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玄陰惻惻冷笑，全然擯棄了之前道貌岸然的修行人面孔，大喇喇地攤開手︰“那就給我定罪便是，我無話可說，也沒有辯駁之語。”
林雲微對現在的律法不太熟悉，看向周縣令。
周縣令厲聲呵道︰“販賣違禁藥品，那可是流放三千里的罪名，黥面徭役永生不能回來，你當真就認了？”
道玄將攤開的手疊放在胸前，又擺出了修行人從容看淡︰“認了。”
周縣令便再問︰“之前的女童案，你也承認你有參與了？”
道玄幽深的眸子探射出來，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縣令大人，說話要有證據，什麼女童男童案，我一概不知。”
林雲微示意周縣令不必再說。
周縣令憤然甩袖領著他們出去。
陳牢頭在前面恭敬立著，迎著哈腰，等待周縣令示下。
林雲微打量這個陳牢頭，他至少也有四五十歲了，張捕快曾經說獄卒個個陰氣森森的。
但陳牢頭卻身材結實，面容上還帶著刀疤，一雙眸子更是銳利如同鷹眼。輕易不會開口，輕易不讓人看破。
這種人和林雲微在警所前線的一些骨干前輩給人的感覺一樣。
周縣令沒有理會陳牢頭，而是看向林雲微問道︰“你怎麼不讓我繼續問了？”
林雲微嘆道︰“大人，道玄就巴不得我們趕緊審問完將他送上去。”
周縣令一听便了然于胸。
簽了定罪書，案子就要提交刑部，刑部批準，會派人前來領走道玄，前往流放之地。
這之後，道玄的去留可就和他們梁城一點關系都沒有了。
那他在路上到底是如何，誰又能知道？
“那如今便將他關押，一直到他承認了女童案再說！”
林雲微點頭，察覺一道目光，轉頭看去，陳牢頭卻垂著眸子，似乎並沒有看她。
“縣令大人說的是，先扣住他，看看上面是否會有人來催問。”
周縣令這才側頭看向陳牢頭吩咐︰“此人容不得半點馬虎，切記看牢，不能出任何岔子。”
陳牢頭點頭︰“是。”
走出牢房，林雲微便立刻問向周縣令︰“陳牢頭能看好道玄嗎？”
周縣令輕笑，十分信任︰“放心，咱們牢里，只要有陳牢頭在，從來沒有在犯人身上出過岔子。”
林雲微裝出驚訝的神色︰“這樣厲害？”
周縣令微笑點頭︰“陳牢頭之前可是洲里的捕快，若非是辦案的時候出了一些小事，他也不會落到這里來當牢頭。”
不過周縣令說到這里就打住了。
林雲微立刻轉向陳漢文︰“陳牢頭不會也是陳家村的人吧？你對他了解多少？”
陳漢文臉上一副你還知道我在旁邊的神情，冷淡說道︰“不知道，這重要嗎？”
“陳秀才，林娘子，我已經派人給你們家中傳話，東西都給你們送來了，走吧！”
林雲微詫異地從張捕快手中接過包裹︰“這辦事效率挺高啊！”
張捕快一臉不高興︰“李縣丞說，尸體不等人，若是耽擱了，要拿我們試問，這不是就得拿出效率來嗎？”
說完之後張捕快默默念叨了幾句，對著地上啐了一口。
衙役牽來三匹馬，牽著韁繩一一遞過來。
陳漢文趕著上前攔住︰“我家娘子不會騎馬，不能準備一輛馬車嗎？”
張捕快已經跳上馬了，听得此話，和衙役朗聲對笑︰“林娘子不會騎馬？陳漢文，你們是不是睡一個炕頭的夫妻啊？”
林雲微听得，抿唇笑道，一個躍身就跳上了高頭大馬︰“抱歉，是我沒說過，你不知道很正常。”
張捕快催著陳漢文︰“倒是你等會加把勁，可別被我們甩在後面了，可沒人停下來等你！”
說著張捕快吆喝馬兒，一騎絕塵，倒像是有心要將他們甩下。
林雲微摸了摸馬兒的臉，一甩韁繩，也緊咬跟上。
陳漢文籠罩在兩匹馬馬蹄激起的揚塵中，有些凌亂。
張捕快當初說林雲微會騎馬，他便只當是個笑話听。如今親眼見證，一時間難以承受。
林雲微是個什麼樣的人，他雖然沒有和林雲微說過，但其實他還算了解。
琴棋書畫詩詞曲賦，林雲微是通的，但是騎馬打架，解剖驗尸，過去的林雲微是絕對不可能知道的……
衙役催著陳漢文︰“陳秀才，你難道不會騎馬？”
陳漢文被點醒，回過神來，一甩馬鞭，揚長而去。
等陳漢文趕上，瞧見林雲微正和張捕快並列而行，兩人還在交談。
“張大哥，照這個速度，去毓秀山要什麼時候才能到？”
張捕快想了一想道︰“那得晚上了吧，不如我們中途休息一晚上？”
林雲微立刻打消了張捕快的想法︰“若是讓李縣丞知道我們中途還休息了一晚上，到時候案子出了差錯，不就是你我背鍋了嗎？”
張捕快罵罵咧咧抖動韁繩︰“他奶奶的，真是出力不討好，我就知道了不是苦差事也不會派給我！”
林雲微听得此話，轉頭去尋陳漢文，發現陳漢文已經在旁邊了。
竟然不聲不響地就追了上來！
林雲微眸子盈滿驚訝︰“陳漢文，你覺得呢？”
陳漢文板著臉，清冷著聲音道︰“臨走的時候李捕快特意在衙門口嘲笑我，想必這一趟有些風險。”
張捕快听得，又罵罵咧咧。
林雲微倒是並不畏懼，心中在意的卻是道玄。
以她辦案的經驗來看，在坦白的階段，有些人會廢話連天來掩蓋真相，這種人都是膽小之人。
還有道玄這樣不畏懼的人，坦白的時候便會有意對抗，故意泄露信息，尤其是調侃的時候，總能透露出意外想不到的線索。
當初調查女童案的時候，林雲微就覺得沒有結束。
曾經樵夫說過一句話，他說女童被打扮地像是陪葬的金童玉女，可是他們發現的只有女孩，卻沒有男童。
那之後林雲微也詢問過張捕快，衙門中並沒有同樣失蹤的男孩，這才放下了這個顧慮。
如今道玄提起此話，倒不像是隨便說出的。
林雲微想到這里，又忍不住想起一點，覺得頗為後悔。
怎麼就沒有讓陳老三來指認一下？
也許送給他迷藥的那個游方術士就是道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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