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陳府。
陳子銘寫完最後一封請柬,緩緩放下了筆。
原本他是想將婚禮往後再延一延的,奈何時間不等人。
故而,他請柬也沒有寫太多,也就是長安內熟絡之人。
至于長安城外,他並沒有太多熟人。
有寥寥幾人,時間也趕不上了。
所以他便在請柬之中塞入了夠買一壺酒的銀錢,就當那些非請不可的故人已經喝過喜酒。
他抽出來了幾張,將剩余厚厚一疊請柬交到朱怡手中,交待道︰
“阿怡,你讓人將這些請柬散出去,我得進一趟宮。”
朱怡看著手中陳子銘趕出來請柬,有些心疼道︰
“其實有沒有婚禮,我不在乎的,只要能 陪在你身邊,我便知足了。”
陳子銘臉上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伸手輕輕拍了拍朱怡的手背。
“我答應過你,一定會八抬大轎,風風光光娶你入門的。”
“時間有些匆忙了,許多客叫不齊,便只能委屈你些許了。”
“不過你放心,十里紅妝,八抬大轎,一樣也不會少你。”
朱怡已經淚流滿面,她寧願不要這些,只希望陳子銘能一直陪在自己身邊。
可惜她知道她喜歡之人,是屬于天下的百姓的,她不可能獨自一人佔有。
這一點,從離開洛陽,前往長安的路上,他便已經想清楚了。
“不委屈,一點都不委屈。”
她取來披風,給陳子銘穿戴好,叮囑道︰
“早去 早回,莫要在宮中逗留。”
“我 做好了宵夜,等你回來吃。”
陳子銘輕輕點頭。
“知道了。”
夕陽下的長安城,燃上了一抹金色余暉。
數匹滿身泥濘的烈馬飛馳入長安城,直奔通往皇城朱雀門而去。
刑部尚書洛宗虛已經早早在朱雀門外等候。
烈馬驟停,還算擅長馬術的刑部侍郎丁瀚文猛然從馬背上摔落下來。
他太虛弱了,若不是霧魎給他的補氣丸,他不能騎馬入京。
洛宗虛急忙攙扶住摔落馬背丁瀚文,關心道︰
“丁大人,你沒事吧。”
丁瀚文掙扎起身,不用洛宗虛說明來意,他也知道洛宗虛接下來要說什麼。
“多謝洛大人關心。”
洛宗虛壓低聲音道︰
“丁大人,有些話該說不該說,我想你心中有數。”
“哪怕說錯了一句話,都有可能在朝中引起軒然大波。”
若是以前,丁瀚文或許就會听從洛宗虛的建議了。
畢竟這二聖臨朝的局面,想要不偏不倚,一言一行,都需要斟酌 一二。
可是真正見到民間疾苦之後,他方才明白首輔大人為何時常將‘有機會多走出長安去看看’掛在嘴邊了。
“洛大人,今日回京,我便沒有想過要活著。”
“北玄的根已經 腐爛了,若是再不根治,整個天下都會隨著傾覆。”
“吾雖亂世鴻毛,亦甘以命換泰山之重。”
洛宗虛在滿臉疲憊的丁瀚文眼中見到了光,一束格外晃眼的光。
他知道,今日之後,朝中便再無中間派之說了。
因為高牆即將傾倒。
丁瀚文猛然從戰馬之上抽下 一柄刀,慢慢刮去臉上下巴亂糟糟的胡須。
隨後,他挺直身軀,昂首闊步,向著皇宮快步而去。
恰好,他遇上了趕上了進宮的陳子銘。
也不能說是趕上,確切的說是陳子銘在等他。
“陳大人。”
丁瀚文見到陳子銘,心涼了半截。
在他心中陳子銘一直是他為官的標尺。
卻沒有想到陳子銘卻是從懷中掏出一份請柬遞給他。
“丁大人,這是我成親的請柬,屆時還望光臨寒舍。”
丁瀚文愣了愣,半天方才反應過來,接過請柬。
“恭喜陳大人。”
陳子銘微微一笑,拍了拍丁瀚文滿身泥濘的衣服,緩緩道︰
“若是天下多幾位丁大人這樣一心為民的良臣,天下百姓又何至于餓殍 滿地。”
“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小火慢炖,急不得,天下百姓苦之久矣,也不差這一天兩天了。”
說罷,陳子銘快步向宮中走去。
丁瀚文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他緩緩翻開請柬,看到上面的日子赫然是七月初八。
今日已經是七月初一。
他似乎明白了陳子銘的意思。
“看來陳大人早就已經知道許多事情了。”
他沒有因陳子銘的算計而感到膽寒,反而一臉欣慰。
原來,他不是獨行者,在他前面,還有一個不算高大的背影,在破浪而行。
陳子銘的一張請柬勝似千言萬語,讓被憤怒沖昏頭腦的丁瀚文慢慢冷靜了下來。
他放慢步伐,心中重新斟酌,那些事情該說,那些事情可以 緩一緩。
御書房。
“陛下,陳大人求見。”
還以為 丁瀚文已經到來的顧鄴,有些詫異,沒有想到是陳子銘來了。
“快請。”
“微臣見過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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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鄴起身,故意打趣道︰
“陳大人不在家陪嬌妻,怎會這般時候 進宮。”
提到朱怡,陳子銘臉上不自覺露出一抹笑意。
“啟稟陛下,微臣是來送請柬的。”
“哦,你要成親了。”
顧鄴詫異萬分,心中卻是由衷的提陳子銘 高興。
自從他登基以來,陳子銘便一直輔佐他左右,替他左右逢源,方才有如今能與太後分庭抗禮的能力。
“好事,好事。”
“辦席的銀子夠不?”
他知道陳子銘一直都潔身自好,所得的俸祿,多數也都捐獻出去了,這些年壓根沒有存下多少錢財。
陳子銘倒也不客氣,直言道︰
“若是陛下手頭寬裕,可暫借微臣些許。”
跟皇帝借錢,陳子銘也算是天下獨一份了。
“魏公公,取錢來。”
魏公公急忙將去將顧鄴取來一沓銀票,攏共十萬兩。
“就當朕提前給你彩禮了。”
“成親當日,朕可就要空手去了。”
“放心,朕不會去找 戶部申報的,這些都是朕還是王爺時的私房錢了。”
陳子銘接過手中影票,叩謝道︰
“多謝陛下。”
離開御書房,陳子銘又接著去往養心殿。
看到陳子銘遞上來的請柬,陳姝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讓人慕容熙取來了一盒價值不菲金銀珠寶。
不涉及廟堂之事,她其實還是很放心這個弟弟的。
“你一向有自己主張,姐姐給你安排的婚事,你都拒絕掉了。”
“想來必然是因為這個女子的吧?”
陳子銘沒有否認。
“確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
還有一小部分原因是他不想被士族聯姻而絆住了腳。
“你一直拖到現在,是不是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害怕姐姐反對 ?”
陳子銘再次點點頭,畢竟朱怡的身份擺在那里,不足以攀上陳家的高枝。
他怕姐姐反對,到最後傷了和氣。
廟堂之上,只有君臣關系。
可廟堂之外,他始終是陳家之人,不能時刻忤逆姐姐。
廟堂之上忠君,廟堂之外孝長。
“我只是不想姐姐為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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