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只是奇怪了一下，倒是並沒有去深究。
反正他又不跟著楊廠長做事，楊廠長手底下的人的待遇和他又有什麼關系？
他就是這樣的性子，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嘛，只要不是涉及到原則性的問題，想不通的都沒必要去想。
等到廣播結束之後，李林就拿著本子和宋掛一起在車間里到處詢問，就和之前記錄名單的時候一模一樣。
只是現在名單都公布了，他們倆還在這里詢問，但是就讓車間里的工人聞到了不一樣的味道。
“又是胡師傅，不會這次又是楊廠長給他塞到夜校里去的吧？”
“嘿，那誰知道呢？誰讓人家有個好老婆不是。”
“這樣的好老婆，你要是不要，他家孩子還多呢……”
嘻嘻鬧鬧的話語中沒有一句是好話，就仿佛五車間里的人一直都對胡進有意見一樣。
宋掛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又見到了胡進那副木訥毫無感情波動的面孔，一時間只覺得遍體生寒。
他不覺得胡進這副樣子是因為心理素質極其強大，這分明是把所有屈辱都壓在心底。
這樣發展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得出大事情。
從車間里出來之後，宋掛猶豫了片刻說道︰
“大林，這個胡進我們要注意一下。
如果他能留在夜校里的話，我們要時不時和他聊聊天。
我覺得這顆雷快要爆了，他怎麼弄姓楊的我不在乎，我不想其他人被他牽扯進來。”
李林微微一愣，無奈的反問道︰
“小宋哥，你覺得在我家里，是我說了算還是秀紅說了算？”
“你說了算，你說洗碗就洗碗，說洗衣服就洗衣服，說不出去就不出去，怎麼不是你說了算呢。”
宋掛擠眉弄眼的調侃道，李林其實並沒有那麼怕媳婦兒，但也沒那麼硬氣就是了。
李林往宋掛的手臂上捶了一下，沒好氣的說道︰
“你在外面就是這麼埋汰我的，這朋友沒得做了。
你說我在家里連秀紅都說不過，和胡進聊天能聊出個啥來。
真覺得他有問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人畢竟還沒做什麼，別我們做的過了，一會兒給他逼的炸了。”
“你說的也是，好心辦壞事的不是沒有，確實是要注意一下。”
李林這麼一提醒，宋掛也是反應了過來。
他剛才是被胡進麻木的樣子給驚著了，這才著急了起來。
李林說的沒錯，開解這種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慢慢來，急了容易起到反效果。
“誒，這就對了。你要這麼想，胡進的事情是姓楊的造的孽，出了事情也和我們沒關系。”
李林樂呵呵的笑著，他知道宋掛剛才只是著急了，只要點出來就可以了。
這麼多年兄弟了，小宋哥是個什麼性子，他是再清楚不過了。
“我勸他也不是勸他不要炸，只是讓他冤有頭債有主，別傷及無辜。
姓楊的那是咎由自取，五車間的工人是什麼態度你都看見了吧，會變成那樣肯定都是姓楊的干的好事兒！
夜校老師的名單上，他都得發話點名道姓的讓我們加名字，其他事情上肯定也是這麼干的。
評優評先、各種補貼、出差幫助兄弟廠子給的高額補貼，這種事情姓楊的肯定做過不少手腳。
能有這些榮譽的，都是車間里的老師傅，攏共也就這麼點讓，只要姓楊的多弄幾次，全車間沒一個人會給胡進好臉。”
宋掛沒有繼續說下去，只說這些就足夠了。
他就是想告訴李林，不管楊廠長會不會出事，他都不會管，那是他應有的報復。
李林的關注點，卻不在事情上面，而是面色古怪的說到
“姓楊的好歹也當了那麼多年的領導，他能一點不知道這里面的門道？
他能不知道，這些事情會讓胡進把所有人都得罪？
小宋哥，你說姓楊的他不會就是想讓胡進撐不下去吧？”
听到他的猜測，宋掛都愣了一下，這是他從未設想過的一個可能。
細想一下，這個猜測還真的挺合理的，之前想不通的事情，也全都有了解釋。
之前之所以沒有往這方面想，還是對楊廠長的固有印象在作怪。
覺得楊廠長雖說對手下的人只知道畫餅，總歸還是有底線在的，只是蠢了一點而已。
但仔細想想，能對工人生命毫不在意，面對生產安全視而不見的人，又能有什麼底線呢。
楊廠長展露在人前的那副虛偽的樣子，本就沒有任何的可信度不是麼。
“大林，你他娘的真是個天才！”
宋掛捶了李林的手臂一下，繼續說道︰
“姓楊的到底是什麼想法，我們很快就能知道了。
胡進成了夜校老師之後，我們就有理由去他家里看看了。
畢竟，這是姓楊的親點的人嘛，我們走動的勤快一點，羨羨殷勤可太正常了。”
李林聞言立刻笑了起來，姓楊的給了他們下馬威，他們不就得以姓楊的馬首是瞻了嘛。
討好一下他親點的人，有毛病麼？完全沒毛病！
“哈哈哈，到時候我可要好好看看，姓楊的老情人長的什麼樣，這麼多年了還能讓他念念不忘。”
“想啥呢，上趕著挨揍去啊，上人家里盯著人家媳婦兒看，被打死也是活該。”
宋掛打趣兒了一句，指了指前面的走廊︰
“嘿，你看那是花姐不，她怎麼到二車間來了？”
“上去問問就知道了唄，反正我們也要找她。”
說話間李林已經加快了腳步，用著幾乎接近小跑的速度，飛快的走到了二車間門口。
結果剛一過來，就看到花姐帶著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女同志從車間里走了出來。
“大林，你怎麼在這兒，小宋你也在啊，夜校的事情忙完了？”
花姐看到兩人，立刻露出了笑容。
只是很快她又把笑容收了起來，顯然是因為身後跟著的姑娘有什麼事情。
“忙的差不多了，就等著老師傅們明天晚上開始接受培訓了。
花姐我們正找你呢，你這是有事兒？”
李林隨口回答了一句，目光卻落在了那個姑娘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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