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自打結了婚後,便和姜淑惠去了港口,開了一家理發店。之後,姜淑惠懷了孕,生下了一個閨女,取名馬芳菲,如今快滿周歲了。姜淑惠坐月子期間,景明自己在理發店里,忙的不可開交,秀巒只好頂替嫂子,幫著哥哥在理發店里打下手。
理發店里的客人,來自四面八方。有附近村子的,廠子的,港口的,鹽場的,但不管是在哪上班,絕大多數都是海興縣各村的。比如王文村,就有幾個人,在鹽場上班。
張金忠是王文村的,當初在王文中學,和馬景明,劉國增是同班同學。張金忠當初上學也不中用,初三沒念完,便輟學了。混蕩著左一處,右一處的,干過幾份工作,如今在鹽場里拉耙子,干了有一年多。即便是國企廠子,現在都不景氣,但鹽場畢竟關系著國計民生,較比其他廠子,起碼還能發的起工資。
張金忠也是結婚快兩年了,兒子剛滿周歲。每次去景明店里理發,景明總是跟他開玩笑,讓他請客吃飯,誰讓他生了個兒子呢。
出了正月,就能理發剃頭了,尤其是二月二這天,景明又是忙的不亦樂乎。農村的習俗是,正月里不能剃頭,否則就會死舅舅。這種習俗源于古代,古人在正月里剃頭,表達自己思念舅舅之情,並流傳了下來。後來傳著傳著,思念的思字,就變成了諧音死字。正月里要是理發,原本的思舅,就變成了死舅。
只有過了正月,二月二,才能剃龍蛋。龍抬頭的日子,無論男女,都要把亂糟糟的頭發,好好修理一番。
張金忠晚上下了班,騎著車到了景明的店里。看著店里還有兩個客人,便對景明道︰“我不著急,你緊著別人先剃。”
景明也不跟張金忠客氣,待到給別人理完發後,才給張金忠理發。看著張金忠的頭發,又髒又亂,景明道︰“你這是就等著,今天洗頭理發了吧?看你這腦袋髒的,快讓我妹妹洗洗。”景明自打結了婚,當了爸,脾氣算是收斂了不少。
張金忠嘿嘿的笑著︰“還真讓你猜對了,我這頭發,都一個禮拜沒洗了。”說完,又對著秀巒道︰“妹妹,一會,可得多給我放點洗頭膏。”
“行。”秀巒招呼著,先是拎著暖壺,將熱水放入牆上的小水箱,又兌了些涼水,摸了摸水溫,剛好溫和。便打開水龍頭,先是浸濕了張金忠的頭發︰“忠哥,你這頭發,可真是夠油的。”
“哎呀,自己洗頭發,還得去打熱水,太麻煩了。我就等著今天洗呢。”張金忠道。
秀巒熟練的揉著張金忠的頭發,之後,又擠了一大坨洗頭膏,涂抹在張金忠的頭上,並再次搓洗,像是搓洗一件,油漬漬的舊衣裳一樣。待到最後,將滿天飛的泡沫用水沖淨,原本油膩髒亂的頭發,總算是洗的干干淨淨。
“老樣子?”景明抖落著圍布,披在張金忠的胸前。
“對。”張金忠道。
“行。”景明收拾好了一切,一邊用推子,熟練的剃頭,一邊道︰“最近,你們鹽場,又有什麼新鮮事沒?”
“新鮮事沒有,不過我說一個人,你肯定吃驚。”張金忠道。
“誰?”景明邊剃頭,邊聊天。
“你的好哥們,劉國增啊。”張金忠道。
“國增?”景明的手停了一下,又繼續剃頭︰“他怎麼了?”
一旁的秀巒,原本並不關注,哥哥與同學的聊天。但劉國增這三個字,被張金忠道出,卻讓她心頭一驚,便好奇的側過耳朵來,听著哥哥兩人的聊天。
“他又回鹽場啦,昨天剛進的廠。”張金忠道︰“兜兜轉轉,這又回來了。”
“是嗎?”景明好奇︰“去年的時候,他們村的一個人,來我這理發,我還問了問他。說國增又是養兔子,又是養蘑菇的,折騰了一年多,看來,這是沒干好。”
“肯定的啊,但凡要是干好了,還回鹽場干什麼?誰願意來這遭罪呢?”張金忠道︰“唉,上學那會,數他學習好。臨了,還是跟咱一樣,在鹽場拉耙子。好不容易不拉耙子了,自己出去干點事,最後又回來了。你說,他這是折騰什麼呢?可惜了,他當年也是個人才。對了,你們倆聯系的不是挺多的?過年沒見著他?”
“就是去年聯系的少,主要是我回家也少,見面就少了。過年的時候,原本還想著聚一聚呢,但家里的孩子不消停,也就沒聚。”景明道︰“我過年去我姥姥家,听說人家給他介紹了一個對象,也是王文村的。怎麼樣,他對象的事,成了吧?他快結婚了吧?”
一旁的秀巒心想,沒想到這個劉國增,居然也有對象了,也要結婚了。
“嗨,別提了。”張金忠伸出手,撓了撓脖頸里的頭發茬子︰“倆人早黃了,給他說的這個女的,是我本家的一個姐姐,我那個姐姐,可是老有個性了。相了那麼多,誰都看不上,眼瞅著都快三十了,成了老姑娘。結果,愣是看上了國增,你別說,國增這小子,還真有兩把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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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秀巒,心里嘀咕,就他 ,就他劉國增,還會追女人?還會搞對象?還會有人看上他?秀巒簡直難以置信。
“看上了,怎麼又黃了呢?”景明不僅好奇,更多的是著急,國增是他的好兄弟,國增的婚姻大事,國增的幸福生活,他馬景明是發自肺腑的關心,掏心掏肺的希望兄弟能好。
“唉,這,這就說起來話長了。”張金忠故意賣起了關子,他知道景明和國增之間的情義,就是想慢慢吞吞的說,好逗逗景明。
“你倒是說啊,快說啊。”景明拍了一下張金忠的腦袋︰“不說,我給你腦袋上,戳個大窟窿。”
“哈哈哈,你看你,還急了呢。”張金忠笑了笑︰“我姐的爸媽,壓根就沒看上國增,嫌他家條件不行。要不是我姐,一廂情願,他倆相親的當天,就黃了。我姐可是個有想法的人,誰不知道她是個怪人?非要去深圳呢,還要拉著國增一起去。國增不去,倆人不就黃了?”
秀巒听完,撇嘴輕輕的笑了。劉國增的這段感情,還真是讓人又憐又笑,跟電視劇似的。哪個爹媽,肯把自己的閨女,嫁給一個窮人家呢?還去深圳?怎麼著,倆人這是要私奔啊?深圳在哪?秀巒不知道。她只是在電視里,听到新聞上說過這個地方,好像是挺遠的,在最南邊了。好像是國家,在搞什麼深圳特區,說是改革開放。
“那國增呢?”景明道︰“沒再相別的?他可是老大不小了,別到時候,連個媳婦也說不上。”景明覺得惋惜,又覺得不惋惜。惋惜的是,那個女人的爹媽,即便是不願意,但那個女人卻不嫌棄國增,國增錯過了一個,不嫌棄自己家里窮的人。
不惋惜的是,那個女人提的條件,也太不切實際了。誰會跟著她去深圳呢,國增因為不去而跟她黃了,做的選擇也是對的。
“我看,他還真說不上媳婦來。”一旁的秀巒,插了句話︰“你們都說他行,說他好。最後,不還是和金忠哥一樣,干這受大累的活嗎?”
景明扭頭,看了看妹妹︰“你瞎說什麼啊。”
秀巒扭過頭,噘著嘴,不再理會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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