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神醫谷的神醫如何想法子,用了皇帝和洛落他們從上京和洛陽送來的各種藥材,太和王到底還是人盡燈枯了。
年節內,大雪紛紛,太和王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曾經俊美無雙的面龐如今凹陷成了骷髏,一雙眼皮耷拉著,完全沒了精氣神。
“蕭景鈺,人家說在你人生的最後,呼喚一萬聲你的名字,將來在奈何橋上相遇,孟婆湯也不能讓你忘記我,咱們下輩子就能繼續相遇。”
太和王听得這話無力笑了。
難怪林雲微這幾日每日都抱著他,在陽光下曬太陽的時候,總是念叨他的名字。
一萬次啊……那他豈不是來不及說出林雲微著三個字一萬次了嗎?
林雲微的笑容也很疲憊,很不走心。
最後的最後,林雲微不想讓太和王困在著方寸之中,連晴天都見不到。
大雪靡靡壓著傘,今日大家都默契地待在了府中,一個個進來陪著太和王說會話,誰都是很和煦的,卻心里都知道這就是最後的告別。
冷月一向都性格很冷,不肯將柔弱的一面露出來,但是看到林雲微抱著太和王坐在床上的樣子,還是紅了眼眶。
林雲微不斷回憶過去的故事,帶著笑說出當初的想法。太和王卻只是微笑听得,仿佛插不上嘴。
蕭自在和蕭晚晴都被抱上了太和王的床上,其他的人全部都離開,將最後的時間留給這一家子。
蕭自在有些似懂非懂,他知道爹爹生病了,而且很嚴重,但是卻不知道爹爹就要堅持不住了。
太和王提起精神,對著蕭自在嚴肅說道“從今往後,你就是王府中的男子,你要好好學習,快速成長,保護娘親和妹妹,這是爹爹對你的一生要求,你必須做到。”
在王府中,想來是虎媽奶爸,太和王還從來沒有對蕭自在這樣嚴格過。
蕭自在不知道是委屈還是感覺到了什麼,眼淚嘩啦啦順著粉嫩的面頰往下落,哽咽了一陣之後才點頭道“爹爹,我會做到的。”
蕭晚晴已經半歲,可以爬了,口中含著手指,一點點順著被褥往上爬,伸手抓住了太和王的手指塞入自己口中。
太和王的眼角噙著淚水,嘆息一聲,無比地向往著未來,囑咐道“晚晴一定要長大成和你娘親一樣優秀美好,可以改變許多人的人。”
林雲微平靜克制地給蕭自在擦眼淚,將蕭晚晴往拔步床里面拉不讓她摔下去。
太和王最後的目光落在林雲微的面上,微笑而滿足,眸子中的淚水從眼角滑下,千言萬語都在口中,卻不知道該先說什麼,有沒有時間說。
“你放心,我愛你,十分愛你,就算是你走了,我也依然會愛你,兩個孩子我會照顧好,我自己也能挺過來。”
林雲微的嘴唇微微有些顫抖,因為太和王呼出的氣多,吸入的氣少了。
正當這個時候外面狂風呼嘯,大雪敲窗,嚇了林雲微一跳。
等林雲微從窗外轉過頭回來,就只是這一眨眼功夫,回身來看,太和王已經安詳閉上了眼楮。
林雲微的悲愴酸澀著眼楮,酸澀著心里,此時此刻,不知道應該做什麼,只是下意識地將太和王抱在懷中“蕭景鈺,蕭景鈺……”
念叨完全幾乎被外面的風雪掩蓋,大雪眼淚,林雲微只是摟著,摟到兩個孩子倒下睡著,摟到窗外門外守著的四皇子等人沒听到動靜,沖進來的時候。
越靈兒和丹櫻抱著兩個孩子離開,用毛皮裘嚴嚴實實裹著孩子帶出房間。
冷月和秋彤將林雲微拉開“林姐姐,讓王爺安心去吧!”
林雲微看著被四皇子抱走的太和王,終于是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她掙扎幾下想要奪回來,卻被冷月和秋彤牢牢抱住,三個人哭成一團。
四皇子將太和王抱起來,送出去更衣梳洗入棺,緊緊抿著唇,哄著的眼眶對著迎接過來的神醫道“好輕啊,他怎麼會這麼輕?”
葬禮十分浩大,各方侯爵貴冑全部都送來了祭奠,祭奠打醮的迎來送往等等一切事情,全部都是別人幫忙。
四皇子在外,越靈兒在內,林雲微的姐妹們招呼張羅僕從,安置酒菜,每個人都沉默忙著。
唯獨林雲微跪在靈堂之中,整日以淚洗面,兩個孩子都排在了第二位。
恍恍惚惚將葬禮辦完,林雲微望著寂寥的琉璃世界,覺得天地蒼茫,沒什麼意義的感覺。
蕭自在看到爹爹棺材被抬走,哭鬧著摔了手,越靈兒著急地叫來神醫照顧。
下葬回來,林雲微還是一副無所適從的樣子,坐下就能坐到天黑,不見吃的放在眼皮子底下,就不想不起吃東西。
冷月勸說道“算了,我們照顧自在就好了,林姐姐她還沒緩過神來,經不起刺激。”
越靈兒哄著想要爹爹和娘親的蕭自在睡著,想要去讓林雲微來看孩子,冷月不贊同。
越靈兒蹙起眉頭,不和冷月商量,便徑直尋到林雲微,林雲微大冷的雪天就坐在枯萎的花廳荼蘼花架子下,大雪都濕了裙子都不知道冷。
“林雲微,你的孩子摔斷了手,你不去看看嗎?”
林雲微神色極其疲憊地抬起眼皮,似乎連腦子都跟不上了,花許多時間來理解越靈兒說的話。
越靈兒咬著唇瓣,大喇喇走過去,一耳光扇在林雲微的面頰上,打的林雲微猝不及防,差點跌倒。
扶著桌子的林雲微就這樣側身坐著,越靈兒上前去抓住林雲微的肩膀,大聲道“你相公死了,可是你還有孩子要照顧,你是一個母親!”
林雲微這幾日瘦脫了相,加上守靈堂一直熬夜,也沒好好吃飯,精神早就跟不上了。
不過被越靈兒這樣一教訓,林雲微倒是明白過來了一樣,點頭道“是,孩子,我還有兩個孩子,我保證過的,要照顧好孩子——”
林雲微起身就要走,結果直接暈倒在了雪地里。
冷月和秋彤在里面陪著林雲微,四皇子將越靈兒拉到屋外面“她都那樣了,你怎麼還能吼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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