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音色辨認出張獻忠，嬴慶一行人停下腳步，等著張獻忠等人追上來。
火把靠近，張獻忠來到嬴慶面前，拱手開門見山地說道“嬴大帥，襲擾明軍後方之事，千萬小心！”
聞言，嬴慶和高迎祥不由得對視一眼，皆是看到了對方臉上的疑惑。
嬴慶先是抱拳回禮，然後笑著對張獻忠問道“八大王此言何意？”
張獻忠如實說道“嬴大帥，今日議定的前後襲擾、疲憊明軍之策，只怕王嘉胤不會按議定的實施！”
嬴慶裝作訝然“哦？八大王何出此言？”
張獻忠連忙解釋“今日之事，那羅汝才明顯已經歸附于王嘉胤了，他們聯袂作戲，其目的，只怕是要將嬴大帥擠出會盟！”
听完，嬴慶笑著拱手，說道“多謝八大王特意趕來提醒！”
見嬴慶這般淡定，絲毫不在意的樣子，張獻忠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嬴大帥，那王嘉胤身為盟主，卻這般算計秦義軍，嬴大帥緣何不憂？又緣何不惱？”
嬴慶淡然一笑“王嘉胤是什麼人，嬴某早已知曉，他們的謀算，也害不到嬴某，而且，總要有人站出來化解明軍的攻勢！”
在他看來，去襲擾明軍後方，既有風險，也是機遇。
風險，是王嘉胤背信棄義的帶著各部直接從府谷撤走，獨留秦義軍與明軍周旋。
而機遇，是陝西各鎮邊堡中的各類資源，以及工匠等，秦義軍若能得到，底蘊必然大漲。
張獻忠听完，立即反應了過來，原來嬴慶當時就已經看出了王嘉胤等人的算計。
而嬴慶之所以應承王嘉胤等人的提議，是在為各部義軍考慮，不想反明大業毀于一旦。
如此大義，他張獻忠自愧不如，也發自內心的敬佩。
“嬴大帥高義！”張獻忠拱手一禮，隨即說道“嬴大帥，張某還顧慮一件事情，還望嬴大帥能幫忙參詳一二！”
嬴慶抬手示意“八大王請講！”
張獻忠在心下琢磨了一下言語，然後開口“嬴大帥，王嘉胤排擠秦義軍，只怕多有吞並、壓服其余各部的心思，屆時，各部該當如何？”
聞言，嬴慶看了看旁邊的高迎祥，剛才後者也問了相同的問題，他只給了高迎祥一個勸慰的答復。
仔細思慮一番，嬴慶開口說道“既然你們兩人都由此擔心，那嬴某就給你們參詳一二！”
他邊走邊說“王嘉胤此人雖有野心，但並非蠢貨，他不會肆無忌憚的對各部吞並，尤其向你們有一定規模的，他最多就是拉攏或打壓一二，不會太過分，他也要考慮各部會受氣而轉投我嬴某人！”
目光看向高、張兩人，他笑著補充一句“我秦義軍只是被排擠開了，不是消亡了！”
聞言，高、張二人神色微松，皆是點頭。
王嘉胤排擠秦義軍，最主要的目的便是掌控義軍盟，若真將各部得罪了，他王嘉胤也落不著好。
各部在義軍盟過得不如意，自然會權衡利弊，轉而尋求其他的依靠，或者干脆退盟單干，總比留下受氣要強。
所以，秦義軍雖然不在義軍盟中，但其對王嘉胤的影響依然存在，且是不得不考慮的因素。
嬴慶繼續說道“話說回來，若他王嘉胤真的肆無忌憚吞並各部，你們自可來投嬴某，哪怕你們不想起義反明了，嬴某也有辦法讓你們富足一生！”
他這也算是回答了高迎祥剛才所問的收留問題。
高、張二人聞言，皆是拱手相謝。
有了嬴慶這條退路，他們也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幾人閑聊了一番，便各自回營去了。
翌日，王嘉胤果然將應承下的物資，如數送到了秦義軍中。
而嬴慶也下令讓秦義軍各部準備拔營之事，防線交由王嘉胤等人接管。
當晚，秦義軍趁著夜色，離開了黃甫川堡，向北跨越長城，進入了塞外。
十月二十八，明軍在休息了三天後，終于是有了進一步的動作。
楊鶴令洪承疇為左路先鋒，率軍進攻孤山堡，又令杜文煥為右路先鋒，領軍往府谷縣城進發。
孤山堡，由王嘉胤親自率領橫營駐守；府谷縣城由高迎祥、張獻忠、張存孟三部共同協防。
當天，洪承疇率領一萬多明軍，從結冰的孤山川河面發起進攻。
面對明軍攻勢，王嘉胤率橫營死守河岸，與明軍在孤山堡西面展開激戰。
橫營為守方，佔據地利，憑借孤山川、溝壑與堡牆構成三重防線，讓明軍進攻受挫。
一天激戰下來，明軍傷亡四五百人，仍未能突破防線，只得暫且退兵。
雖然橫營是防守的一方，但傷亡也不輕，陣亡四五百人，受傷者更是多達千余。
戰後，孤山川的冰面被鮮血浸染，在寒風中凝結成暗紅色的冰晶，宛如大地披上了一層血色鎧甲。
第二天，明軍再度發起進攻，先是在對岸設下火炮陣地，對橫營防線進行了轟擊。
橫營也拿出了所有的火炮，與明軍展開炮戰，硝煙彌漫于河谷之上。
震耳欲聾的轟鳴，斷斷續續的響徹峽谷，持續了大半日的時間。
炮聲漸歇時，冰層已千瘡百孔，阻了明軍的攻勢，只得罷戰。
而府谷縣城，杜文煥所率萬余明軍也對高迎祥等部發起了進攻，雙方同樣戰于孤山川河岸一線。
雙方激戰正酣之際，提前進入山西境內隱匿的、近兩千的闖營騎兵，突然從明軍後方沖殺而出，將洪承疇部明軍攜帶的大部分糧草焚毀。
杜文煥大驚失色之下，急忙下令撤軍回援，陣腳大亂。
高迎祥見狀，率軍乘勢出擊，張獻忠與張存孟亦從兩側夾擊。
杜文煥部明軍傷亡兩千余人，退後三十里結寨而守，並向楊鶴求援。
楊鶴得報，面色鐵青，急令寧夏副將李卑，率五千寧夏兵攜糧草支援。
明軍與會盟聯軍對峙于孤山川一線，連續五日都有大小不一的戰事發生。
這五日的戰事，明軍雖殺傷會盟聯軍近六千人，但在戰線上，卻未取得實質性的戰果。
由于之前闖營一戰殺傷明軍兩千余人，明軍的總傷亡也接近四千人。
雙方的總體傷亡相差不是很大，至少對比以往的戰事而言，是如此。
楊鶴得知五日戰事結果，忍不住感嘆一聲賊勢竟已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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