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沉悶的鼓聲傳遍大梁城，此鼓非同一般鼓，換做‘百官召’，乃是皇帝特行朝會所用。
最先起源于周景帝時，主要用于突發國事，延續至今，四國都設有。
設有一個專門的官職‘司鼓郎官’，確保必要時‘百官召’能響徹帝都，召集百官。
听著沉悶的鼓聲，嚴謹臉上露出淡淡笑意。
“陛下這是要趁熱打鐵吶。”
上朝百官看著大殿外那條延伸至京城外觸目驚心的劍痕，莫名覺得一陣寒意。
龍椅之上，衛羨那雙威嚴的眸子巡視著 匆忙而來，多是氣喘吁吁的百官。
“我想今日不用朕說，大家也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吧？”
他聲音低沉，像是一頭在極力壓制怒火的猛虎，一旦露出獠牙，便能將人撕的粉碎。
百官嚇的鴉雀無聲，誰也不想做出頭鳥，撞在龍威之上。
衛羨猛然從龍椅上站了起來，一撩龍袍，指著腳尖道︰
“殿外那條貫穿半座京城的劍痕看到了嗎？”
“當時，他距離朕的腳尖，不足三寸。”
“朕能感受到鋒利的劍氣，刮著臉生疼。”
“兵部，此事怎麼說？”
兵部尚書耿炳文和左侍郎已經嚇的冷汗直冒。
尤其是沈銀武，作為嚴黨在兵部官位最高之人，自知今日這一劍無論如何也要斬在自己頭上了。
“沈銀武，你駐扎在京城外的四大營呢，就看著那些江湖蠻子威壓大梁城？”
沈銀武硬著頭皮道︰
“陛下，今日所來之人，皆是江湖上的高手，來無影去無蹤，臣尚未能調兵布陣，他們便已經抵達城門外。”
“何況想要調動四大營，需要陛下的聖旨，臣不敢妄動。”
“哼，還兵部侍郎呢，腦子鐵打的嗎，一點不懂變通。”
“是不是要等朕死了，你才敢動兵？”
‘視君王生死于不顧’的大帽子扣下來，嚇得沈銀武直接大氣不敢喘。
“是臣愚鈍，還望陛下責罰。”
此刻他心中直罵娘，四大營確實是拱衛京城的精銳，但陛下早就說過，除非有聖旨，或是他國大軍抵達京城外，才可調動。
護衛京城安全和治安的，一直都是禁軍，與四大營沒啥關系吶。
衛羨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實他倒是希望沈銀武擅自調動四大營 ，可惜沈銀武沒有，應該是得到了趙貞或是嚴謹的密令。
不然，以沈銀武的性子，十有八九會調動四大營。
只要沈銀武沒有聖旨，擅自調動四大營，便是死罪。
即使嚴黨死保，也能撤去其兵部侍郎之職。
沈銀武沒有露出尾巴，他也不能揪著不放，于是他的目光落到了兵部尚書耿炳文身上。
不用衛羨開口，耿炳文便自覺站了出來。
“陛下，臣護衛京師不利，還望革除兵部尚書一職。”
衛羨幾乎是沒有絲毫猶豫，當即道︰
“好，今日便免除你兵部尚書一職，由兵部郎中兼西疆三州將軍劉琦繼任。”
“念在你與國有功，年事已老，便不追究你失職之罪，回鄉去吧。”
耿炳文連連磕頭拜謝。
“臣，多謝陛下大恩大德。”
百官心中只道這君臣二人好一出雙簧。
自從三年前，耿炳文便不止一次的提出想要告老還鄉，卻一直沒有得到陛下點頭。
如今這關鍵時候，先行打壓一番最有機會接任兵部尚書的沈銀武，然後又成全耿炳文歸鄉，最後扶正心腹劉琦。
這一套組合拳打下來，可謂是行雲流水，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
嚴黨能如何，現在沈銀武頭上還扣著一頂大帽子呢，膽敢說一個‘不’字，沈銀武的腦袋說不得就要搬家。
“趙大人，你身為首輔，對于劉琦接任兵部尚書一職，可有異議？”
“或是你還有更好的人選？”
趙貞站出來，回道︰
“啟稟陛下，沈侍郎護衛京城不利，朝中武將能用者，便只有劉琦一人。”
“臣以為，當即刻召回劉琦，繼任兵部尚書。”
“還有便是余卓此次用兵剛猛又不失聰慧，可擢升兵部右侍郎。”
趙貞知道，余卓晉升兵部侍郎只是時間問題，倒不如順水推舟，丟出一個兵部尚書和一個右兵部侍郎，來保全沈銀武的兵部侍郎之職。
這樣至少還在兵部 有一席之地，不然連帶著沈銀武一並被罷免，嚴黨在兵部便無可用之人。
衛羨暗道趙貞不愧是嚴謹老狐狸的門生，能夠在此時自斷手臂，保全沈銀武。
既然趙貞都這般了，他也不好在咄咄逼人。
“好，就按首輔的意思來辦。”
趙貞有理由相信，當初陛下讓劉琦離京，估計就在等今日。
本就是一只千年老狐狸，如今又有吳名在背後給其出謀劃策，接下來嚴黨的日子將如寒冬。
對于吳名這個儒家學宮走出來的謀士，起初他是不以為然的。
一個只在聖賢書上觀望過廟堂風雲之人，豈會真正懂得廟堂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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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少年多了去，可能真正人如其名的少之又少。
可是此事之後，他徹底改變了對這個一直頂著天才二字少年的看法，將其視為了棘手的對手。
這個少年或許早就看穿了陛下心病所在，所以才會‘伐江湖而謀廟堂’。
事實也是如此，吳名眼中，江湖終究只是一汪小水池而已。
從一開始他便將矛頭對準了衛羨心病所在的嚴黨。
兵部之事，算是塵埃落定，衛羨想要趁熱打鐵，扶正吳名。
“朕年事已高，輔政大臣之位空置多年，是時候補全了。”
“諸位愛卿覺的文聖弟子吳名如何？”
趙貞偷偷看了一眼戶部侍郎曾格，曾格心領神會，當即站出來。
“陛下，會有今日之禍，皆拜吳名所賜，還望陛下.......”
曾格的話還沒說完，衛羨便冰寒著臉道︰
“曾大人是在說朕打壓江湖有錯？”
問責陛下之罪，給曾格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
“陛下只是受奸人所惑，方才這般。”
“若是陛下不將此人除之，廟堂空難安生。”
衛羨早就算到嚴黨必然會針對吳名，所以他死保吳名的態度異常堅決。
“曾格，你大膽。”
曾格爬跪在地上，依舊不卑不亢道︰
“陛下，臣為國盡心盡力二十余載，方見如今之安平，只是不願見魏國在陷入混亂之中。”
“當今天下大變之勢初成，魏國當下之重，乃是養精蓄銳，與民生息，不宜大動干戈。”
禮部尚書孔流也站出了來，附和道︰
“陛下，曾侍郎言之有理，吳名之策，乃禍國之策，萬萬不可用之。”
隨後一眾大臣紛紛站出來表態。
“陛下，三思吶。”
“陛下，還望處置吳名。”
........
看到嚴黨這般光明正大的逼宮，衛羨心中越發憤怒。
自己在尚且如此，若是等到自己百年之後，太子登基，這魏國豈不是 要有嚴黨一手遮天？
他心中越發篤定要重用吳名，在有生之年，解決嚴黨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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