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又名《帝君大人才不會吃小孩呢……大概？》——
•
•肆
破碎的意識漸漸尋回，神千落瞧著天花板，發了會怔，對上了帝君大人的目光。
他依舊在盯著他，他還身處隱秘的暗室，燭火還很昏黃。
就好像那可怕的交互還未止息。
不情願地收回視線，神千落呆毛一晃，雙眼一閉，又將身子一轉，決意裝作從未醒來。
被帝君大人拎了起來。
扯動到損傷拉伸處，少年眯起眼，哼哼著說好疼。
瞅他那裝模作樣的哭唧唧模樣，便一秒意會又只是顧影自憐的戲碼，神明維持著毫不動搖的嚴肅︰“室外已是華燈初上之際，我餓了。”
神千落眨巴著眼，側過頭來，人畜無害︰“如此說法，帝君大人莫非是想要吃掉我？”
帝君大人一怔。
吃小孩？
第一瞬，他注視少年的臉頰，下意識明白其不可吞食。可繼續緊盯的一秒後，竟又覺得過于乖順，討他喜愛…
想湊過頭來，輕攏慢捻，細細品嘗。
可惜常識勉強維持，堪堪挽救下無辜的少年，龍龍板起臉︰“你又在說些胡話了。若旁人說得不錯，你那烹飪技法尚且夠看，展示一下手藝吧。”
只是，即便極具賣萌之嫌，也當真過于可愛了些。
眸瞳清澈，又只是凝望著他，少年沒有說話，臉上似是復雜，溢滿感懷。帝君大人瞧他一眼，正要催促，以示龍龍之威嚴。
忽地被揪過衣領。
眸瞳霎然收縮，他抬手便要推離，可薄唇溫軟，松木清香，終是太過醉人。
雙眸合攏，他們糾纏許久，神千落這才垂下了腦袋，喘著氣，眼角蕩開星點的光。
“為帝君大人親自下廚，自然要用到龍龍的御用廚房了呢。”
“…我會暫且帶你離開這里。但你若生出逃離的念頭，休怪我不再留情。”
少年卻是輕笑︰“我怎會離開龍龍？可這里好黑，好無聊，我不要再回來。”
龍龍瞅向他。
神千落笑著瞧去。
他終是等到了帝君大人的動容，注視著大門緩緩敞開︰“往後就留在我的住處。我腹中饑餓之時，自會來尋你。”
他竟是胡扯出了龍龍本龍都不會相信的理由。神千落瞥向手腕，厚重的鎖鏈早已不翼而飛，人間燈火零星，灑落少年的銀發之上。
緩緩隨著神明挪步，他的嘴角無聲微揚。
而影綽間，眼角氤氳漫延。
滴答一閃，沒入風塵。
•
•伍
輾轉反側，嘆息搖頭，帝君大人翻來覆去，總是想不通暢。
懷中總歸少了何物，且軟敷敷，毛絨絨，像極了神千落。
……其實不無可能。
可情愛過于鄭重，還是令龍恍惚。
此前置身溫泉，為少年洗淨漫身遍體之際，他為本能的反應愣怔。
乃至懷抱一團走出水霧，身姿依舊愛護，動作仍然輕柔，好似對待自己之專屬，且珍視異常。
…不過也理所應當。
少年只是他的俘虜，也自然是他的所有物。
而話雖如此，重回暗室，瞧向凌亂一地的雜物，全然無法容身的石榻，他低頭瞅著俏臉薄紅的神千落。
果斷泯滅了不堪入目的岩土，岩元素調用，重置溫馨小窩。
…又不甚果斷地將人放下轉身就走，凝固住身形。
睡夢中的少年揪著他的手，哼唔著不肯放行。
他抽身，被蹭來的臉頰貼上指尖，柔軟溫暖，細嫩光潔…
他再抽身，神千落卻咬他一口。頃刻便要發怒，又瞥見少年無助地蜷縮，呆毛耷拉，昏睡沉沉…
他最終還是抽身，陰沉著視線推開大門。而一顆心似乎都系上了身後的少年，此地並無備用被褥，想來會受寒挨凍…
帝君大人還是回身褪下了寬大的外套，細心披在了少年身上。自覺莫名其妙地悶著腦袋離開，他混沌著思緒，熬過了一個時辰那麼漫長的時光…
又忍不住地回到了暗室，悶在了牆角。
待到少年醒來，他定將好生拷問他們曾經的種種。
而直直盯著睡顏，日升日落，等到了晚上。
帝君大人等得目光怔然，思緒迷離，因此在對上視線的那剎，開口便是餓了。
…不知怎的，還想要吃掉他。
•
•陸
……
少年的消失突兀，也肉眼可見，預謀已久。
呆立在神千落消失的地方，帝君大人怔然，憤怒，憂心忡忡。
他終不該輕信他的胡話。
累了，乏了，獨自休憩，卻在他第二日尋來時，不見了蹤影，徹底消失在他的世界之中。
竟是被氣得低笑出聲，神明嗓音暗啞，神情倦怠。磨損之下，世界盡失色澤，陽光璀璨的光也早已昏黑幽暗。
他翻找、發怒、暴虐，還是感到心髒窒息的撕裂。
他去了哪里？他為何離去？他口中所言的生死相許，終究只是信口開河，隨口許諾。
他定將尋得他，懲治他，俯視著哭喊啜泣的他，重申神明的威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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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追擊之際，竟是踉蹌。神明稍許怔神，回望殘破的靈魂，獨立至深的微茫。
青天蒼茫，陽光斜斜灑落，將岩土割裂陰陽。
他身處黑暗，注視朝陽。
只覺得過于亮眼，滿目哀傷。
「阿離，你說，倘若這便是命中注定的結局…」
「可不要忘了愛我哦。」
•
•柒
“往後行事，按照計劃一一落實即可。不過，我雖離去，依舊會將目光投落在世間哦，任何違背規定之行為，定會遭受懲罰。”
“我明白了…少主大人，可是，您……”
“這本就是最終的決定，也無需哀愁與嘆息。我與阿離離去後，世間不會再有神明涉事。我們是塵世最後的神明，往後的人類，可就需要依靠自身的努力了呢。”
天空，雲端，九天之上，少年一襲白衣，銀發縴軟。垂眸與人類低語時，神情和煦，眸光溫和又仁慈。
天神高高在上，卻終將迎來生命的盡頭。遺跡煙雲裊裊，而留待後世千年萬年風沙的沉澱，也終究只是遺跡一處，黃土一仸。
所以說啊，無需悲憐與落寞，神明死亡之際，世人皆會為嶄新的世界歡呼。
“離開罷，他來了。”
天邊的雲靜止了流淌，恍若跨越數以萬計次的時光長河，他們的視線再度交織。
“阿離。”
“…千落。”
眸光專注而溫柔，他們將視線盡數灑落，凝望生為神明的對方。
神明也會有貪戀與私心。
他們既是萬千子民的信仰，也是伉儷情深的戀人。
少主大人為無神的嶄新世界，布設下成千上萬招後手，而唯獨不為自己鋪設任何後路。
帝君大人為抵御磨損的侵蝕，與少年約定既定死亡的未來，並最終履行了那年的承諾。
——“若我有朝一日也會喪失理智，遺忘了過去，對他人展露敵意…千落，不要離開我的身邊。”
“只是呆在你的身邊？我也可以與龍龍大戰一場哦。”
“有你在，就足以奪去我全部的目光。在生命盡頭的每分每秒，我想以我最初的身份，與你廝守依偎。”
“阿離竟是這般任性，那我便做龍龍的主人罷。只允許你盯著我瞧，對我撒嬌賣萌，請求我賜予龍龍褒獎，還要繼續愛我，與我貼貼。只是最後…不要忘了記起我哦。”
“嗯。那麼，這便算作我們終結一切、乃至靈魂盡頭的最終契約吧。”——
神說，神明愛人。
神又說，神明也有自己的摯愛。
他們費盡千辛、燃盡了生命，終是愛過了人。如今，也該與自己一生的愛戀長相廝守。
情愛直教人生死相許，又太過重嶂不移。像天空與岩土，礁石與海浪，在生命終結的那一刻，他們只想注視著彼此。
「千落，你說，倘若這便是命中注定的結局…」
「那麼，請恕我拒絕接受——
阿離，你才不會後悔愛我呢。」
【if線番外•愛意】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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