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漢文說完之後，有些虛脫，無比畏懼。
是否說得足夠多，能夠讓皇帝察覺其中的問題，卻又不會給周縣令帶去麻煩。
是否又說的太多了，解開了魔盒之後，放出魔鬼，一切是否會大亂？
他沒有更多的證據，這些案子也還有許多線索沒尋到，會不會引發幕後黑手大肆破壞，導致案情徹底走向死局？
陳漢文手在抖，他抬起眸光往四周去尋，想要瞧見那個穿著青紗裙嬌小的身影。
冥冥中仿佛听到了林雲微的聲音︰“放心，邪不壓正，沒有完美的犯罪，只要是人做了惡事，當前可能查不出來，但是隨著檢驗手段得提升，終究會破案！”
陳漢文閉了閉眸子，握緊拳頭冷靜下來︰“所以草民的建議是不管是什麼礦，都應該有官員駐守監督，做好記錄。有官員監督，那可以避免的安全事故便會減少。”
皇帝倒是一愣，怎麼，剛才那一切的距離都是為了論證這個結論，有這樣強行轉話題的嗎？
皇帝坐了下來，擺手，禮部官員和兩位皇子都退在兩側。
誰也沒有抓住陳漢文剛才說言繼續，殿試繼續。
皇帝冊封了三甲之後，最後看向末位的陳漢文︰“賜二甲進士出身，暫許六品官職，等刑部有缺，派他補上。”
殿試結束，陳漢文腳步十分沉重，後悔的心緒在眉梢眼底浮動，可這里是宮內，只能緊抿唇角隱忍。
一個人攔住了陳漢文的肩膀，嘻嘻笑道︰“漢文，我之前都算是白認識你了，我只當是白長了這個高的個，是個標準的文弱書生，想不到你如此膽識，我給你賠罪了！”
陳漢文待要回答，身後傳來一陣細碎緊急的腳步聲，一個內侍上前回稟︰“陳大人，陛下御書房有請。”
張博山不動聲色緊了緊陳漢文的肩膀︰“漢文啊，你今兒說話太犀利了，等會和陛下說話可要和軟些，說得太多，不美，謹言慎行啊。”
陳漢文來到殿中，見到皇帝和大殿上區別不大，他自己也是如此。
皇帝在上問道︰“你剛才說的夜明珠，朕卻不相信，怎麼一個女童身邊會出現那樣名貴的東西，朕倒是要和你比一比。”
陳漢文一愣，抬眼便見到一行內侍端著一個錦盒上前，依次排列在一起，端在胸口，打開錦盒里面是用黑絲絨布托著的夜明珠。
皇帝走下來，負手而行，依次瞧著自己的寶物︰“如何？你所見有這幾幾等成色？”
陳漢文這才敢走進去看，很明顯就能看出這些夜明珠從左往右成色不同。
盯著錦盒中的夜明珠，陳漢文腳步沒停一直往前走，直到走過七個錦盒，立在了最後兩個上，伸出手指指了指最後兩個錦盒︰“可否讓微臣拿起來看看？”
皇帝點頭，瞧著托著夜明珠舉起來查看的陳漢文︰“你是覺得在這兩種之間？”
陳漢文搖頭︰“女童身邊的夜明珠，是八種成色這款，而我們後續在另外一個墓中尋到的是第九種這種成色。”
皇帝眸光落在最後兩個錦盒上。
這已經是宮中的極品了，最後這一種夜明珠還是西域進貢，听說使臣說當世只得三顆。
“將後面兩種留下，其他的拿下去吧。”
陳漢文鑒定之後，等待著皇帝後面的吩咐，卻不想皇帝只是握著兩顆夜明珠瞧著，看的很專注。
還是身旁的內侍提醒道︰“陛下，夜明珠光亮灼眼，莫要一直盯著才好。”
皇帝听得，將兩顆夜明珠丟回錦盒中，虧得他動作精準，否則怕是要順著龍案滾落下來，那還不碎掉？
陳漢文和旁邊的內侍都是心里一驚，卻也知道皇帝此刻的心情不大好。
可是陳漢文不明白，就因為民間有堪比宮中的寶物，皇帝就這樣不順心嗎？
“陳漢文，你可知道毓秀山中除了黑水礦之外還挖出了什麼？”
陳漢文拱手道︰“回稟陛下，微臣是不太認得這些東西，不過我家娘子說應該還有水晶石，因為我們在礦工的尸體上發現了水晶石碎屑。”
皇帝銳利的眸光射向陳漢文︰“朕倒是听你提了兩次你家娘子了，你家娘子如此懂礦石？”
陳漢文也問過這個問題，記得當時林雲微的回答是︰“我家娘子說，女孩子愛這些晶亮的東西，所以自然認得。”
皇帝的眸光挪開了，語氣淡道︰“毓秀山礦山已經炸毀，這應該是個沒人能回答的問題了。”
陳漢文的身子動了動，咬住唇瓣忍了下來︰“微臣斗膽，想要問陛下一個問題，毓秀山礦工案為何會讓陛下如此在意？”
皇帝的眸光掠過陳漢文，雖然蜻蜓點水一般，卻施加了強大的威壓，讓陳漢文立刻察覺到自己不該問，問錯了。
“微臣知道陛下心懷百姓，任何案情您關注都不為奇怪，只是覺得梁城縣一個小小的縣衙的案子竟然能夠達到帝廷，實在是有點好奇，微臣知道問錯了。”
皇帝輕輕笑了起來︰“新人就是好哇，朝堂能進些新面孔是好事，這樣你先回去，慶功。”
安平王丟給內侍一個錢袋子，內侍歡喜奉承著上前，將陳漢文和皇帝在大殿中行的事和說的話一一轉述。
安平王暫時放了心，轉身出宮，就踫到了在宮門前和張博山在一起的永安王。
“怎麼，三弟，你出來這麼晚？”
安平王平心靜氣道︰“我去母後宮中轉了一圈，怎麼，是否是我的任何舉動都要和大哥匯報啊？”
永安王呵呵笑道︰“三弟，你可真是孝順，我得贊揚你才是。”
正鬧著，陳漢文出來了，抬眼見到都在，也還是走了上來行禮。
安平王意味深長看向陳漢文︰“陳大人可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將來若你進了刑部，刑部和大理寺打嘴仗的時候，有你也就不怕了。”
永安王不僅不調節，還在旁邊樂呵︰“陳漢文你是個人物，這次不僅在陛下跟前露了臉，還讓一直愛惜人才的安平王留意，你小子前途無量啊！”
不過說歸說，等到他們的馬車離開之後，陳漢文發現自己還是孤身一人站在宮門口，那護衛宮門的守衛對他也並沒有多看一眼。
今兒，做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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