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拐子已過古稀之年，是陳家村中最年長之人，所以他能當上族長，完全不是憑身份和德才，而是年紀。
有羅鍋的陳拐子連拐杖都沒來得及來，就被陳老腌婆子拉著出了門。
“小翠啊，你慢一點，我腿腳都要打結了！”
陳老腌婆子听得，停下腳步，側身面對陳拐子，一根手指指到他面上，語帶命令地說道︰“我告訴你，等會到了陳漢文家，你什麼都得听我的！”
陳拐子昏黃的眼閉了閉權當答應︰“你的話，我能不听嗎？就是走慢一點，人又跑不掉。”
林雲微收拾了木桶，將木桶扛到屋後去晾曬。
老母雞帶著一群小雞仔，正閑庭信步地在後院的菜地里面抓蟲子。
林雲微正高興地瞧著那渾圓的黃嫩小雞仔，便听得正門那邊傳來喊聲。
“林雲微，你這個偷漢子的小娼婦，躲到哪里去了？”
林雲微負手從後院沿著屋檐下走來，便見到陳老腌婆子正在門口叫喊。
“哎呦喲，她姑，這話可不能亂說，讓街坊鄰居听到了，我們家還怎麼做人呢？”
秦氏丟下兩個孩子立刻趕上來叫住。
陳書同在後面氣得一把揪下了自己好幾根胡須︰“臉面？她偷人都偷到村長家里去了，咱們還有什麼臉面？”
陳老腌婆子端著威風，輕蔑地勾動眼風，馬後炮道︰“當初我就勸過你們，要找就找個老實的年長的，這樣才是顧家的人，哼！”
說著陳老腌婆子雙手一抱啐了一口︰“一個仵作，還要娶什麼年輕貌美的，這下好了，丟人現眼了！”
秦氏並不覺得這話傷害了陳漢文，只是賠笑著勸道︰“她姑，這事就不要鬧得族中都知道了，等陳漢文回來，我們讓他立馬休妻，行不行？”
休妻？
林雲微听得此話，眉眼上勾起一抹嘲諷。
“哎呀，這麼熱鬧啊，都趕著飯點到我家來呢？”
林雲微飄然走出來，秀美嫵媚的面容上端的大方英氣，負手而立，身姿挺拔，倒像是一棵青松挺立。
陳拐子早听說陳漢文花了二十兩娶了個年輕小媳婦，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林雲微，昏黃的眼楮由不得瞪大了，挪不開眼楮。
狗蛋和妞妞瞧見林雲微，立刻擠開秦氏沖上來，拉著林雲微的手，兩雙清亮的眸子仰望著她。
林雲微微笑，解下腰上的錦袋，掏出兩顆洋糖分給孩子︰“乖，去樓上玩。”
狗蛋很懂事，立刻拉著妞妞上了樓，還將房門給關上了。
沒了孩子，林雲微秀眉一挑，立刻定在陳老腌婆子身上，冷聲道︰“你口口聲聲說我偷漢子，可有證據？”
陳老腌婆子為了顯示自己的氣勢，將頭往後一仰，用鼻孔看人︰“陳老五都說了，你勾引他還打他，你還以為能抵賴呢！”
林雲微可笑地攤開手︰“陳老五？就那個站都站不挺直，連嘴巴都是歪的的男人，我看上他？他有陳漢文好看嗎？”
陳拐子點頭贊同︰“這倒是，咱們陳家村，若要論形貌，卻是沒人趕得上陳漢文的，畢竟他媽當年也是好看得緊——哎喲！”
陳老腌婆子半是憤怒半是吃醋，狠狠揪了陳拐子一下。
陳拐子不敢出聲了。
陳老腌婆子重新提起架勢罵道︰“如今族長在此，你少抵賴，應該按照族規辦，對不對？”
陳拐子囫圇嗯了一聲︰“這個嘛，偷漢子是要浸豬籠的，這是咱們陳家村的規矩，林娘子，你要怪就怪自己吧。”
听得陳拐子這樣說，陳老腌婆子自以為勝利了，提前露出了解恨的冷笑。
秦氏在旁听得，跌坐在椅子上哭道︰“哎喲，這倒是造了什麼孽啊，往後咱們在村里還怎麼抬得起頭啊！”
陳書同板著鐵板的臉上，胡須抖動︰“浸豬籠後，將尸體給趙家送回去，將那二十兩銀子給要回來！”
林雲微冷眼挨個瞧著每個人的臉，憤怒、厭惡、解恨、麻木，就是沒有疑惑，同情。
調查過嗎，雙方對詞過嗎？
就憑著男人的一句話，一個女人就得背負罵名被殺？
林雲微的俏麗下巴微仰，眸光帶著從未有過的憤然︰“等等！”
“族長，快些通知大家去祠堂，秦氏你還不去通知陳漢文，今日咱們就要好好審判這個蕩婦！”
陳老腌婆子鼓動起來，哪里肯等？
只是她忽然哎喲一聲，捂著額頭。
原來她的額頭被什麼東西飛來打了一下，立時鼓起一個大包。
狗蛋拉著妞妞站在樓梯上，手中丟出去的是林雲微給他的洋糖。
“你們干什麼？不許欺負我娘親！”
雖然狗蛋才七歲，個頭也過于瘦小，可是此刻站在樓梯上，他俯視著大人們，硬是堅定地維護林雲微。
“好孩子，娘親不是讓人隨意欺負的人，听話，帶著妞妞上去，娘親等會做好飯叫你們。”
狗蛋遲疑著，但是瞧見林雲微溫柔地擺手，還是拉著妞妞回去了。
林雲微舒展眉眼，轉身開始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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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陳老腌婆子，你可真是婦女標桿，婦德衛道士啊。”
陳老腌婆子微微皺起眉頭，雖然沒听說林雲微的揶揄，還是昂頭挺胸︰“我老婆子雖然是寡婦，卻不改嫁、守名節，陳老四說將來他當官了還要給我申請立牌坊呢！”
林雲微眨巴眼楮，指向他們︰“守名節？那你此刻在做什麼？”
秦氏听得，抬眼往身後看去，但見陳拐子半個身子都靠在陳老腌婆子身上。
這還不說，陳老腌婆子還勾著陳拐子的手臂，兩個人貼在一起，又穿著同樣顏色的衣裳，簡直難分彼此手腳。
林雲微不給陳老腌婆子解釋的機會，搶著道︰“您兩位的這樣看起來實在不清白啊。”
“你別胡說，我——”
林雲微沖到陳老腌婆子跟前搶白道︰“你什麼你？我不過是將陳老五打了一頓，你卻當面和男人勾勾搭搭，要浸豬籠，也得你先吧？”
一面說一面一手鉗住一個，拉著陳拐子和陳老腌婆子就往祠堂走。
“審判是吧，也別麻煩了，今兒陳老腌婆子你先下籠子，等你死了，我再接著下，走吧！”
陳老腌婆子使出牛勁，從林雲微手中掙脫︰“瘋子、你就是個瘋子！”
陳拐子更是害怕，轉身就要走，擺著手道︰“這事我可不摻和。”
林雲微待要再說，陳老腌婆子身子一挺，往後倒在地上，就不動了。
“呀呀，逼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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