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苗落的引領下，楊靈穿過最後一道彌漫著濃郁生機與死氣交織的詭異屏障，終于見到了那株傳說中的噬道果樹。
它生長在一片被巨大骸骨環繞的漆黑土壤之中，樹干扭曲如虯龍，質地非金非木，呈現出一種暗沉沉的血肉與玉石混合的質感。
葉片稀疏，形狀如同干癟的手掌，顏色墨綠近黑。
樹冠之上，零星掛著幾顆拳頭大小、表面布滿詭異螺旋紋路的果實雛形，它們微微搏動著，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吸力，仿佛活物的心髒。
整棵樹都籠罩在一層淡淡的、不斷扭曲的光暈中，散發出一種貪婪、饑渴卻又無比珍貴的韻味。
“前輩，這便是噬道果樹。”
苗落的聲音帶著一絲敬畏與狂熱。
“只可惜，少了石山那份金丹中期的肥料，此次結出的道果品質或許會稍遜半分。不過，穢修之力污濁，強行獻祭恐傷及果樹本源，反而得不償失。”
她主動請纓。
“請前輩稍候，晚輩這便為果樹獻上‘肥料’，催熟道果！”
為了在楊靈面前展現自己的價值與忠心，苗落毫不遲疑。
她先是小心翼翼地將奄奄一息的陰鳩從儲物袋中取出，將其置于一條從黑色土壤中探出的、如同血管般微微搏動的暗紅色樹根之上。
那樹根仿佛嗅到了美味，瞬間纏繞而上！
陰鳩連最後的掙扎都未能發出，其身軀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枯萎，一身金丹修為、氣血魂魄盡數被樹根貪婪吸吮，匯入果樹本體。
樹冠上的一顆道果雛形以微不可察的速度飽滿了一絲。
接著是花娘子。
這位精于毒道的女修此刻眼中只剩下無盡的恐懼和哀求，但苗落眼神冰冷，動作沒有絲毫猶豫。
如法炮制，花娘子也迅速化為果樹成長的資糧。
最後，苗落將尸鷲和血蠻的肉身也從儲物袋中取出。
面對這兩位曾經的同伴和對手，她眼中閃過一絲復雜，但更多的是決絕。
將兩具金丹中期頂峰的肉身置于樹根之上，噬道果樹仿佛發出了無聲的歡鳴，吸收的速度明顯加快，樹干上的光澤都似乎明亮了幾分。
“前輩，”
苗落一邊操控著獻祭過程，一邊恭敬地解釋道。
“此樹乃天地奇珍，據古籍殘篇記載，其名‘噬道’，奪天地之造化。
一旦成熟，每十年便可結一次果。只需獻上足夠的‘肥料’，十年後便能收獲相應的‘道果’。吞服道果，可根據自身天賦汲取其中蘊含的修為、感悟乃至部分靈根特性，裨益之大，遠超尋常丹藥！
只是培養不易，需持續投入，且對‘肥料’品質要求極高。”
楊靈靜靜地看著那株貪婪吸收著金丹修士一切精華的怪樹，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忽然開口“你們是如何發現此樹與這仙山的？”
苗落不敢隱瞞，一邊維持獻祭，一邊回答。
“回前輩，約莫百年前，晚輩剛至邪骨坊市不久，參與一次地下交易時，意外得到半張殘圖，指向這片被遺忘的毒瘴山脈。
當時晚輩僅是金丹初期，無力獨探，便尋了當時坊市內同樣初入金丹不久的尸鷲與血蠻合作。”
“我們三人耗費數年，損失了不少人手，才初步摸清外圍禁制，得以進入。
刮分了山中一些遺留的靈草、寶物，才得以在百年間紛紛修煉到金丹中期頂峰。
發現這噬道果樹時，它已瀕臨枯死，幾乎與凡木無異，是我等不斷嘗試，從投入低階修士、妖獸開始，一點點將其重新滋養復甦，直至今日方能承受金丹修士的灌注。”
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這幾乎是他們三人百年來的最大成就。
楊靈微微頷首，不再多言。
整個獻祭過程持續了數日之久。
噬道果樹將四位金丹修士包括之前的厲風和黑 的部分精華也被引導至此的全部力量徹底吸收轉化。
樹冠上那幾顆道果雛形變得飽滿圓潤了許多，表面紋路閃爍著誘人的靈光，但距離完全成熟，顯然還需漫長的溫養時間。
“主人，一切已畢。”
苗落臉色有些蒼白，連續數日操控獻祭對她消耗也不小，但神情卻異常興奮。
“只需再等十年，道果便可成熟采摘！”
楊靈掃了一眼那株重歸平靜、卻內蘊磅礡靈力的怪樹，淡淡道。
“既如此，走吧。”
苗落連忙道。
“主人，此刻仙山外圍的守護大陣因我等進入和方才的動靜正處于最強激發狀態，硬闖恐怕……以奴婢之見，不如再等候幾日，待大陣平復些許，奴婢再……”
她話未說完，便戛然而止。
只見楊靈抬起手，對著虛空，再次並指如劍。
“成淵。”
依舊只是輕描淡寫的兩個字。
一股遠比之前震碎幻光梳時更加恐怖、仿佛能撕裂空間的力量驟然凝聚于他指尖，隨後化作一道細微卻令人神魂顫栗的幽暗裂痕，無聲無息地斬向前方看似空無一物的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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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啦——！
一聲仿佛布帛被強行撕裂的刺耳巨響回蕩在天地間！
前方空間劇烈扭曲，那原本無形無質、堅韌無比的仙山守護大陣的光幕驟然顯現，其上符文瘋狂閃爍明滅，發出一連串不堪重負的爆鳴！
一道足有數丈長、邊緣不斷湮滅重生的漆黑裂縫，硬生生被楊靈這一指“撕”了出來！
透過裂縫，已經能看到外面略顯昏暗的天空和熟悉的山巒輪廓。
苗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道恐怖的空間裂縫，感受著其中散發出的、讓她金丹都在顫抖的毀滅氣息，喉嚨發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原本以為楊靈之前一擊已是驚天動地，沒想到那遠遠不是他的全力！
甚至這一擊，她都感覺對方似乎……還收著力？
怕徹底毀掉這古老的大陣？
“走。”
楊靈收回手指，語氣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率先一步邁入了那正在緩緩愈合的裂縫之中。
苗落猛地回神，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無比敬畏地看了一眼楊靈的背影，趕緊低下頭，小心翼翼地緊隨其後，穿過了那道被強行撕開的通道。
就在兩人身影消失的下一刻，那恐怖的空間裂縫緩緩彌合，仙山守護大陣的光幕再次隱去，仿佛什麼都未曾發生過。
只有那株噬道果樹，在寂靜的骸骨之地中，默默汲取著養分，等待著十年後的成熟。
而邪骨坊市，即將迎來它新的、唯一的主人，以及一位隱藏在幕後的真正掌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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