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大帝深邃如淵的眼眸凝視著黑衣張雲，帝冠上的十二旒玉串微微晃動，發出清脆的踫撞聲。
他周身流轉的幽冥之氣突然凝滯，連帶著整座冥界的陰風都靜止了一瞬。
“你是...創世神燭龍？”酆都大帝的聲音低沉而悠遠，帶著跨越千年的滄桑。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黑衣張雲的軀殼，直視其靈魂本質。
黑衣張雲負手而立，嘴角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他的衣袍無風自動，發梢間隱約有細小的雷光流轉。面對酆都大帝的注視，他既不閃躲也不退讓，只是輕輕搖頭︰
“是...也不是。”這簡單的三個字，卻蘊含著難以言說的玄機。說話間，他的瞳孔深處似有龍影游動，轉瞬即逝。
酆都大帝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他抬起右手，指尖凝聚出一縷精純的幽冥之力，那力量在他掌心盤旋，卻始終無法靠近黑衣張雲三尺之內。
“原來如此...”酆都大帝若有所思地收回手，帝袍上的暗紋如水般流動，“看來這世間，又多了些有趣的變化。”
黑衣張雲笑而不語，只是轉頭看向遠處正在安撫迦藍的林七夜。他的目光中帶著幾分玩味，又似有深意。
酆都大帝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在看到林七夜背上的迦藍時，眼中閃過一絲恍然。他輕輕拂袖，整座冥界隨之震顫︰
“今日因果已了，諸位...該回去了...”
然而酆都大帝話音還未落下，遠方的幽冥迷霧突然如潮水般向兩側分開。一道清光自虛空中垂落，照亮了整片陰森的冥土。
只見一位身著粗布道袍、腳踏草鞋的老道人緩步而來。
他每一步落下，腳下便生出一朵青蓮，蓮開十二品，綻放無量光。
老道人面容古樸，雙目似閉非閉，周身沒有半點氣勢外泄，卻讓整座冥界都為之肅靜。
酆都大帝神色一凜，立即整肅衣冠。帝袍上的暗紋如水流動，十二旒帝冠微微前傾。他雙手交疊，行了一個古老的禮節︰
“地府冥司管事，見過元始天尊！”聲音中帶著少有的恭敬。
黑衣張雲眼中精光一閃，不動聲色地退後半步。林七夜等人更是屏住呼吸，連迦藍都下意識抓緊了夫君的衣袖。
看到神話傳說中的至高存在——元始天尊突然現身，整片冥界仿佛都凝固了。
林七夜瞳孔驟然收縮，背上的迦藍明顯感覺到他的肌肉瞬間繃緊。他下意識地後退半步，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這...這是..."
曹淵手中的佛珠"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圓潤的珠子滾落台階，發出清脆的聲響。他張著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只能機械地轉頭看向身旁的安卿魚。
安卿魚破碎的眼鏡歪斜地掛在鼻梁上，鏡片後的雙眼瞪得滾圓。他平日里引以為傲的推理能力此刻完全宕機，手指無意識地揪住了自己的衣角。
百里胖胖直接一屁股坐倒在地，圓臉上的肥肉不停顫抖。他哆哆嗦嗦地指著老道人，嘴唇開合數次，才擠出一句破碎的︰"元...元始...天尊？！"
沈青竹雖然依舊保持著站姿，但額頭上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他腰間的配槍不知何時滑落在地，卻渾然不覺。常年冷靜的面容此刻寫滿了難以置信。
最夸張的是迦藍。這位沉睡千年的女子直接從林七夜背上滑了下來，雙腿發軟得幾乎站不穩。她縴細的手指死死攥住林七夜的衣袖，指甲都陷入了布料︰"夫...夫君...這是..."
整個冥界陷入詭異的寂靜，連飄散的幽冥之氣都凝固了。唯有黑衣張雲依舊從容，甚至還悠閑地整理了下袖口。
元始天尊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每個被注視的人都感覺靈魂都被看透了一般。
老道人微微頷首，目光在眾人身上一一掃過。那目光看似平淡，卻仿佛能洞穿過去未來。當視線落在黑衣張雲身上時，他嘴角浮現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燭龍道友，別來無恙。”
此言一出，酆都大帝瞳孔微縮，顯然對這個稱呼感到震驚。黑衣張雲卻只是輕笑作揖︰“天尊法眼如炬。”
元始天尊不再多言，轉而看向酆都大帝︰
“此番你歷劫歸來，爾當重掌冥司。只是...”他袖袍輕拂，一道清光沒入大帝眉心，“這滴紅塵淚，且留著吧。”
酆都大帝身軀一震，左眼中那抹人性化的光芒重新閃現。他沉默良久，終是深深一揖︰“謝天尊指點。”
這時，元始天尊的目光忽然落在百里胖胖身上，那雙仿佛能看透萬古的眼眸微微眯起，流露出一絲若有所思的神色。
百里胖胖頓時渾身一顫，圓潤的臉龐上肥肉都在抖動。他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他突然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金光閃閃的勞力士手表，哆哆嗦嗦地雙手奉上︰
“天、天尊...這是一點土特產...”他的聲音發顫，表盤在幽冥之火的映照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限量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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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始天尊古井無波的面容罕見地出現一絲裂紋。他盯著那塊現代工藝打造的手表，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緩緩搖頭。
百里胖胖見狀，小眼楮突然亮了起來︰
“天尊！您是不是看我天資聰慧，想要收我為徒？”他激動得臉上的肥肉都在顫抖，“我特別能吃苦！”
元始天尊這次直接轉過身去，寬大的道袍袖擺輕拂︰
“爾自有緣法！”聲音中帶著幾分無奈。
就在百里胖胖失望地垂下頭時，元始天尊突然抬手打出一道清光。
那光芒如流水般沒入百里胖胖圓滾滾的肚皮，在他體內化作一枚溫潤如玉的如意印記。
“此物賜你。”
隨著天尊話音落下，百里胖胖渾身一顫，周身突然泛起瑩瑩玉光。他驚訝地摸著自己的肚子，那里隱約浮現出一個古樸的如意紋樣。
“這...這是...”百里胖胖激動得語無倫次，“天尊您還是看好我的對不對？”
元始天尊看著百里胖胖那副獻寶般的模樣，古井無波的面容罕見地浮現一絲無奈。
他輕輕搖頭，雪白的長眉微微顫動，寬大的道袍袖擺無風自動，似是在表達內心的無語。
就在天尊抬起手，準備送眾人離開冥界時，黑衣張雲突然邁步而出。
他的靴底踏在幽冥石階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李叔。”黑衣張雲直視酆都大帝，語氣罕見地認真，“你不回去看一下婷婷嗎？”
酆都大帝身形微震，帝冠上的十二旒玉串發出清脆的踫撞聲。他下意識地想要搖頭，玄色帝袍上的暗紋如水般流動。
黑衣張雲卻不給他拒絕的機會，繼續說道︰
“李叔，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冥界中格外清晰，“說白了你就是怕見到他們後會舍不得，放不下帝君的責任。”
酆都大帝的指尖微微顫抖，左眼中那抹人性的光芒忽明忽暗。
黑衣張雲步步緊逼︰
“但這不能成為你自私的理由！”他的聲音突然提高，驚得林七夜等人都不由屏住呼吸，“有家才有國，小家和大家都是一樣的！”
說到激動處，黑衣張雲甚至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黑色外袍，露出里面印著"家和萬事興"的t恤。
這突兀的裝扮讓嚴肅的氣氛頓時多了幾分滑稽。
“不要用一時的逃避來做出什麼"戰死"的決定！”黑衣張雲指著酆都大帝的鼻子，
“你知不知道婷婷每天都會在門口等你？你老爹包餃子的手藝越來越差了，就等著你回去教他！”
酆都大帝的帝袍突然無風自動，他背過身去，但眾人都看到了他微微顫抖的肩膀。
黑衣張雲放緩了語氣︰
“家人不是這樣對待的...你還得去看一下。”這句話說得格外輕柔，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量。
元始天尊在一旁靜靜看著，眼中閃過一絲贊許。
他輕輕揮袖，一道清光在酆都大帝面前凝聚成一面水鏡，鏡中映出家中老父親和女兒期盼的身影...
酆都大帝終于長嘆一聲，帝冠上的玉串劇烈晃動︰
“罷了...”聲音中帶著千年未有的溫情。
....
暮色漸沉，小城賓館的廚房里飄出陣陣面香。
李德陽的老父親正佝僂著腰在案板前揉面，布滿老繭的雙手沾滿了面粉。桌上的餃子皮厚薄不均，有幾個甚至破開了口子，露出里面的餡料。
“爺爺，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呀？”婷婷趴在窗台上，小臉緊貼著玻璃，呼出的熱氣在窗上凝成白霧。
她今天特意換上了最喜歡的紅裙子，發辮上的蝴蝶結都系了三次。
老父親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快了，你爸他...工作忙...”聲音越說越低，最後幾個字幾乎含在了嘴里。
就在這時，賓館的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熟悉的身影逆著光站在門口，身上還帶著夜風的涼意。
“爸，我回來了。”
李德陽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舊夾克，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他的眼神不再如酆都大帝般威嚴，而是盈滿了回家的溫暖。
老父親手中的 面杖" 當"掉在地上，面粉濺了一地。婷婷已經像只小燕子般撲了過去︰“爸爸！”
李德陽彎腰接住女兒，將她高高舉起。婷婷的紅裙子在空中劃出歡快的弧線，發辮上的蝴蝶結歡快地顫動。
“臭小子...”老父親抹了把眼楮，故意板起臉，“餃子皮都 好了，還不快來幫忙！”
廚房里很快熱鬧起來。李德陽熟練地 著餃子皮，動作比老父親利落多了。
婷婷坐在他腿上，小手笨拙地捏著面團，捏出各種奇形怪狀的"創意餃子"。
“爸爸，這個給你！”婷婷舉起一個歪歪扭扭的餃子，小臉上滿是驕傲。
李德陽接過那個不成形的餃子，卻像捧著珍寶般小心︰“真好看，我們婷婷手真巧。”
熱氣騰騰的餃子很快出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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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口人圍坐在小桌前，老父親破天荒地倒了三杯白酒——連婷婷都分到小半杯。
“來，過年就該團團圓圓的。”老父親的聲音有些哽咽。
窗外的雪悄悄落下，屋內的燈光溫暖如春。
李德陽望著父親斑白的鬢角和女兒天真的笑臉，眼中的幽冥之氣徹底消散，只剩下人間最平凡的幸福。
這一刻，他不是酆都大帝，只是歸家的游子李德陽。
餃子吃完後，屋內還彌漫著淡淡的面香。李德陽放下筷子，看著父親收拾碗筷時微微顫抖的手，喉結滾動了幾下。
“爸...”他的聲音有些發緊，“組織上臨時通知，我要調往其他地方執行緊急任務。”
老父親正在擦桌子的手突然停住了。
他背對著兒子，肩膀明顯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繼續擦拭的動作，只是力道重了幾分︰“這麼快就走？”
婷婷聞言立刻撲到李德陽懷里，小手死死拽著他的衣角︰“爸爸不要走！你答應明天帶我去游樂園的！”
李德陽蹲下身，將女兒緊緊摟住。
他能感覺到小小的身體在自己懷里抽泣，溫熱的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襟。他深吸一口氣，聞著女兒發間淡淡的洗發水香味。
“婷婷乖...”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爸爸保證，下次回來一定帶你去。”
老父親終于轉過身來，眼圈發紅卻強撐著笑容︰
“去吧，工作要緊。”他走過來抱住孫女，粗糙的大手輕輕拍著孩子的後背，“爺爺明天帶你去。”
李德陽站起身，從口袋里取出那顆晶瑩剔透的"紅塵淚"。寶石在他掌心泛著柔和的光暈，映照出父親和女兒的面容。
“這個留給婷婷。”他將寶石放在女兒手心，又緊緊握了一下父親布滿老繭的手，“爸，保重。”
轉身的瞬間，一滴淚水從他眼角滑落。李德陽大步走向門口，沒有回頭——他怕一回頭，就再也邁不開離去的腳步。
剛踏出賓館大門，夜風就卷走了他身上最後一絲暖意。
在親人看不到的巷角陰影里，玄色帝袍漸漸覆蓋了他的身軀，十二旒帝冠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當酆都大帝再次抬起頭時，眼中的溫情已被神性的威嚴取代。
只有那顆遺落在凡間的"紅塵淚"，還在賓館窗台上閃爍著微弱的光芒，見證著這場短暫的人間重逢。
....
安踏縣護林局的老舊小樓籠罩在陰沉的暮色中，斑駁的牆皮在風中簌簌剝落。
林七夜一行人站在銹跡斑斑的鐵門前，彼此交換著沉重的眼神。
“真的要這麼說嗎？”百里胖胖搓著圓手，聲音發顫。
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推開吱呀作響的鐵門。
護林局的值班室里，陳涵正伏在掉漆的木桌前填寫巡查記錄。昏黃的台燈照在他黝黑的臉龐上，額角的留下的新傷疤格外醒目。
“陳小哥...”安卿魚輕咳一聲，眼鏡片後的目光閃爍不定。
陳涵猛地抬頭，在看到眾人的表情後，手中的鋼筆"啪嗒"掉在桌上，墨汁在記錄本上洇開一片。
“隊長呢？”他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林七夜喉結滾動，從懷中取出李德陽的護林員證件。封皮上還沾著干涸的血跡，在燈光下呈現出暗褐色。
“李隊長他...在執行任務時...”曹淵的聲音哽住了。
“放屁！”陳涵突然暴起，一拳砸在牆上。斑駁的牆灰簌簌落下，他的指關節滲出鮮血。“隊長答應過要回來值夜班的！他說要帶婷婷去游樂園的！”
沈青竹默默遞上一枚染血的守夜人徽章。
陳涵接過來時，粗糙的手指不住顫抖。他突然轉身，抓起桌上的半瓶白酒猛灌一口，嗆得劇烈咳嗽。
“你們騙我...”他紅著眼楮嘶吼，酒氣混著唾沫星子噴濺，“隊長命硬得很！去年被熊瞎子拍了一掌都沒事！”
值班室陷入死寂，只有老舊的掛鐘在" 嗒 嗒"地走。窗外，一只夜梟發出淒厲的啼叫。
迦藍突然輕聲道︰“他最後...很安詳。”
林七夜緩緩地從口袋里掏出一把刀，那是一把黑色的直刀，刀身狹長而鋒利，散發著冷冽的光澤。
刀柄上刻著精致的花紋，顯得古樸而莊重。他將刀舉到眼前，仔細端詳著上面的細節。
刀柄一側，用銀色的字體刻著“李德陽”三個字，字體工整而有力，仿佛還帶著主人的溫度。
陳涵站在一旁，眼神中滿是迷茫與懷疑。
他的眉頭緊鎖，嘴唇微微顫抖，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的心中充滿了疑問︰這把刀是真的嗎？隊長真的已經不在了嗎？
他的眼神在林七夜和那把刀之間來回徘徊，仿佛在尋找一個答案。
他的雙手緊緊地攥著衣角，指關節因為用力而變得蒼白。這種半信半疑的感覺讓他感到無比崩潰，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變得模糊不清。
林七夜看到陳涵的表情，微微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和悲傷，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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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臨死前說，他櫃子里藏的煙，便宜你了。”這句話仿佛是一道沉重的鐵錘，狠狠地砸在陳涵的心上。
他原本還在努力說服自己這只是一場誤會，但林七夜的話卻徹底擊碎了他的幻想。
他終于意識到，隊長真的已經離他而去了。
听到這話，陳涵的身體猛地一震，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擊中。
他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終于忍不住奪眶而出。
他捂著臉，蹲在地上，肩膀劇烈地顫抖著，發出低沉的抽泣聲。
他的哭聲中充滿了悲痛、不舍和絕望，仿佛要把心中的所有痛苦都宣泄出來。
林七夜站在一旁，默默地注視著陳涵，眼神中帶著一絲同情和無奈。
他知道，這一刻，陳涵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時間去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過了許久，林七夜輕輕地拍了拍陳涵的肩膀，低聲說道︰
“走吧，我們先離開這里。”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溫柔，仿佛在安撫一只受傷的小動物。
隨後，他帶著其他人默默地離開了這個充滿悲傷的地方，只留下陳涵一個人在原地，沉浸在無盡的悲痛之中。
陳涵的身體晃了晃，像棵被雷劈中的老松。
他踉蹌著走到牆邊的鐵櫃前，顫抖著打開最底層的抽屜——里面整整齊齊碼著十幾瓶白酒，都是李德陽偷偷給他藏的。
“混賬隊長...”他抓起一瓶酒，淚水終于決堤，“說好退休要一起開農家樂的...”
酒瓶砸在牆角，玻璃碎片四濺。
陳涵佝僂著背，把臉埋進掌心，指縫間傳出壓抑的嗚咽。窗外，一陣陰風卷著枯葉拍打窗戶，仿佛某個離去的靈魂在輕輕叩別。
片刻後，陳涵踉蹌著站起身，拖著沉重的步伐來到李德陽的儲物櫃前。
櫃門上還貼著婷婷畫的歪歪扭扭的向日葵，色彩已經褪去了大半。
他顫抖的手指在密碼鎖上撥弄了幾下——那是李德陽女兒的生日，他記得很清楚。
" 嗒"一聲，櫃門彈開。里面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幾件換洗衣物，最上面是一件洗得發白的護林員制服。
陳涵的指尖觸到制服口袋時，摸到了一個硬硬的紙盒。
他掏出那盒已經有些卷曲的"紅塔山"，煙盒上還沾著林間的泥土。這是李德陽每次巡山時偷偷藏的，說要等退休那天和他一起抽個痛快。
陳涵粗糙的手指哆嗦著撕開塑料膜，抽出一根微微發潮的香煙。打火機的火苗晃了好幾下才點著，他深吸一口，劣質煙草的辛辣瞬間嗆入肺管。
“咳咳...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讓他彎下腰去，額角的青筋暴起，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但他還是固執地又吸了一口，任由煙霧在肺泡里肆虐，仿佛這樣就能感受到那個再也不會回來的搭檔的存在。
咳得通紅的眼楮瞥見自己抽屜里的調崗申請書——那是他想調離這個鬼地方寫的申請書，
可是，
現在，
他不想走了！
陳涵一把抓出來，就著煙頭的火苗點燃。
紙張在鐵皮垃圾桶里蜷曲燃燒，火光映照著他溝壑縱橫的臉。灰燼飄起時，他對著窗外的林海舉起剩下的半瓶白酒︰
“老子這輩子...就守在這兒了。”沙啞的聲音混著酒氣，“隊長，你丫的在下面等著...等老子把這片林子守夠了...”
眼淚滑落，紅塵就淚，
萬丈紅塵，淚非淚，人非人，
行道者，淚如雨，
逆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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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莫名一痛的𣶸K鏡牡愀鱸蘚腿 冒 紜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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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鯨落幻河的用愛發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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