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家洞府中。
牛首大妖聞言，銅鈴般的巨眼猛地瞪圓，其內赤紅妖芒暴漲，如同兩輪燃燒的血月！
他粗壯如梁柱的手臂猛地一揮，震得空氣嗡嗡作響。
他深吸一口氣，那吸氣聲如同巨鯤吞海，引得洞府內氣流都為之倒卷。
隨即，他帶著一種近乎狂熱的崇敬與無上敬畏道︰
“你們閉上眼，使勁想，把你們想得出來，最最厲害的形象，再翻上百倍，千倍，萬倍。”
“那都不及大王萬一。”
有小妖一臉崇拜向往，道︰“大王比聖人還厲害？”
牛首大妖噴出一道濁氣，瞪眼道︰“大王這一次回歸洪荒，眨眼間，就敕封了一位聖人。”
“聖人都是大王敕封，你說大王厲害，還是聖人厲害？”
又有人間道人咧了咧嘴，道︰“可是教主，也是曾經是聖人啊。”
“牛老大，你可是教主當年坐騎，難道教主也不如大王？”
“大王教導我們，要實事求是，牛老大你可不能哄騙我們。”
人間的修道者有萬千種，各有傳承，但只要身著道袍，那就一定是道教弟子。
人間道教，尊通天為教主。
而牛首大妖，正是通天教主當年的坐騎奎牛。
自從離開教主身邊，自行游歷洪荒後，就給自己起了個道號︰大力牛王。
大力牛王翻個白眼，道︰“糊涂，教主大老爺已經不是聖人了，早就斬了聖位。”
“當然就和大王一樣厲害了。”
然後，他似乎有點心虛地生硬轉換了話題。
吹噓的時候，差點忘記自家大老爺，也曾是聖人了。
“咳咳，大王聖威，豈是爾等小輩能妄加揣測？且听俺老牛道來。”
“當年，人間江山危難，大王七步踏出，乾坤倒懸！”
“一步定一州，七步定江山！那是何等威嚴？”
“還有周天星空那一戰，大王神念所至，真身降臨！只手探出，日月星辰盡在掌中！”
“那等景象，俺老牛至今想來，猶覺心神激蕩，恨不能追隨大王再戰寰宇！”
“更別提那向天問罪之壯舉，天道威壓如獄？大王昂首，將之踏碎。”
“破天道禁制，迎接三皇回歸，火雲洞開，三皇與大王共商人道永昌！那場面……嘖嘖！”
他越說越是投入，唾沫橫飛，樁樁件件描繪得如同親臨其境。
巨大的牛眼閃爍著狂熱與追憶的光芒。
洞府內，群妖仙神早已听得如痴如醉。
他們血脈深處的妖性被徹底點燃，個個心馳神往，面紅耳赤。
什麼大王與聖人孰強孰弱的無謂念頭，早被拋到九霄雲外。
只覺一股難以抑制的戰意與豪情，在胸中奔涌。
恨不得立刻追隨大王旌旗，殺他個天翻地覆，血染洪荒！
就在此時。
一個坐在角落、周身纏繞著草木清氣的草頭神，按捺不住心中長久的好奇，道︰
“牛老大，您身份尊貴，追隨過大王，還是通天教主座下神牛。”
“為何不留在碧游宮，或者回萬壽城，卻要獨自在這洪荒游歷？”
旁邊一位身著道袍、氣息清正的道教弟子也附和道︰
“正是，牛前輩。紫元仙君時常提起您。”
“言道碧游宮舊地，乃至我教門庭，始終為您虛席以待。”
大力牛王那激昂的神色陡然一滯，巨大的牛頭不易察覺地低垂了一瞬。
他銅鈴般的巨眼中掠過一絲復雜異色。
隨後，他重重地嘆了口氣，道︰
“唉，此事，說來話長。”
他環顧四周，見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帶著探究與不解。
他巨大的身軀微微前傾，刻意壓低了聲音。
“俺老牛說了，你們可得把嘴巴看緊，若是走漏了半點因果，莫怪俺老牛翻臉無情！”
他頓了頓，露出要宣布一個驚天動地秘密一般的表情，道︰
“俺老牛此番游歷洪荒，並非閑逛！乃是領了大王密旨！”
嘶！
群妖仙神先是一愣，隨即眼中爆發出比之前。
听聞大王事跡時更加熾熱、更加難以置信的光芒！
“大王密旨？！”
“是什麼密旨？快說說！”
所有望向大力牛王的目光，全都充滿了無上的敬畏與強烈到極致的好奇！
能接觸到大王的密旨，這是何等榮耀！
大力牛王見群情激蕩，巨大的牛眼猛地一瞪，聲若炸雷，道︰
“說了是密旨！密旨懂不懂？”
“密旨就是誰問，誰就要掉腦袋，明白嗎？”
群妖仙神一個激靈，嚇得齊刷刷把脖子一縮，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他們這才反應過來。
大王的密旨，那是何等因果？
怕是混元金仙，也承受不起，他們這些金仙恐怕听上一言半語，就被因果壓死了。
洞府內落針可聞，只有粗重的喘息聲此起彼伏。
然而，就在此時。
洞府穹頂，那流轉的仙光神霞，毫無征兆地被一股無法言喻的力量無聲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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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清冷、純粹的月光，毫無阻礙地穿透了洞府的重重禁制。
如同星河垂落，瞬間灑滿了整個空間！
一個帶著幾分慵懶、幾分戲謔，卻又蘊含著無上威儀的聲音響起，道︰
“密旨？”
“孤當年交給你什麼密旨了？”
“孤，為何不記得了？”
整個洞府，陷入了一種絕對的凝滯中。
所有的動作、表情、思維，甚至那飄散的酒氣塵埃，都在這一刻被凍結！
只見，洞府中心，那灑落的月光處，兩道身影無聲無息地顯現。
一位身著玄底金紋的鳳凰王袍，身形偉岸如山岳。
僅僅只是站在那里，便仿佛是整個天地的中心，諸天星辰都要圍繞其旋轉！
那面容在月光與王袍的輝映下看不真切。
唯有一雙眸子，深邃如萬古星空，平靜地俯瞰著下方，目光所及，萬物俯首！
另一位，身披月華織就的素紗宮裝，清冷絕塵，姿容絕世。
仿佛集天地間一切靈秀于一身。
大力牛王在看到那鳳凰王袍身影的剎那，就毫不猶豫地跪了下去。
“大，大，大，大王啊！”
完了完了，拿大王吹噓的時候，居然被大王听到了。
這下不會被大王拿去炖牛肉湯了吧？
洞府內所有群妖仙神，此刻終于知道眼前的是誰。
刷！
如同被狂風吹倒的麥浪！
整個洞府之內，所有身影，沒有任何遲疑地跪了下去。
一個個跪得比大力牛王還要標準。
子受好笑地看著大力牛王，道︰“奎牛，當年你喝酒誤事，被通天道友趕出碧游宮。”
“讓你游歷洪荒，以正道心。”
“現在看來，你這道心離返本溯源，還很遠啊。”
大力牛王︰……
完了完了，這就是請來大老爺，也不會饒過俺老牛了啊。
不對，大老爺要是來了，肯定要把俺老牛的皮扒了。
“大王，俺，俺老牛……臣錯了。”
“你別把臣打死行嗎？”
嫦娥仙子輕咬紅唇，忍笑忍得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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