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放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拉著換到了里面的座位，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動了對面的張陸讓和顧凝。
顧凝原本靠著張陸讓的肩膀閉目養神，被這邊的拉扯聲擾醒，她微微抬起頭，視線越過過道落在顧然身上，他把自己縮成一團，拿著漫畫擋在臉上，腦袋快埋進胸口，那副樣子活像是做錯事被抓包的小孩。
顧凝轉頭問身邊的張陸讓“他怎麼了？躲誰呢？”
張陸讓的目光也落在顧然身上，眉頭微不可察地挑了挑“不知道，看這架勢，像是在躲九班的人？”
“九班的？” 顧凝更疑惑了，“他什麼時候跟九班的人接觸過？我怎麼不知道？”
張陸讓搖了搖頭，視線掠過其中一個女生，正是上次顧凝讓他去小賣部買橘子汽水時踫到的，還被她叫了“笨蛋”的那個女生，他看了一眼甦在在，然後便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目光。
這細微的停頓沒能逃過顧凝的眼楮，顧凝問道“怎麼，你認識？”
“嗯，” 張陸讓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上次你讓我出去買東西的時候踫到過。”
哦？” 顧凝來了興致，她悄悄往過道那邊挪了挪，借著座位的遮擋探頭望去，“哪個？”
張陸讓目光落在顧凝被陽光曬得發亮的發梢上，說了一句，“就是長頭發的那個。”
顧凝仔細打量了兩眼，由衷地說“長得還挺可愛的，眼楮圓圓的，像只小兔子。”
話音剛落，就听到身邊的人輕輕 “嗯” 了一聲，緊接著，一句低沉又清晰的話飄進耳朵里“沒你好看。”
顧凝愣住了，轉頭看向張陸讓，少年的耳廓泛著淡淡的粉紅，眼神卻坦坦蕩蕩地迎著她的目光，像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陽光透過車窗斜斜地照進來，在他濃密的睫毛上投下細碎的陰影，也照亮了他眼底那份藏不住的認真。
她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臉頰像被潑了層熱水，瞬間燒了起來。顧凝被他看得更不好意思了，趕緊低下頭，手指攪著衣服，嘴角卻忍不住偷偷往上揚。張陸讓看著她泛紅的耳尖，眼底的笑意像投入湖面的石子，一圈圈漾開，溫柔得能溺死人。
車廂連接處的空調風帶著股涼意，甦在在踮著腳尖舉著行李箱，胳膊肘的肌肉都繃得發酸，箱子底部在行李架邊緣磕出輕響，卻怎麼也塞不進那道狹窄的空隙。
“讓讓，幫她放一下行李，她放不上去。”顧凝說話時輕輕撞了撞張陸讓的胳膊。
張陸讓正低頭看著手機屏幕，聞言抬頭時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他沒說話，只是利落地站起身。骨節分明的手指接過行李，順著行李架的縫隙推進去。
“謝謝。” 甦在在往後退了半步，對著張陸讓說道。
張陸讓 “嗯” 了一聲，聲線比車廂廣播還要低啞些，轉身坐回原位時，椅墊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顧凝幾乎是立刻就靠了過來，雙手抱著他的胳膊，臉頰貼在他肩膀上時，能感覺到布料下溫熱的體溫。“我們讓讓就是人美心善。” 她聲音軟糯，尾音拖得長長的，帶著點撒嬌的意味，眼楮彎成月牙，里面盛著細碎的光。
張陸讓唇角幾不可察地向上勾了勾，形成一個極淺的弧度。他抬起手，輕輕將她額前被風吹亂的幾縷發絲攏到耳後，指腹不經意擦過她的太陽穴，引得顧凝縮了縮脖子。“休息一下吧。” 他說，聲音比剛才柔和了些。
“嗯。” 顧凝往他身上又靠緊了些，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楮，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張陸讓從口袋里摸出白色的有線耳機，拆開纏繞的線，將其中一只輕輕塞進顧凝耳中，另一只自己戴上。他按下播放鍵，舒緩的純音樂流淌出來，隔絕了車廂里的嘈雜。
顧凝的呼吸漸漸變得均勻，腦袋隨著列車的輕微晃動蹭了蹭他的肩膀，張陸讓保持著同一個姿勢沒動，只是目光落在窗外飛速倒退的樹影上，眼神柔和得像被陽光曬過的棉花。
坐在最後一排的甦在在看著張陸讓的背影滿心歡喜，但想起他對坐在他身旁的女生的態度時，剛高興的心情瞬間垮了下去。
大巴車的剎車聲帶著刺耳的摩擦音響起，車身猛地一頓，顧凝胃里的酸水瞬間涌到了喉嚨口。她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被張陸讓扶下車的，腳剛沾到滾燙的水泥地，就再也忍不住，捂著嘴沖到路邊的梧桐樹下劇烈地干嘔起來。
早晨吃的那點東西早就吐空了，此刻只能吐出些酸澀的膽汁，嗆得她眼淚直流。陽光毒辣地曬在背上，汗水混著淚水順著下巴往下滴，她彎著腰，單薄的肩膀劇烈地起伏，連帶著指尖都在發顫。
“凝凝！” 張陸讓的聲音里裹著顯而易見的焦急。他回頭看見跟在後面的顧然後，語速極快地交代“我帶她去醫務室，你跟帶隊老師說一聲，就說她暈車嚴重，晚點再去報道，另外，行李也幫我們拿一下。”
顧然看著妹妹難受得說不出話的樣子，趕緊點頭“知道了，你快去吧，我會跟老師解釋的。”
張陸讓跑到顧凝身邊，蹲下身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布料傳過去，帶著安撫的力量，“吐出來會舒服點，別急。”
顧凝吐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抬起頭時臉色白得像紙，嘴唇干裂起皮。她望著張陸讓滿是擔憂的眼楮，想扯出個笑容，喉嚨卻疼得發不出聲音，只能虛弱地搖了搖頭。
“能走嗎？” 張陸讓小心翼翼地扶她站直，從口袋里摸出紙巾替她擦了擦嘴角，又擰開礦泉水瓶遞到她嘴邊，“漱漱口。”
顧凝含了口水慢慢漱著，冰涼的水滑過喉嚨，稍微緩解了那火燒火燎的痛感。她點了點頭，張陸讓半跪著讓顧凝上來，顧凝沒有猶豫，趴在張陸讓的背上，雙手摟著他的脖子，張陸讓雙手分別托住她的雙腿，慢慢起身往醫務室走去。
“讓讓……” 她終于能發出點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會不會耽誤你報道啊？”
“不耽誤。” 張陸讓側過頭看她，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你的事最重要。”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醫務室有醫生，休息一下，很快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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