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听到君凝的話，微微頷首，“那小僧先在這里謝過蕭夫人了。”
雷無桀突然想起之前的疑問，好奇地追問道“哎，無心，你這門手藝在哪學的？”
無心夾菜的手頓了頓，眼神微微飄向跳動的篝火，像是透過火焰看到了遙遠的過往。他沉默了片刻，輕聲說道“是老和尚教我的。”
提起了無心的傷心事，雷無桀有些不好意思道“忘憂大師還研究這個？”
無心解釋道“應該是他雲游的時候不知道在哪里學來的吧。”
蕭瑟一直安靜地听著，這時突然開口“听說忘憂大師的故鄉，便是于師國？”
無心點了點頭，站起身，望著夜空中的殘月，聲音里帶著幾分悠遠“沒錯，準確來說，這間寺廟，就是他出生的地方。”他頓了頓，緩緩說起忘憂大師的往事，“老和尚自幼精通佛理，六歲時，便能和大梵音寺的摩訶尊者論道。為了求道，他離開于師，四處雲游，四十歲時，便到寒水寺做了住持，那時，他已經被稱作天下禪道第一大家了。”
說到這里，無心轉過身，看向眾人，眼中帶著一絲溫柔“過了二十年，他收養了我，教我佛法，也教我做人的道理。”
君凝靜靜听著，心中對這位慈悲為懷的大師充滿敬意。她輕聲說道“忘憂大師慈悲為懷，一生都在為禪道奔走，為世人解憂，可惜未能安享晚年。希望他下輩子能投個好人家，一生都幸福無憂，再無煩憂之事。” 這話並非客套，身為神，即便此刻靈力只剩一成，她的話語中也帶著一絲天道能感知的祈願，是真心希望這位高僧能得善果。
無心聞言，對著君凝深深一揖，語氣誠懇“那就借蕭夫人吉言了。” 說完，他轉頭看向蕭瑟，眼神中帶著幾分了然，笑著問道“蕭兄見多識廣，心思縝密，想必你和蕭夫人，早就猜到我是誰了吧？”
蕭瑟眼神平靜卻帶著幾分篤定，緩緩開口“若是我沒猜錯，你姓葉。”
無心坦然點頭，“我的確姓葉，我叫葉安世，我爹叫葉鼎之。”
雷無桀驚訝道“葉鼎之？那魔教教主？”
無心看著雷無桀震驚的模樣，沒有絲毫回避，語氣平靜地承認“沒錯，我爹就是魔教教主。”
雷無桀壓低聲音，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地問道“蕭瑟，這天外天就是魔教吧？”
蕭瑟緩緩解釋道“所謂魔教，就是域外的十幾個教派合起來的統稱，其中最大的就是天外天，所謂魔教教主，就是天外天的首座。”
說到這里，蕭瑟頓了頓，目光落在無心身上，繼續說道“不過據說，當年魔教東征失敗後，就與中原武林立下鎖山河之約，天外天的一個重要任務被當做質子留在北離，期限就是十二年，那人就是你吧。 ”
無心緩緩說道“是我，那年我五歲，跟隨父親一起東征，後來阿爹身死，我便被忘憂收養。”
雷無桀一臉小心地看著無心，插嘴道“無心，你不是五歲那年被留作質子了嗎？那你現在”
無心解釋道“如今十二年期限已滿，按說，我應該回天外天了。”
蕭瑟沉聲道“可是你走之後，沒人能保證魔教會不會卷土重來，所以有人想廢了你的武功，有人想監禁你，更有人想殺了你，最終由九龍門的大覺出頭，弄出這個黃金棺材的事件”
君凝嘆息一聲，感慨地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說得是你，父債子償，說得也是你，一個十七歲的少年郎，卻要承受父輩留下的因果，這就是命運。我若是你啊，現在就尋一匹快馬，一路往西狂奔。”
無心靜靜地听著君凝的話，沉默片刻後，他緩緩說道“蕭夫人說得很在理，不過，我若是想逃，早在那日就跟白發仙走了。”
蕭瑟挑眉，語氣帶著幾分審視，“你不跟天外天的人走，反倒是帶上我們幾個，真是為了這場法事？”
無心望著天上的殘月，語氣難得染上幾分悵然，“當初很多人，要老和尚把我交出來，他想保住我，卻又勸不動那些人，只能自己干著急，最後，把自己逼死了。”
君凝坐在蕭瑟身側，聞言輕輕頷首，柔聲問道“所以你是為了報恩？”
無心似是在回憶著什麼，說道“老和尚以前總說想回到這里，既然我正好路過，便幫他把魂魄找回來，也算是報了他的恩情。”
蕭瑟問道“有件事我始終想不明白，你為何偏偏挑上我們，我們跟這整件事毫無關系。”
一旁的雷無桀听得連連點頭，他性子直爽，有話便說“對啊，你要是需要人手，去天外天找高手不就好了？”
無心聞言，狡黠道“不是說了嘛，我沒錢，就你們的穿著，一看就是非富即貴的主兒。”
蕭瑟聞言，無奈道“你這人啊，就是舌根底下藏著一千句謊話，隨時都要蹦出來似的。”
雷無桀張口便道“這一點，你們都是一樣的。”
話還沒說完，就被蕭瑟冷冷打斷，“閉嘴。”
君凝抬眼望向無心，緩緩說道“我猜，我知道原因了。”
蕭瑟聞言，立刻轉頭看向她，眼中帶著幾分好奇“阿凝，你知道？”
無心也來了興致，眼中滿是探究“哦，蕭夫人不妨說說？”
君凝緩緩開口，語氣篤定“我猜是因為心。剛開始的時候，不知你用什麼功法看了阿楚一眼，當時便說要阿楚陪同你走；接著你又看了雷無桀一眼，也要他跟你走。後來我仔細想了想，阿楚自幼的生長環境水太深，心思深沉，讓人看不透；雷無桀一看就是天生玲瓏心，未經凡塵侵擾，內心坦蕩，毫無雜念。他們二人，都不受你功法的影響，所以你才會選他們，對嗎？”
蕭瑟見君凝戳破自己 “心思深”，立刻收起了之前對無心的審視與疏離，身子微微前傾，語氣帶著幾分刻意裝出的委屈，看向君凝“阿凝，你居然說我心思深，讓人看不透，我在你心里就是這樣的？” 他眉眼微垂，那模樣，活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與平日里清冷疏離的形象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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