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森豪威爾星區,猩紅煉獄的中心。
那只從超巨型星門血光中探出的巨爪,僅僅是其存在本身,就足以讓星辰戰栗。由腐敗血肉、蠕動金屬與哀嚎靈魂縫合而成的龐然之物,每一次微小的動作都撕裂著脆弱的空間結構,發出令人牙酸的崩裂聲。暗紅色的菌毯如同朝聖的地毯瘋狂鋪展,畸變的感染體如同狂熱的信徒,發出震耳欲聾的、指向毀滅的嘶吼。
“血祭……完成……歸零……加速……”那重疊的、冰冷的精神低語如同億萬根冰針刺入每個人的靈魂。
陳念安的不滅心垣護盾劇烈波動,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陳焱飛的燎原金焰在那巨爪散發的絕對威壓下,如同風中殘燭,範圍被急劇壓縮。陳寒鋒全力維持的冰凍隔離帶寸寸碎裂,暗紅菌毯如同潮水般涌來。陳星焰臉色慘白,巨大的空間擾動讓她幾乎無法站穩,更別提尋找所謂的“淨化節點”。
楚小雨最後的尖叫——“不要看它的眼楮!”——如同魔咒般縈繞在眾人心頭,帶來刺骨的寒意。
“撤退!立刻撤退!”金雪莉的尖叫聲在通訊頻道中炸響,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慌,“那是‘終末之手’!牧者首領本體的意志延伸!它的眼楮是‘歸零’的具現!直視即同化!意志即湮滅!我們擋不住!”
撤退?能退到哪里?
星門是連接聯盟核心的命脈,一旦讓這東西完全降臨,整個銀河都將被拖入猩紅的疫潮深淵!而他們身後,是無數尚未被感染的星系,是他們的家園!
“父親……”陳焱飛看著那遮天蔽日的巨爪,金焰在眼中明滅不定,絕望與不甘在胸中激蕩。他下意識地看向冥府之門的方向,仿佛能穿透數十光年的距離,看到那艘飄蕩在虛無中的方舟殘骸。
冥府之門核心,虛無囚籠。
陳霜凝的規則印記虛影懸浮在壁壘指揮中心。她左眼的冰藍純淨如初,右眼的灰燼漩渦卻緩緩旋轉,散發出令人靈魂凍結的漠然與終結氣息。她的目光穿透了方舟的壁壘,精準地“鎖定”了艾森豪威爾星區那只撕裂星空的巨爪,更確切地說,是鎖定了巨爪之後,那即將從血祭星門中徹底降臨的、牧者首領本體的意志核心!
“墓碑……”她冰冷的意識再次低語,這一次,指向更加清晰。
在她下方,陳末的刑天機甲表面,那些因生命燃燒而浮現的裂痕更加密集、深邃,暗紅色的熔岩光芒在縫隙中流淌,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爆裝系統燃燒他生命和方舟本源的終極應急協議仍在持續,維持著霜凝印記的存在,但這存在本身,也因她右眼的異變而變得極其不穩定,如同在萬丈深淵上走鋼絲。
他同樣“看”到了艾森豪威爾星區的恐怖景象,听到了金雪莉的尖叫和楚小雨最後的警告。
牧者首領的本體意志……終末之眼……
就在這時——
嗡!
那撕裂星門的巨爪猛地向兩側一撕!血色的星門通道被強行擴張到極限!一個更加龐大、更加難以名狀的恐怖存在,其輪廓正從通道深處緩緩浮現!那並非實體,更像是一個由純粹熵滅規則、億萬哀嚎靈魂以及冰冷到極致的毀滅意志構成的巨大陰影!陰影的中心,兩點無法形容的、如同微型黑洞般吞噬一切光線的“眼楮”,緩緩睜開!
終末之眼!歸零的具現!
當那兩點“眼楮”睜開的剎那,一股無法用言語描述的、針對“存在”本身的終極惡意,如同宇宙級的寒潮,瞬間席卷了整個艾森豪威爾星區!
“呃啊——!”
“不——!”
“救……命……”
戰場上,所有尚未被感染的生命體,無論種族、無論強弱,只要精神意志稍有不堅,僅僅是被那“眼楮”的意念掃過,便瞬間僵直!他們的瞳孔放大,失去了所有神采,皮膚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開暗紅色的腐敗紋路,身體開始發生不可逆的畸變!即便是強大的戰士,也感覺靈魂如同被投入了絕對零度的冰海,思維凍結,意志被純粹的虛無侵蝕!
陳念安的不滅心垣護盾劇烈閃爍,發出刺耳的碎裂聲!護盾本身雖然沒有被直接感染,但支撐護盾的精神意志卻如同被億萬根冰錐穿刺,劇痛讓她眼前發黑,嘴角溢出血絲!陳焱飛的金焰瞬間黯淡,他悶哼一聲,感覺自己的火焰本源都在被凍結!陳寒鋒的冰霜之力在那絕對的冰冷面前,如同遇到了祖宗,瞬間失去了控制!陳星焰更是直接慘叫一聲,抱著頭蜷縮起來,空間感徹底混亂!
“不要看!閉眼!封閉精神感知!”金雪莉的尖叫聲帶著絕望的哭腔。
然而,閉眼就能躲避嗎?
那終末之眼的注視,是規則層面的鎖定!是存在層面的侵蝕!它無視了物理上的遮擋,直接作用于靈魂和存在的根基!楚小雨昏迷中身體的劇烈抽搐和加速蔓延的暗紅紋路,就是最好的證明!
“父親……它在……看著我們……”陳霜凝冰冷的精神訊息再次傳來,帶著一種奇異的“洞察”。她右眼的灰燼漩渦旋轉速度悄然加快,仿佛在與那終末之眼進行著某種無聲的、跨越時空的對峙。“它在……加速……歸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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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末刑天機甲內的身體,也感受到了那股來自數十光年外的、冰冷到極致的注視!那是足以凍結靈魂、抹殺存在的力量!即便是他那經歷過無數深淵洗禮的意志,也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和強烈的侵蝕感!爆裝系統維持印記的燃燒更加劇了他的負擔,刑天機甲表面的裂痕進一步擴大!
不能讓它完全降臨!不能讓它繼續注視下去!否則,前線的新火後輩,乃至整個星區的生靈,都將被瞬間拖入歸零的深淵!楚小雨的警告絕非虛言!
絕境!
陳末覆蓋著面甲的頭顱猛地抬起!他那雙因生命燃燒而布滿血絲、卻依舊燃燒著不屈意志的眼楮,死死地“盯”向艾森豪威爾星區的方向——並非物理上的看,而是意志層面的鎖定!他鎖定了那兩點剛剛睜開的、如同黑洞般的終末之眼!
“霜凝!”陳末的精神咆哮如同開天闢地的巨斧,斬斷了冰冷的虛無,轟然傳遞到女兒的印記之中!“看著它!用你的眼楮!看著它!!”
命令下達的瞬間,陳末做出了一個瘋狂到極致的舉動!
他不再被動地承受爆裝系統對他生命和方舟本源的燃燒!他主動地、毫無保留地,將自己殘存的所有生命熵值、所有戰斗積累的意志本源、所有屬于“陳末”這個存在的規則印記——如同燃料般,瘋狂地灌注入爆裝系統與霜凝印記的連接通道中!
“呃啊啊啊——!!!”
前所未有的劇痛!仿佛靈魂被投入了焚化爐!刑天機甲發出了瀕臨解體的尖嘯!暗金色的裝甲大片大片地剝落、湮滅,露出下方流淌著熔岩般光芒的、布滿裂痕的軀體!他的生命氣息如同泄閘的洪水般飛速流逝!
【警告!宿主生命熵值低于臨界點!強制燃燒停止!印記維系即將中斷!】
爆裝系統的警報冰冷無情。
但陳末的意志更冷,更決絕!他用燃燒自己最後存在的代價,換來了一瞬間的、超越極限的力量洪流,盡數灌注給了霜凝!
“父親——!”陳霜凝的印記虛影劇烈震顫!她左眼的冰藍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純淨光芒,仿佛要凍結時空!而她右眼的灰燼漩渦,在接收到父親那洶涌澎湃、帶著焚盡一切守護意志的生命本源洪流後——
轟!!!
灰燼漩渦的旋轉驟然停滯了一瞬!緊接著,漩渦中心,一點無法形容的、蘊含著極致冰寒與終極焚滅、卻又完美交融、仿佛混沌初開時第一縷光的霜燼之芒,猛地亮起!這光芒並非投射向外界,而是沿著陳末意志鎖定的方向,沿著那無形的、跨越時空的“視線”,如同最精準的狙擊射線,無視了空間距離,瞬間——
刺入了艾森豪威爾星區,那剛剛睜開的、兩點如同黑洞般的終末之眼之中!
嗡——!!!!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那兩點吞噬一切光線的終末之眼,在被那一點霜燼之芒刺入的剎那,猛地一縮!那冰冷、漠然、充滿絕對毀滅意志的眼神,第一次出現了一絲……驚愕?一絲……痛苦?
“吼——!!!!”
一聲遠比之前任何咆哮都要恐怖、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劇痛和憤怒的嘶吼,從即將完全降臨的牧者首領陰影中爆發!整個血祭星門劇烈震蕩,空間如同破碎的鏡子般布滿裂痕!那只探出的巨爪瘋狂地揮舞、拍打,將周圍的空間和幾顆倒霉的小行星瞬間拍成齏粉!
籠罩戰場的、凍結靈魂的終末注視,如同被燒紅的烙鐵燙到,猛地縮了回去!雖然並未消失,但那種直指存在本源的侵蝕感,瞬間減弱了大半!
“有效!霜凝姐的攻擊有效!”陳念安第一個感覺到壓力驟減,護盾的波動迅速平復,驚喜地喊道。
“趁現在!攻擊!攻擊那巨爪!干擾它的降臨!”陳焱飛精神大振,金焰再次升騰,化作無數道烈焰長矛,狠狠射向那因劇痛而狂舞的巨爪!
陳寒鋒也強忍精神沖擊,再次凝聚冰霜之力,配合焱飛的火焰,轟擊巨爪與星門的連接處!陳星焰掙扎著爬起來,集中精神干擾星門周圍的空間穩定性!
前線戰場,壓力驟減,反擊的號角終于吹響!
冥府之門,壁壘指揮中心。
“噗——!”
陳末再也支撐不住,覆蓋著殘破刑天機甲的巨大身軀轟然跪倒在地!大股大股混雜著內髒碎塊和冰藍色星芒的暗紅血液從他口中噴涌而出!他身上的熔岩光芒急速黯淡,生命之火如同風中殘燭,搖曳欲熄。
爆裝系統的虛擬界面瘋狂閃爍著刺目的紅光
【警告!宿主生命熵值耗盡!規則印記維系失敗!】
【陳霜凝印記即將逸散!強制封存程序啟動!目標爆裝系統核心!】
【封存倒計時3…2…1…】
一道柔和卻不容抗拒的白光從爆裝系統中射出,瞬間將陳霜凝那睜開著冰藍與灰燼異瞳的虛影包裹、壓縮,化作一點微小的光粒,沒入了陳末的眉心——那是爆裝系統最核心的存儲單元,也是最後能保護她印記不散的地方。
光芒斂去,霜凝的虛影消失。
指揮中心內,只剩下陳末那殘破的、跪倒在地的機甲身軀,以及一片死寂。伏羲方舟的崩解速度驟然加快,艦體大片大片地化為飛灰,如同走到了生命盡頭的巨獸。
伏羲方舟深處,那塊掉落在地板上的振金碎片,在陳末生命之火即將熄滅的剎那,微微一亮。碎片上,殘留的平頭哥爪痕,那未完成的伏羲二進制序列,其中幾個關鍵的符號,悄然閃爍了一下,似乎……自動補完了一小段。
伏羲的棋局,在啃咬停止之後,落子無聲。那枚被強行封存的、蘊含著霜燼之瞳的印記,以及陳末這具瀕臨寂滅的“容器”,成為了棋盤上最關鍵的殘子。
而艾森豪威爾星區,被霜燼之芒刺傷的牧者首領,在劇痛的狂怒中,那兩點終末之眼再次緩緩睜開,這一次,其中的毀滅意志,燃燒著前所未有的、被螻蟻所傷的極致憤怒,死死地“鎖定”了冥府之門的方向,鎖定了那艘即將化為星骸的方舟,鎖定了其中那盞即將熄滅的生命之火!
終末的凝視,帶著被褻瀆的暴怒,再次跨越星空而來!這一次,再無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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