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哭累了,肉嘟嘟的小家伙在顧潯懷中沉沉睡去。
顧潯從櫥櫃中翻不出小婦人留下背孩子的單背,生疏不堪,手忙腳亂的將孩子背在背上。
他撿起被揉成團的信紙,小心翼翼的展開,折疊好,夾在孩子衣服上。
這信中有小婦人對孩子的滿滿愛意,若是以後小家伙長大,對父母生怨念,便讓他看看他的母親是何其偉大。
顧潯解下腰間酒壺,將一直舍不得喝,壓壺底了老黃酒一口悶光。
他仔細清洗酒壺,甚至用上劍氣,把酒壺內的酒氣都清洗的沒有半分。
隨後來到鍋邊,將稀飯灌滿酒壺,又將孩子他爹刻的小竹勺系在酒壺旁。
人在江湖,酒壺不空,如今不止酒壺空,甚至灌滿了稀飯。
顧潯將小婦人留下給孩子的東西全部打包好,給孩子蓋上一塊布遮擋風雪,扣上柴門,緩緩走向風雪之中。
這一次,他只想做一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莽夫。
小婦人提過,對方是個姓蔣的屠夫,只要一打听,不難找到。
他先是去買了一輛馬車,將大包小包東西放在馬車上,然後趕著馬車往蔣家肉鋪而去。
當他來到蔣家肉鋪子時,鋪子前已經圍滿了人,官差已經在辦案。
顧潯看著那具隨意被丟在雪地里的小婦人尸體,眼中盡是寒意。
蔣屠夫的肥婆妻子,為了泄憤,已經將小婦人尸體上的衣服扒光。
小婦人的尸體就這般身無寸縷的被丟在雪地里,任人圍觀。
不過圍觀之人,更多人眼里流露出的是同情和憤怒。
但礙于蔣屠夫妻子的哥哥是縣丞,眾人也敢怒不敢言。
蔣屠夫佔著這層關系,在青山城內橫行霸道多年。
別的且不說,光是青山城只有他一家肉鋪子,全城肉食,都要從他家這里出貨,便可知其是何等霸道了。
背著孩子的顧潯好不容易從人群中擠出,卻被官差 攔住了去路。
“干什麼的,不許往里擠,給我往後退。”
顧潯神情淡漠,緩緩開口道︰
“我是來收尸的。”
官差一臉疑問。
“你替誰收尸?”
顧潯指向了被隨意丟在雪地中的小婦人尸體。
“她是我嫂子,我來給他收尸。”
聞言,官差下意識的後退一步,拔出腰間刀對著顧潯。
周圍的官差也迅速圍攏過來,將顧潯圍在中間。
“你說你是罪婦的小叔子?”
顧潯臉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她不是罪婦,她是無辜的。”
官差聞言,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見那個犯人不說他是無辜,是被冤枉的?”
被殺的可不是一般人,乃是縣丞大人的妹夫,今日不整個三五九道來,恐怕難以回衙門交差。
“今日這尸體你恐怕收不成了。”
顧潯淡淡道︰
“收得成。”
官差冷哼一聲。
“帶走。”
他的話音剛落,一道潑婦的聲音便傳來。
“等等,把人留下,我要宰了他。”
只見一頭肥的不見脖子的悍婦,提著一把剁肉刀,便怒氣沖沖的朝著顧潯而來。
官差見狀,急忙攔住她,卑躬屈膝道︰
“蔣夫人,不可沖動。”
蔣夫人用三四百斤身軀撞開攔著她的官差道︰
“但凡與那小婦人有半分關系之人,老娘今日都到將其垛了當豬肉賣。”
被撞開的官差一路小跑,急忙擋住肥婆,他並非在意顧潯生死,而是擔心悍婦眾目睽睽之下殺人的後果。
“蔣夫人,你冷靜,眾目睽睽之下殺人,縣丞大人都保不住你。”
“只要將這小子帶回縣衙,你想讓要他如何死,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喪夫之痛並沒有讓悍婦完全失去理智,憤怒的丟棄了手中剁肉刀。
“我去扇他幾個大耳刮子可以吧?”
官差沒有說話,而是緩緩讓出了路,意思不言而喻。
悍婦擼起袖子,便朝著顧潯怒氣沖沖而去,手舉老高,恨不得一巴掌將顧潯拍死。
啪。
一道清脆的響聲回蕩在雪天里。
天上的雪又大了幾分洋洋灑灑,悄然為小婦人的尸體裹上一層雪衣。
悍婦高舉著手,愣愣站在原地發懵,只感覺半邊臉火辣辣的疼。
“你敢打我。”
反應過來被打的悍婦,面色扭曲,發出淒厲的質問聲,如同殺豬 一般。
“老娘現在就垛了你。”
啪。
顧潯反手一巴掌,落在 悍婦的另一邊臉上,力道極重。
扇不要臉女人的臉,他已經十分有經驗。
只見悍婦三四百斤的身軀直接側飛出去,重重砸落雪地上,當場昏死過去,不省人事。
反應過來的官差急忙怒道︰
“大膽賊人,竟然敢當街行凶,視官府威嚴為何?
“給我拿下。”
他的話音剛落,只感覺一陣風從身邊刮過,冰冷刺骨。
定楮一看,身前的身影已經不知所蹤。
再回頭,只見那個年輕人已經扯下肉鋪旌旗,緩緩蓋在了小婦人尸體之上。
他是怎麼去到自己身後的?
官差只感覺自己全身發涼,雙腿不听使喚的在顫抖。
若是先前那人對自己出手,自己已經沒有半分活命機會了。
顧潯抱起小婦人冰冷僵硬的尸體 ,從那位官差頭兒身邊過時,冷冷道︰
“我說過,今日我帶得走,誰也攔不住。”
其余官差下的紛紛讓出一條路,圍觀百姓主動讓路,為這位孤膽豪杰稱贊。
看著馬車漸漸遠去,在雪地上留下兩道車轍印,官差頭兒方才敢換了一口粗氣。
冰天雪地中,他的額頭已經滲出滿頭汗水,雙腳不停在篩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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