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匆匆跑回了家,一進門就撞見了漢堂,漢堂呵斥︰“又去哪野了?就不知道早點回家。”
文信不說話,小孩子犯了錯,闖了禍,膽子虛。尤其是文信,每次自己闖禍後,漢堂總是會,不由分說的巴掌伺候。當爹的不會管孩子,對孩子的頑皮,只有棍棒相對。漢堂不識幾個字,也不懂什麼大道理,只知道一句老話,棍棒底下出孝子。可文信偏偏是個,記吃不記打的主,任憑漢堂怎麼打罵管教,文信也屢教不改。
村子上的人,尤其是家族的人,都說文信是混世魔王托生,沒娘管的野孩子,天生就頑劣,因此誰也不待見文信。
越是沒人待見,文信就越是肆無忌憚。只有闖禍了,被別人找上門來,爹才會記得有自己這個兒子,就算是被爹打一頓,文信也高興。爹打自己才是疼自己,管自己,他才不會覺得,自己是個沒人要的孩子。
也不是沒人要,漢堂有個叫恩堂的叔伯弟弟。恩堂是個老光棍,爹媽死的早,連房媳婦也沒給他娶上,就撒手人寰。恩堂無兒無女,每天一個人在幾間破房里進進出出,給地主打打零工,做些農活,賺點花銷,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現在年輕,沒有兒女尚且可以,但自己老了怎麼辦?以後有個病有個災的,跟前沒個,給自己端水喂藥的子女,可是不行。
族里這麼多兄弟們,哪個兄弟不是好幾個孩子,恩堂便想著過繼一個佷子,給自己當兒子。但問了幾個兄弟,兄弟們都說養兒防老,誰還嫌兒子多?你個老光棍連媳婦都沒有,還要什麼兒子。恩堂知道,自己人微言輕,兄弟們都看不起自己,才不願意把兒子過繼過來。
人一旦沒有了選擇,再不好的東西,也會當成香餑餑。別人嫌棄的文信,被恩堂看上。恩堂打起了文信的主意,時不時的讓文信來家里玩,有口吃的就給文信留著。文信反而在恩堂家里,無拘無束,有時候更是玩累了,就睡在恩堂家。反正爹也不怎麼管自己,哪里有飯吃,哪里有地方睡覺,他就在哪里。
恩堂和文信,一個老光棍,一個壞小子,兩個都不怎麼招人待見的人,卻相互取暖,像是英雄惜英雄般,相依為命。
“沒去哪,剛在外面玩了。”文店雖然也心虛,但還是得回應爹一下。這時候,越是心虛,就越需要冷靜,越需要沉著應對,別等爹還沒察覺什麼,自己先露了餡。
見哥哥給自己使了個眼色,文信連忙道︰“對,剛跟我哥在外面玩呢。”文信一副乖乖的樣子,規規矩矩的走到屋子里,趴在炕沿邊上,看著剛出生的小妹妹問︰“娘,妹妹怎麼這麼小啊?”
漢堂沖著屋子里看了看︰“你今天怎麼變得這麼乖了?平時在屋子里跑來跑去,跟個人來瘋似的,今天怎麼連走路,都跟個丫頭似的。”
王氏連忙替文信解圍︰“咱們家文信這是長大了,是不是啊,文信。來,看看小妹妹,小孩子當然小啊。你小時候也是這麼小,也是一點點的長大,哪個大人,不是這麼一點點的長大呢?”
“娘,我得趕緊長大,我要當個大人。”文信道。
“當大人有什麼好的?還是當小孩才好呢。”王氏道。
“當大人好,當大人了,爹以後就不能打我。以後有人欺負我,欺負娘,我就能打他們了。”文信道。
“你個小兔崽子。”漢堂從屋外走了進來︰“敢情你長大了,是要揍你老爹啊。誰欺負你娘了,誰欺負你了?一天天的胡說八道。”
文店也站在一邊看小妹妹,他也想著自己能早點長大。因為只有自己長大了,才會有力氣,他才能幫爹,干更多的農活,省得爹一個人,累死累活的忙在田間地壟。
小孩子都想長大,可大人們,卻都想回到小時候,這個世界真矛盾。
一家人圍著剛出生的小孩,都看不夠,王氏連忙催促漢堂︰“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不趕緊去做飯,我是吃過了不餓,可這倆孩子餓啊,再說了,你不餓?”王氏看了看文店文信,對著漢堂道。
“好好好,我去做飯,做點啥吃呢?”漢堂問。
“不是還有幾個窩頭嗎?放鍋里騰騰,就著咸菜吃口吧。”王氏道︰“文店文信,你們是不是餓了?”
兄弟二人點了點頭,其實兩人早就餓了,但做了壞事,兩人心虛,餓也不敢說。
“行。”漢堂點了點頭,走出里屋準備做飯,柴火堆在院子里,漢堂剛走出屋門想去抱柴火,鄰里的老嬸子,卻領著閨女走進了院子里,一進院門,閨女就破口大罵。
“漢堂哥,你還管不管了,生了兩個什麼玩意,淨干這種缺德事。我就知道文信,不是個好東西,這小子憋不了什麼好屁。還有你家文店,別看平時蔫不拉幾的,可蔫蔫茄子辣死人,準是他出的主意。文信文店,都死哪去了?把這兩個狗崽子,給我叫出來,我非撕爛了他倆。”小姑一邊掐著自己的腰,一邊唾沫星子橫飛,臉被煙霧燻得,跟個狸花貓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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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姑,這是怎麼了?”漢堂被這番突如其來的話,弄的沒了頭緒,又看了看一旁的嬸子︰“嬸子,這怎麼了?妹妹發這麼大的火。”
老婦人先是安撫自己的閨女︰“別在這罵罵咧咧的,沒大沒小,你先把事情弄明白再說。”說著,又轉頭看向漢堂︰“漢堂佷子,你听我說,是這麼回事。”老婦人把自家煙筒被堵的事,向漢堂道出,又說著剛才是怎麼爬上房頂,怎麼看見里面的茅草,怎麼掏出的茅草。
接著,又說著自己的閨女和外孫,被嗆的怎麼難受︰“漢堂,不是我們無憑無據。你說說,我剛進家門,這倆小子就躲在門洞里,看見我撒腿就跑了。不是他們,還能是誰?”
漢堂明白了,沖著屋內大聲喊道︰“文店文信,你們倆給我滾出來。”
剛剛貓在屋子里的兄弟二人,心里害怕,躲在犄角旮旯里不肯出來,倒是臥在炕上的王氏,沖著外面喊︰“誰來了啊?進屋里說吧。”
老婦人喊了聲︰“他嫂子啊,你剛生完孩子,我們就不進去了。剛生完孩子怕風,我們不進進出出的了。”
漢堂大步邁進屋子里,一手一個,拎著兩個兒子的胳膊,走了出來,扔到嬸子和妹妹面前,怒氣沖沖地問︰“是不是你們干的,是不是你們,把你奶奶家的煙筒給堵了?”
“不是。”文信連忙辯解,打死也不肯承認,沖著小姑喊道︰“不是我們,你看見我們,站在房上堵煙筒了?”
“還狡辯。”小姑沖著文信罵道︰“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不是你們,你鬼鬼祟祟的,躲在我們家門洞里干嘛?除了你們,還能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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