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的靈氣突然像被無形巨手揉成了亂麻。
林墨喉間泛起腥甜,那道從裂隙中傾瀉而下的威壓正順著他的七竅往體內鑽,像是有無數根冰針刺穿靈海。
他仰起頭,瞳孔里倒映著那團漆黑的\"眼楮\"——表面流轉的冷光不是普通靈光,更像某種規則在具象化,每一道紋路都在切割空間,連空氣都泛起水波狀的扭曲。
\"這不是針對個人的攻擊。\"他咬著牙低聲道,靈識如蛛網般散開,卻在觸及那道威壓的瞬間被彈回。
掌心源核殘片突然發燙,殘留的上古法則在識海翻涌,\"是法則級別的審視......\"
葉婉清的指尖在他後腰輕輕一按,溫熱的靈力順著衣料鑽進來,緩解了他體內亂竄的亂流。
她不知何時站到了他身側,玄色裙裾被無形風吹得獵獵作響,發間青玉簪子迸出幽光,將兩人籠罩在淡青色光繭里——那是\"問道雙修共鳴陣\"的啟動征兆。
\"破妄。\"她簡短吐出兩個字,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陰影。
林墨的眉心驟然發燙,吞噬體質覺醒時伴生的能力如潮水漫過識海。
這一次,他\"看\"到的不再是修士境界,而是那只眼楮里翻涌的信息流︰無數金色符文在黑暗中沉浮,每個符文都對應著\"因果秩序自由\"之類的抽象概念,像一台精密運轉的法則計算機。
\"不是敵人。\"林墨突然笑了,血珠順著咬破的唇角滑落,\"是試煉。\"
\"你瘋了?\"葉婉清的指尖在法訣上頓了頓,眼尾泛紅,\"那東西壓得化神期修士都跪了!\"她抬下巴示意廣場邊緣——幾個原本挺直腰桿的長老正扶著法則碑喘氣,最年輕的外門弟子直接癱坐在地,靈力不受控地從毛孔往外冒。
青鸞的命書突然\"嘩啦\"一聲展開,書頁間飄出淡金色紙蝶,繞著審判之眼盤旋。
這只總愛穿月白紗裙的靈體此刻面色嚴肅,發間珠釵不再叮咚作響︰\"終焉域的淨化機制。\"她的聲音帶著機械般的精準,\"源核殘片里記載過,宇宙會定期審查文明是否具備繼續存在的價值。
上一次靈霄界被審查時,舊體系用"天賦決定論"通過,可現在......\"
\"現在我們的新體系動了某些人的蛋糕。\"林墨接口,目光灼灼,\"但也動了宇宙的蛋糕——它要驗證我們的體系是不是曇花一現。\"他伸手按住源核殘片,能清晰感覺到其中傳來的共鳴,\"青鸞,把源核里的演化數據調出來;婉清,維持共鳴陣,我需要你的靈力穩定符陣結構。\"
葉婉清沒說話,只是將另一只手按在他後心。
兩股靈力在體內交匯的瞬間,林墨的識海突然清明如鏡。
他指尖快速結印,空氣里浮現出淡藍色數據流,那是他用數字符陣重構的法則模型。
數據流越聚越多,最終在廣場上空凝成一道巨大光幕,上面跳動著新體系推行半年來的所有數據︰煎餅攤老張頭從凡人到引動一階靈氣的修煉曲線,甦小棠靈脈疏導前後的對比圖,甚至包括三個月前某個散修用新體系丹方成功築基的全程錄像。
\"這是修真文明的進化路徑。\"林墨對著天空舉起雙手,光幕突然開始加速流轉,\"不是靠天賦壟斷,不是靠血脈壓制,是每個願意攀登的人都能觸踫到的階梯。\"
審判之眼的旋轉速度慢了下來。
廣場上的嗡鳴聲消失了。
葉婉清的手在林墨掌心沁出薄汗,卻始終沒有松開。
青鸞的命書突然自動翻到最後一頁,空白的紙頁上浮現出一行血字︰\"證明你們能自我修正,自我生長。\"
\"來了。\"林墨輕聲道。
漆黑的眼楮里射出三道光束。
第一道是金色,帶著因果輪回的厚重;第二道是銀色,裹著秩序規則的冷硬;第三道是彩色,流轉著自由意志的鮮活。
光束落在光幕上,竟將整個新體系模型拆解成了碎片,像三雙無形的手在重新拼湊拼圖。
\"用實踐回答。\"林墨深吸一口氣,松開葉婉清的手。
\"你要干什麼?\"葉婉清的聲音終于帶上了顫音,指尖死死攥住他的袖口,\"那是法則幻境!
你現在進去——\"
\"這是最直接的驗證方式。\"林墨轉身,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淚,\"新體系說修真不是宿命,那我就用自己證明,面對法則審判,我們也能選擇主動。\"他沖青鸞點頭,\"幫我看著婉清,別讓她跟著亂來。\"
青鸞的紙蝶突然圍住葉婉清,將她困在光繭里。
葉婉清又急又氣,抬手就要破陣,卻在觸及紙蝶的瞬間頓住——那些紙蝶上寫滿了林墨的字跡,是他平時記丹方的草稿。
\"听話。\"林墨的聲音從光束里傳來。
他整個人被第三道彩色光束包裹,皮膚表面浮現出數字符陣的紋路,\"等我回來,我們去吃你念叨了半個月的糖粥,加雙份桂花。\"
光束驟然收縮,林墨的身影消失在裂隙中。
葉婉清猛地推開紙蝶,沖到光束消失的位置,指尖還殘留著他體溫的余溫。
她仰頭望著那只仍在旋轉的眼楮,忽然笑了——那抹笑比平時的冷冽多了幾分滾燙,\"最好別讓我等太久。\"
青鸞的命書\"啪\"地合上,最後一頁的血字緩緩變淡,變成一行新的字跡︰\"幻境深處,有他最不願面對的自己。\"
林墨的意識在黑暗中墜落。
他能听見無數聲音在耳邊炸響,有老張頭攤煎餅時的吆喝,有甦小棠突破時的歡呼,有長老會拍桌的怒喝,有葉婉清罵他不要命時的哽咽。
當這些聲音突然消失,他看見前方站著一個人。
那是個穿著白襯衫的年輕人,和他長得一模一樣,卻沒有眼中的鋒芒。
他站在一片虛無里,手里捏著半張撕碎的符紙——那是林墨剛得到源核殘片時,因為害怕被當成怪物,偷偷燒掉的傳承筆記。
\"又見面了。\"年輕人轉身,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自嘲,\"這次,你還會拒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