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峰轉身想要回去，或者他自己先逃走吧？
也躲上一條船混去江南，听說那邊的繁華比上京更甚，去那邊重操舊業，總是能活下去的。
走吧……
林雲微蹲下來，在雪地里面像是傾倒的一顆大樹只剩下樹樁，又像是枯萎的茅草，倒在了雪地上。
林雲峰沒有回房，沒有逃走，他走了上去。
扶著林雲微送她回到房間，林雲峰將房門關上，抬眼也看向月亮。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現在還不到最後的關節，隨機應變，總是要先得到林雲微的完全信任才好。
若是這樣的話，也許能套住一些珍貴的線索，拿著去投靠也是一條活路。
在走向林雲微的時候，他已經想到了這一點。
而房間床上的林雲微也翻了個身，面向門口的方向，听得林雲峰的腳步聲消失了。
就算是雪可以吸收聲音，但是太厚的雪走上去，聲音卻不小。
好幾次，林雲微都知道林雲峰在身後，在偷听，就連管家和護衛也都知道。
沒人和林雲峰提過吧，安王府的護衛掌控著整個府內的情況。
林雲微體諒理解林雲峰的不確定和不信任，他的經歷沒有教會他信任，這種人的眼中只有自己。
所以林雲微許他科舉之言，先將此人穩住。
至于往後他會如何行事，如何選擇，林雲微也不插手，也不勸解，人的選擇只有自己做，道路只能自己走。
林雲微只幫助值得幫助的人。
剛才她已經讓那個送信的人去通知越北凌，現在她要做的就是裝病，就是等。
一日時間，越北凌就抓到了那個人，並且來通知林雲微。
林雲微早已經換上男裝，听得管家提醒，便立刻從後門出府，上了馬車。
而這邊管家派人給林雲峰送去晚膳，準備了浴桶，讓他泡澡。
浴桶內放滿了藥草，水都成了黃綠色。
“夫人吩咐過了，這是拔毒的藥湯，請你務必要好好泡一泡，多泡一會。”
林雲峰這輩子泡過各種的浴桶、池子，但是從來沒有一個人單獨享用過，更沒有被人伺候著，沒有外人在他身上摸來摸去的泡過。
他完全不疑惑其他，自在泡澡起來，冬日泡澡自然愜意，藥湯也十分暖身，怎一個愜意了得？
而這邊，大雪再次墜落在了車頂，林雲微指著車頂道“別太摳了，加固一下吧。”
越北凌听得，呵呵笑著道“我就知道你不至于被打敗，還有心思調侃我。”
這是老天爺要他們一起白頭，林雲微怎麼就不往這方面想呢？
“喲，你帶我來你府中，是單獨見一人呢，還是要見多少人呢？”
林雲微沒有下馬車，而是掀開車簾問向越北凌。
萬公子彭公子還有那什麼藍兒，會不會也在這里，給林雲微來個請君入甕？
越北凌很有些受傷，林雲微到現在都還不明白，事到如今，他才是唯一一個在幫他，沒有避嫌疑的人嗎？
林雲微知道他為了幫她，做了多少事情嗎？
獨孤飛卿那個蠢貨竟然要去攔截瑯琊王氏，都是他想辦法護著瑯琊王氏的人如今入宮，面見皇帝。
這可是冒了多的風險，林雲微知道嗎？
她當然不知道！
如今瑯琊王氏直接給皇帝進言說應當賜死林雲微。
這才是林雲微的轉機。
“你知道瑯琊王氏的人入宮了嗎？”
越北凌松開車簾，不著急下馬車，轉頭看向林雲微。
“賜死我吧？”
“一定是說我聯絡太多，中飽私囊，還和江南安定王保持緊密聯絡，甚至說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扶持安定王上位吧？”
林雲微看越北凌沒有啃聲，想了想又道“說我伸手到了皇帝身邊，是不是說我其實怨恨皇帝，想要為夫君報仇雲雲的？”
越北凌笑了，對著林雲微欣賞地點頭贊嘆道“再想想。”
林雲微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跟著眸子一轉說道“說我和外邦聯絡，關系匪淺，打算控制大衍，或者打算投靠外邦？”
說完之後，林雲微忍不住嘲弄道“我可真是罪大惡極啊，皇帝听得什麼反應？”
越北凌輕笑一聲，眸光頗為嘲諷“皇帝都嚇住了，完全想不到給你致命一擊的人會是瑯琊王氏，他們越是說得天花亂墜，皇帝便越是疑心。”
“如今瑯琊王氏的人給了皇帝忠告，已經被我護送回去瑯琊山了，你放心吧。”
果然越北凌是能明白，瑯琊王氏這一招的威力，這一招就是林雲微的救命之舉。
不過越北凌還是忍不住道“你若是肯听我的，根本不會落到這個地步，你就不覺得這一招太冒險了嗎？”
“若是陛下听信了瑯琊王氏的話，就算是不完全信任，卻也心中留下了陰影，對你將來也不好的。”
將來？
林雲微面色冷峻，像是一張鐵板清冷，她和皇帝可沒有將來了。
林雲微是听了太和王的話才來上京幫助皇帝的，如今過河拆橋的橋已經斷了，他們已經成了仇人。
林雲微經歷這之後，不會留在上京，大衍的死活，皇帝的死活，後宮的動亂，和她都沒關系了。
“你知道嗎，有兩句至理名言，我覺得可以告訴你，也當做對你的一個提醒，算作這次，不許多次你幫我的酬勞。”
越北凌听得，神色有些黯淡，感覺林雲微這話之中帶著離別之意。
卻還是打起精神，戲謔笑著道“什麼話這麼值錢？”
林雲微沒有笑，冷冷道“第一句，一朝天子一朝臣；第二句，皇帝立國，先殺功臣。”
說完之後，林雲微便從越北凌身邊擠過去下了馬車。
一瞬間的擦肩而過，越北凌好像要伸手將她攬入懷中。
這若是不表明感情的話，將來絕對沒有機會了。
林雲微知道他做的一切，知道他的感情，可是並沒有回應他。
這兩句話，就是他唯一得到的東西。
越北凌這輩子從來沒有如剛才那般猶豫，從來沒有如現在這般後悔。
怯弱，原來那個雪夜祈禱的孩子到現在還在他心中，自卑刻進了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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