會波及到提瓦特七神之一的……愛人。
他窺見「父親」眼底的意味深長,以及緩緩後撤的動作。
會是誰,從納西妲手中劫走了項鏈?若說棋局中自始至終未曾露面的存在……
被深淵侵蝕的自己?
當神明悄聲撤離的那一刻,神千落卻突地冷笑一聲,鋪天蓋地的空間之力倏忽在少年的指尖凝聚收攏,與高高在上的「父親」擦肩而過。
後者顯然因他而受驚,下意識後撤一步,穩下心神。
「…你脫離掌控了,阿落。」
“「父親」,這次,是我饒你不死。”
朝陰影中的某處遙遙瞥了一眼,少年撕開空間,瞬息化作虛影,消失在茫茫然的空間波動中。
「父親」期望他豁出性命拯救神千喬,以他的死保全 自己的性命。
倉皇入局,是長者的失敗。不得已中途離去,是自己的失策……
可隱身在計劃之中的「神千落」,也絕然不止他一只——
只要深淵的自己如期燃盡靈魂,「父親」注定會死。
…
空間的躍遷極快,墜落時,龐然神力從指縫間劃走,目光所及之處,畫面宛若水墨流逸的線條那樣快速拼接、交融。
他看到數不盡的粒子波動在寒涼如水的星河,也看到漫無盡頭的高層面批量機械產物『 們』整裝行進,向自己最為牽掛的弟弟進發。
可惜,尚且無法斬斷自己與提瓦特的牽連…
整個身體乃至呼吸都在靈魂幾近散開的劇痛中顫栗,少年極輕地呼吸,站定于扭曲批量產物的核心,凝望一整個世界的敵意。
“都在這里了,是罷。想要傷害你的家伙。”
『檢測到…非法……』
滋滋的電流聲與合成的機械音嘈雜在耳畔,明明模糊,卻吵鬧異常。
“抱歉,讓你遭遇危險,是哥哥的失職。”
倦怠闔眼,好似壓下身心的悲鳴,神明一點點抬手時,縈繞手臂的電流閃過靈動而璀璨的光華。
“若是你在這里,計劃定不會出現如此疏漏,乃至如此死局罷…”
『啟動…進攻模式……』
四面八方的敵人悉數警覺轉身,森然的炮筒對準核心正中少年單薄的身影。
“好在,我終于殺死了「父親」…只要這里的我,也…”
蜂擁的炮火炸裂在星空爛漫的光澤中,少年身體發抖,稍許咬住下唇,橫空瞬移。
作為兄長,他必須攔下所有傷害神千喬的敵人;作為愛人,他必須為愛人除盡一切可能的波及。
哪怕是作為布局之人,他也必須清掃計劃內的全部異數……
于公于私,他都應當豁出性命,舍棄現在的自己……
“全部,為我陪葬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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