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日,清晨的曙光掙扎著穿透不周山域終年不散的雲霧,如同一縷縷縴細的絲線,灑落在青木部落那簡陋的柵欄之上。就在這看似平靜的一刻,遠方天際驟然傳來沉悶如雷的轟鳴聲,仿佛有一場風暴正急速逼近。
來了!
剎那間,所有部落民的心都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揪住,提到了嗓子眼,恐懼如同冰冷且堅韌的藤蔓,肆意纏繞蔓延。男人們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粗糙的武器,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女人們則緊緊抱住自己的孩子,瑟縮在木屋或圖騰柱的陰影里,身軀止不住地瑟瑟發抖。
陳末緩緩睜開雙眸,結束了最後一輪的調息。他從容起身,輕輕推開石門。
築基期所賦予的靈識,早已敏銳地感知到遠處的動靜。來者並非單人獨騎,而是一支訓練有素的小隊!為首之人,正是那日通過金劍傳書發號施令的幕後主使,擁有築基中期的深厚修為。而其身後跟隨的十名修士,竟然清一色是煉氣後期到築基初期的高手!顯然,雲紋宗並未真正將青木部落放在眼里,派出的並非頂尖精銳,但對于這個小小的部落而言,這股力量已然如同滅頂之災,足以輕易碾碎一切抵抗。
轟隆隆!
十一道遁光如同流星般,帶著磅礡的氣勢狠狠砸落在部落柵欄之外。強大的氣息毫無保留地釋放開來,如同一股無形的巨力,壓得柵欄發出痛苦的吱呀聲,地面的塵土也被震得揚起一圈圈漣漪。
為首之人,正是那位雲紋宗內門弟子趙峻。他身著標志性的雲紋宗內門服飾,神色倨傲而冰冷,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如臨大敵卻又顯得如此弱小的部落民,那眼神,仿佛在審視一群待宰的羔羊。最終,他的目光鎖定在從部落中央緩緩走出的陳末身上。
“十日已到。人呢?”趙峻的聲音冷漠而淡然,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仿佛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莫非,你們真想自尋死路?”
他身後的十名雲紋宗弟子紛紛發出獰笑,各自熟練地祭出法器,一時間刀光劍影閃爍,靈光四溢,殺氣騰騰。強大的靈壓如實質般彌漫開來,令不少部落民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就要癱倒在地。
雷山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他強撐著站在陳末身後,嘴唇微微哆嗦著,卻仿佛被恐懼扼住了咽喉,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陳末穩步走到部落空地的中央,與趙峻遙遙相對,神色平靜得如同深不見底的幽潭。“雲紋宗好大的威風。強行索要他人部族的少女,這便是你們仙家的行徑?”
趙峻微微眯起眼楮,眼中閃過一絲意外與惱怒。他實在沒有想到,這個來自邊荒之地的鄉野修士,不僅沒有被嚇得屁滾尿流,居然還敢站出來公然質問?而且…他似乎突破了?築基初期?倒是有點天賦,可惜,不知死活。
“仙家做派,也是你這種人配議論的?”趙峻嗤笑一聲,滿臉的不屑,“看來,你就是那個殺了黑山堡幾個廢物,就自以為是的家伙了。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跪地臣服,獻上所有少女,然後自廢修為,或許我可以饒你這部落不死。”
“否則,”他的語氣陡然變得森寒刺骨,築基中期的威壓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岳,猛地朝著陳末壓去,“今日,這里便將血流成河,雞犬不留!”
這強大的威壓如同一股無形的洪流,讓陳末身後的雷山等人悶哼一聲,不由自主地連連後退,臉色變得煞白如霜。
然而,陳末卻如同一座扎根大地的雄渾山巒,穩穩地站在原地,巋然不動。那築基中期的威壓落在他身上,竟如泥牛入海,被他體內自行運轉的戊土山岳道基悄無聲息地化解、吸收。
趙峻的瞳孔微微一縮,臉上首次浮現出驚疑之色。他的威壓,竟然對同是築基初期的對方毫無作用?
“話不投機半句多。”陳末緩緩抬起手,那截由零式殘骸精心改造而成的烏沉金屬件出現在他手中,被他緊緊握住。“想要人,先過我手中這把‘破軍’這一關。”
“破軍”?這是他為自己的第一件武器所取的名字,靈感源自末世,寓意著破軍殺將,充滿了無畏與決然!
“冥頑不靈!給我殺!除了少女,一個不留!”趙峻終于失去了耐心,厲聲下達命令。
“殺!”他身後的十名雲紋宗弟子早已按捺不住內心的殺戮欲望,聞言立刻發出震天的咆哮,催動法器,化作一道道各色流光,如惡狼般撲向部落民和圖騰柱。他們根本沒把陳末放在眼里,打算先將部落屠戮殆盡,再來收拾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然而,就在他們氣勢洶洶地沖入部落範圍的瞬間——
“陣起!”
早已在圖騰柱周圍埋伏好的阿木、石牙等五名弟子同時怒吼一聲,將體內所有的靈氣毫無保留地注入腳下大地。
嗡!
圖騰柱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隱藏在深處的巫血之力被徹底激發,雖然微弱,卻帶著一股蒼茫古老的意志,與五名弟子修煉的《戊土真言》靈氣以及他們精心布下的“小五行厚土陣”瞬間融合。
轟!
一道土黃色的光罩瞬間升起,如同一個巨大的保護傘,將大半個部落籠罩其中。光罩之上,隱隱有山巒虛影流轉,散發著古樸而強大的氣息。
砰砰砰!那些沖在最前面的雲紋宗弟子猝不及防,紛紛撞在光罩之上,頓時被震得氣血翻騰,踉蹌後退。他們的攻擊落在光罩上,僅僅激起一圈圈漣漪,竟無法立刻將其破開。
“什麼鬼東西?!”“區區部落野民,怎麼可能有陣法?!”
雲紋宗弟子們又驚又怒,滿臉的不可置信。
趙峻的臉色也瞬間一沉,他終于意識到,這個部落和眼前這個年輕人,似乎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簡單。
“雕蟲小技!”他冷哼一聲,決定親自出手。一柄寒光四射的飛劍從他袖中疾射而出,迎風便長,瞬間化作三丈巨劍,帶著凌厲無匹的金戈之氣,如同一道雷霆,狠狠斬向那土黃光罩。
築基中期修士的全力一擊,威力絕非那些煉氣弟子所能比擬。
巨劍斬落,光罩劇烈震顫,山巒虛影明滅不定。主持陣法的阿木五人同時噴出一口鮮血,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但他們依舊死死支撐著,將圖騰柱的力量催發到了極致。
“師父!”石牙忍不住嘶吼起來。
就在光罩即將破碎的千鈞一發之際——
陳末動了!
他腳下猛地一跺,地面轟然炸裂,無數碎石飛濺。他的身形如同炮彈般彈射而出,目標直指空中操控飛劍的趙峻。
“你的對手,是我!”
破軍刃上烏光大放,陳末將戊土靈氣瘋狂注入其中,那金屬件仿佛瞬間被賦予了生命,發出興奮的嗡鳴,帶著一股無堅不摧的銳利和一往無前的慘烈氣勢,如同一道黑色閃電,直刺趙峻面門。
圍魏救趙!
趙峻萬萬沒想到陳末的速度如此之快,攻勢如此凶悍決絕。他不得不召回部分飛劍之力,屈指一彈,一道金光符 射出,瞬間化作一面金色盾牌擋在身前。
鐺!!!
破軍刃狠狠刺在金色盾牌之上,發出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之聲。
波紋狀的沖擊波瞬間擴散開來,將地面的塵土碎石盡數掀飛,一時間飛沙走石。
趙峻身形一晃,竟被震得後退了半步。那金色盾牌之上,更是出現了一個細微的白點,可見這一擊的威力之強。
他心中駭然!對方的力量和那古怪武器的鋒銳,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這絕不是一個普通築基初期修士該有的實力!
陳末一擊不中,毫不停歇,末世中錘煉出的殺戮本能徹底爆發。他完全摒棄了所謂的章法,以一種以命搏命、以傷換傷的瘋狂打法,破軍刃化作一道道黑色閃電,如狂風暴雨般攻向趙峻周身要害。
趙峻又驚又怒,他早已習慣了宗門弟子間那種有來有往、講究技巧的斗法,何曾見過如此凶悍野蠻、直來直去的近身搏殺?一時間竟被逼得手忙腳亂,只能憑借自身的修為優勢和高出一階的法力勉強支撐,飛劍盤旋護體,與陳末激烈纏斗在一起。
而下方的戰斗也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雲紋宗弟子們發現無法迅速破開陣法,立刻改變策略,紛紛祭出遠程法器、符 ,對著光罩瘋狂轟擊。
阿木五人拼死維持陣法,鮮血不斷從他們嘴角溢出,圖騰柱的光芒也漸漸黯淡。雷山則組織著部落中強壯的獵手,用弓箭、投矛從光罩內向外攻擊,雖然效果甚微,但他們依然在盡自己的一份力。
每一次光罩的劇烈閃爍,都如同重錘般敲擊著所有部落民的心。
陳末與趙峻的戰斗更是險象環生。趙峻畢竟修為高出一階,法力更加雄厚,飛劍靈動刁鑽,幾次險些傷到陳末。但陳末戰斗經驗豐富無比,總能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開要害,並以更凶悍的攻擊回敬。他的戊土道基提供了強大的防御和持久力,破軍刃更是屢次突破趙峻的防御,在他身上留下幾道淺淺的傷口。
久戰不下,趙峻越發焦躁惱怒。他眼中閃過一抹狠色,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飛劍之上。
“秘劍•雲破!”
飛劍嗡鳴一聲,劍光大盛,速度陡然快了數倍,化作一道幾乎看不見的流光,如同一頭凶猛的洪荒猛獸,撕裂空氣,直刺陳末心髒。這一劍,凝聚了他築基中期的全部修為和精血,威力極其恐怖。
陳末瞳孔一縮,強烈的死亡危機感如潮水般向他涌來。
躲不開!
他狂吼一聲,體內戊土山岳道基瘋狂運轉,所有靈氣毫無保留地注入右臂鋼骨和破軍刃中。右臂瞬間銀灰光芒大放,破軍刃烏光暴漲,他毫不退縮,以一往無前之勢,悍然劈向那道致命流光。
以攻對攻!
就在這決定生死的踫撞即將發生的瞬間——
異變再生!
誰也沒有注意到,之前被陳末擊傷、散落在地的幾名雲紋宗弟子的鮮血,正悄然流淌滲透,竟然…被大地吸收,並向著那根圖騰柱匯聚而去。
圖騰柱上那古老的巫族血氣,仿佛被這蘊含靈氣的鮮血刺激,猛地躁動起來。
嗡——!!!
一股遠比之前更加蒼涼、霸道、充滿蠻荒氣息的血色光芒,猛地從圖騰柱中爆發出來,瞬間染紅了整個光罩。
一聲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模糊不清的咆哮,隱隱在每個人靈魂深處響起。
正準備拼死一搏的陳末和志在必得的趙峻,同時臉色劇變。
那血色光芒無視陣法光罩,如同沖擊波般掃過全場。
所有雲紋宗弟子,包括趙峻在內,只覺得心神劇震,體內法力瞬間紊亂,仿佛遇到了某種天敵克星。趙峻那志在必得的秘劍雲破,竟在這突如其來的靈魂咆哮和氣血沖擊下,光芒一黯,速度驟減。
而陳末,卻感到那血色光芒掃過自己時,體內的戊土道基竟與之產生了一絲奇異的共鳴,非但沒有不適,反而一股更強大的力量從大地涌入體內。
機會!
陳末眼中厲色爆閃,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破軍刃以超越自身極限的速度,狠狠劈在了那光芒黯淡的飛劍之上。
嚓!一聲脆響,趙峻那柄祭煉多年的本命飛劍,竟被蘊含著戊土巨力和巫血加持的破軍刃,硬生生劈出了一道裂紋。
“噗!”本命法器受損,趙峻如遭重噬,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臉色瞬間慘白如紙,氣息急劇萎靡。
他驚駭欲絕地看向那爆發出恐怖血光的圖騰柱,又看向如同戰神般持刃而立的陳末,眼中終于露出了恐懼之色。
“巫…巫…!”他失聲尖叫,仿佛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事物,再也顧不得其他,轉身化作遁光就想逃跑。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陳末豈會放虎歸山?他腳下發力,地面再次炸裂,身形如鬼魅般疾追而上,破軍刃化作死神的請帖,直取其背心。
然而,就在此時,異變又生!
那圖騰柱爆發的血光在達到頂峰後,似乎耗盡了積累的力量,迅速黯淡下去,恢復了原狀。下方的土黃光罩也轟然破碎,阿木五人徹底脫力昏死過去。
而天際,一道遠比趙峻強大得多、冰冷無情的神念,如同雷霆般轟然掃過整個青木部落。
“嗯?巫血氣息?竟敢傷我雲紋宗弟子?找死!”
一道巨大的、完全由雲霧組成的巨掌,遮天蔽日般,從極高遠的天空之上,向著陳末,向著整個青木部落,無情地壓了下來。
這威壓,遠超築基!至少是…金丹期!
真正的強者,終于被驚動了!
危機,瞬間攀升至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