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掛听了趙秘書的話，笑嘻嘻的說道︰
“有保密的肯定有不用保密的不是，趙哥你就和我們說說，有沒有啥我們沒听過的熱鬧？”
趙秘書本就是自己人，說話還是可以稍微放松一點的。
當然了，也不能太過于放肆，畢竟還有人不知道呢。
這種閑聊剛剛好，還非常符合他和李林倆人的性子。
要是在等楊廠長的時候，他們兩個不溜到秘書處來，反倒是會讓人覺得不太對勁。
“小宋你啊，都負責夜校這麼大的事情了，怎麼還和以前一樣，那麼喜歡湊熱鬧。”
趙秘書說是這麼說，話卻沒有停︰
“不過我知道的還真有那麼兩件可以說的。
我記得郭大撇子，你們打過交道。
他媳婦鬧到廠里來了，不過沒到車間里去，直接來找的楊廠長。
說是廠里分配工作不合理，一個月30天，二十九天在廠里過夜，日子都沒法過了。
你們是不知道，郭大撇子他媳婦兒，拉著楊廠長的袖子死命不放。
我上去拉她都沒給她拉開，那力氣是真的大。”
宋掛嘴巴微微張開，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
“不是趙哥，這麼大的事情，我們怎麼連听都沒听過，不應該啊。
就算廠長辦公室在樓上，肯定也有人上來看來著。”
“郭大撇子他媳婦來的早，大家都還沒來上班，這事兒才沒在廠里傳開來。
不過咱們也要對郭大撇子進行一次調查了，而且這兩年的機會，和他基本沒什麼關系了。”
趙秘書一臉平靜的說著，似乎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其實這對于郭大撇子來說無異于是晴天霹靂，他媳婦鬧了這麼一出，可以說他在前途也就到頭了。
不說兩年了，除非有大機會，再過五年提升都不會有他的機會。
“這一個個的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折騰，真不知道郭大撇子，想要干什麼。
一天天的不著家，把他媳婦逼到廠里來告狀 。
日子不想好好過就別過了，多少人還娶不上媳婦兒呢，他這還不想回家了。”
李林的言辭頗為激烈，對他而言結婚就是往後余生，一輩子都在一起。
媳婦兒對他來說是愛人也是親人，實在看不得這樣子，對待媳婦的家伙。
趙秘書欣賞的，看了他一眼︰
“你這麼想就對了，有些人啊稍微有點權利心就壞了，不知道事情總有藏不住的一天。”
趙秘書沒說的是，要不是楊廠長看郭大撇子姐夫在部里工作，對郭大撇子的處理一直猶豫不決，這家伙早被送去派出所了。
在廠里做過的事情，哪怕藏得再好，時間久了也藏不住。
郭大撇子的事情就是這樣，所以說他做事比較謹慎，但挨不住真有人往外說啊。
“作風問題必須謹慎起來，趙哥如果，我是說如果啊。
郭大撇子的事情要是就這樣被按了下來，咱們就給他寫到板報上去，您看成不？”
宋掛看到趙秘書剛才的眼神，就知道這事，最後很可能不了了之。
楊廠長是誰，那是捂蓋子祖師級別的存在。
廠里那麼多事情，不管是安全問題帶來的危害也好，還是易中海的問題也罷，宋掛可不相信楊廠長不清楚。
可楊廠長是怎麼做的呢？
只要事情沒有鬧大，他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等到事情實在壓制不住了，這才假模假樣的站出來，給出一些懲罰。
趙秘書深深的看了宋掛一眼，忽然輕笑了一聲︰
“小宋你啊，和我以前的時候真的很像，太像了。
不過你這個想法是不行的，就算你想往板報上寫，你們趙科長也是不會同意的。
而且往板報上寫的東西都要經過仔細的調查，不能听別人說兩句，就靠著猜測網上寫東西。
板報要是被濫用，那後果絕對是非常嚴重的，你明白嗎？”
宋掛只是稍稍思忖，便重重的點了點頭。
這些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心里不爽，嘴上痛快一下。
實際上他對楊廠長已經越來越沒有耐心了，如果繼續有讓他非常不舒服的事情。
他不介意和李懷德商量一下，直接把楊廠長給弄下去。
雖說早是早了一點，但也不是全無好處。
至少沒了楊廠長，李懷德必定成為軋鋼廠的下一任廠長。
哪怕組織上空降一個副廠長下來，也造成不了什麼影響。
畢竟軋鋼廠的一把手名義上現在依舊是唐書記，廠長則是二把手。
而副廠長特別是新調來的副廠長，想要站穩腳跟沒個幾年別想，在站穩腳跟之前，新的副廠長甚至連核心領導圈的都進不去。
李懷德當年就是這麼走過來的，宋掛可不相信他沒有做過直接把楊廠長踢下去的計劃。
只是李懷德少這麼一個機會，少一個給予他信心的機會。
“行了，不要這副樣子了。你和大林才幾歲呀，以後的路還長著呢，有你們施展才華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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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秘書潑了一盆冷水後，又給了倆人一番鼓勵。
廠里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李懷德的實力發展到了什麼地步。
早早就站在李懷德這邊的宋掛、李林兩人，等不了幾年就有他們大展拳腳的機會。
畢竟李懷德只是缺一個機會，缺一個能一下把楊廠長摁死，再也跳不起來的機會。
按照楊廠長的性格，這個機會相信來的不會太慢。
宋掛雖然不知道趙秘書在想什麼，但他非常清楚，趙秘書是在實打實的關心他們。
眼珠子轉了轉，笑眯眯的說道︰
“嘿嘿，雖然板報上動不了他，可有人能懂得了他呀。
咱們婦聯的同志可是很厲害的，趙哥你可不要把他們給忘了。”
趙秘書聞言一愣，旋即搖頭失笑︰
“你呀，真是什麼辦法都想得出來。
你和婦聯的同志說可以，但千萬別說是我說出來的。
婦聯同志知道了的話，記得來和我說一聲。”
不得不說，有時候他們沒辦法做的事情，婦聯做起來會毫無問題。
宋掛能想出這個辦法，他是非常開心的，畢竟他也不想讓郭大撇子這麼一個爛人，繼續瀟瀟灑灑的過日子。
“好勒！報告趙哥，婦聯的同志在中午十二點，了解到了郭大撇子的事情，特此向您報告。”
宋掛說這些話的時候，還假模假樣的抬手看了看手表，似乎是在確認時間。
可問題是現在還是大早上，哪來的十二點，看著他這副模樣，趙秘書都無奈了。
“行了行了，故事你們也听了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們可以去廠長辦公室門口站著了。”
生怕宋掛再說出一些什麼言論來，趙秘書直接開始趕人。
年輕人想法就是多，天馬行空的，但也最容易惹出事情來。
不過他還是很想看看，婦聯知道了郭大撇子的事情之後，會怎麼處理他。
畢竟婦聯是沒有權利進行任命和處罰的，最後這決定權又得落在楊廠長手上。
這麼好一個熱鬧，他又怎麼能不期待呢？
被他趕出門的宋掛兩人，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完全回錯了意。
“你說你，我們聊的好好的，你非得逗悶子，怎麼就是管不住你那張嘴呢。
現在好了吧，被趙秘書趕出來了。”
李林看著身後秘書處關上的門，沒好氣的說道。
當然其實這個在他眼里並不算事兒，他只是想借著這個事情，說宋掛兩句而已。
這家伙最近嘴皮子是越來越溜了，再不說他兩句以後怕是再也說不過他了。
“唉，大林你這想法不對，什麼叫被趕出來，那是趙哥有事忙了，我們主動走出來的。
再說了，這時間也差不多了，咱不是也得和楊廠長做匯報嗎，趙哥這是體諒我們呢。”
宋掛主打一個嘴硬，別說這事不是他的問題了，哪怕是他的問題，他也不會承認的。
就在他倆拌嘴的時候，楊廠長拿著早飯慢悠悠的出現在樓梯轉角處。
看到楊廠長到來，兩人默契的閉上了嘴，朝著楊廠長走了過去。
楊廠長看到宋掛兩人，本就不錯的心情，變得更加的愉悅。
他就說對待下屬，該嚴厲的時候就得嚴厲，該對他們進行思想教育的時候，就該狠狠的教育。
只有讓下屬不夠怕你，他們才能安安心心的做事，生不出其他的心思來。
就像這次宋掛和李林兩個，性子多跳脫的兩個人，在被他教育一番後，不就老老實實的和他匯報工作了嗎？
就李懷德還想和他斗，他怎麼敢的呀！
怎麼當領導都還沒學會呢，就敢和他咋呼了。
他手下的人還不是，被他一個下馬威，就乖乖的主動向他匯報工作來了。
想到一會兒李懷德知道這個消息之後難看的臉色，楊廠長就覺得今天的空氣都是如此香甜。
“有什麼事情進辦公室再說。”
楊廠長的嘴角微微彎曲，語氣卻是嚴肅無比。
宋掛的眼皮子跳了跳，他是真沒想到，楊廠長這時候都得裝一下。
裝之前先把剛才的笑容收一下好麼。
還有他剛才臉上的表情，笑是快壓不住了吧？
還板著一張臉呢，毛病！
“小宋小李，你們大早上的過來找我，是夜校的事情處理好了？”
楊廠長往沙發那邊一坐，臉上已經變得嚴肅無比，再看不出一絲笑容。
宋掛看到他這副模樣，心中忍不住感嘆，這就是做了那麼多年領導的人啊，演技是真特麼的好。
心中腹誹著，宋掛的臉上卻是帶著笑容︰
“是的，楊廠長，我們今天過來就是向您匯報夜校的進展的。
當然還有一些需要的物資，想讓您批一下。”
“物資的事情你去找李副廠長，你就說我說的，只要是夜校需要的物資，一切優先供應。”
楊廠長大手一揮，大氣的說道。
他當然大氣了，廠里物資這一塊又不是他在管。
宋掛既然提出來了，他答應就行了，至于物資從哪里來，那是李懷德該頭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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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掛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他提出來也不過就是走走過場。
別到時候他用了物資，結果楊廠長來一句，這些物資他沒有批準，那事情可就大了。
事過留痕，這是職場之中最基本的規則。
如果沒把留痕放在心上，之後被人甩鍋只能怪自己不夠上心。
“楊廠長，這是我從各個車間里面選出來的老師傅的名單。
師傅的功績所在車間以及他們帶出來那些徒弟的簡單情況，我都寫在了報告上。”
李林適時的把報告交到了楊廠長手里，完全不敢像在李懷德那邊一樣，直接把報告放在茶幾上。
對于李林的工作態度，楊廠長還是很滿意的︰
“小李，你這個態度很好，非常的端正。
我們做事就應該這樣，考慮的仔細，從各方面思考問題，而不是簡單的應付工作。”
如此說著，楊廠長已經打開了文件袋，快速翻動了起來。
再看到李林。是按照車間給這些老師傅排序之後，楊廠長快速把報告翻動到了五車間。
仔仔細細的把五車間選上師傅的名單看了一遍，又快速翻閱了一遍。
楊廠長這才點了一根煙，幽幽問道︰
“小李啊，這份名單是不是還有一些問題啊。
我記得五車間有個姓胡的七級工老師傅，叫什麼來著……哦，對！叫胡進，就是胡進！
你這份名單上為什麼沒有這個七級工老師傅的名字呀，我看之前幾個車間里不少六級工業都進了名單嘛。”
楊廠長這番話說是在指出李林的問題，實際上是這樣李林往名單上加人。
宋掛在一旁，看著眼皮直跳，沒想到這些話居然是從楊廠長
這個萬人大廠的廠長嘴里說出來的
這真的是，連演都不演了！
李林對此倒是沒有什麼感覺，不過是初選名單罷了，往不往里加名字，沒什麼所謂。
再說了，這事兒他不用擔任何風險。
楊廠長往里面塞的人，成功當上了老師，說明是有真材實料的。
而這種事情，楊廠長肯定不會拿出來吹噓。
但楊廠長不做，他可以做呀！
他一個宣傳科的小干事，吃吃飯去吹牛，說自己的眼光好，光是想想那個畫面就覺得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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