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靈邊說，邊看似不經意地將一小袋下品靈石悄悄推到了攤位邊緣，壓在了一個空陶罐下面。
老者渾濁的眼珠在那一小袋靈石上停留了一瞬，閃過一絲精光。
他慢條斯理地用一根枯枝撥弄著罐子里的蝕骨蟲，聲音壓低，如同砂紙摩擦。
“小伙子還算懂點規矩，老頭給你說道說道。”
““蝕骨上人那可是我們腐毒坊的頂梁柱！金丹圓滿的大修士！他老人家最近閉關百足窟，脾氣听說不太好，輕易莫要靠近那邊區域，守衛都是他心腹，下手狠辣。”
“另外兩位坊主，毒娘子也是金丹後期，管著坊市大半的藥材丹藥生意，她的‘千毒苑’就在中層靠東，規矩嚴，買賣公平但價格高，別想著在她地盤耍花樣。”
“另一位則是黑蟾老人，也是金丹後期修士，管著護衛和黑市，手底下人凶得很，收錢辦事也狠，沒事別招惹。至于喜好？”
老者嗤笑一聲。
“蝕骨上人好毒丹和珍稀毒物，毒娘子好靈石和靈材，黑蟾好酒色和快錢。記住嘍，少打听，多看，多听，管住嘴，才能活得長。”
楊靈連連點頭，一副受教的模樣。
“多謝前輩指點！那…那不知這幾位坊主之間…關系如何？晚輩怕站錯了隊…”他又不動聲色地推過去一小袋靈石。
老者深深看了楊靈一眼，將兩袋靈石迅速收入袖中，聲音壓得更低。
“關系？嘿嘿，這幾位爺能和平共處就不錯了！這里面水渾著呢。蝕骨頭實力最強，架子也最大，毒娘子嫌他手伸太長，搶生意。黑蟾嫌他分錢不公，又不敢明著翻臉。面和心不和罷了。只要你不摻和他們的事，交夠該交的份子錢，天塌不下來。”
他擺擺手，示意到此為止，再問就要加價了。
楊靈識趣地退開，心中快速整合信息。
蝕骨閉關、行蹤成謎、地位超然但遭人嫉恨。
這些信息價值有限，但老者無意中透露的“毒娘子嫌蝕骨搶生意”和“千毒苑規矩嚴”這兩點。
讓楊靈將目光投向了中層區域那個掛著“千毒苑”牌匾、看起來頗為氣派的石砌店鋪。
他需要一個了解這個“千毒苑”的信息。
楊靈沒有直接去千毒苑，而是在底層轉悠，最終在一個販賣各種毒草根睫、品質相對不錯的攤位前停下。
他仔細挑選了幾種較為常見但處理起來需要點技巧的毒草，如“腐骨藤根”、“泣血草根”，故意在討價還價時顯得對毒草年份、處理手法一知半解，但又透露出想長期穩定采購的意願，像是一個試圖做點小生意的散修毒販。
“掌櫃的，你這泣血草根…火候好像有點過了？藥性怕是流失了些。”
楊靈拿起一塊暗紅色的草根，皺眉道。
攤主是個干瘦的中年人，聞言有些不耐。
“愛要不要！整個底層就我這兒品質最穩！嫌不好？你去千毒苑買啊！那里的貨好，價格也‘好’！”
楊靈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臉上立刻露出恰到好處的窘迫和一絲向往。
“千毒苑…唉，那種大店，哪是我們這種小散修能高攀的？听說規矩大得很，進貨都要有門路…”
“嘿，你小子倒是有自知之明。”
攤主被捧了一下，語氣緩和了些。
“千毒苑的貨是好，但都是供應給有頭有臉的人物或者大買家的。像我們這種小攤，想從他們那里拿點邊角料都得看管事心情。”
“管事？”
楊靈眼中適時地亮起一絲“求知”的光芒。
“不知是哪位管事主事？若能搭上線，哪怕弄點次品，也比這里的強啊。”
他又悄悄塞給攤主一小袋下品靈石。
攤主掂量了一下靈石袋，左右看了看，低聲道。
“看你小子還算上道。千毒苑日常收貨出貨，主要是‘錢管事’負責。喏，就那個…”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千毒苑門口。
只見一個穿著墨綠色錦袍、身形微胖、臉上帶著精明市儈笑容的中年修士，正站在門口，對著幾個抬著大箱毒草的力工指指點點，聲音不大但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手腳麻利點！這批‘七步斷腸花’是毒娘子大人點名要的，要是磕踫了一點，仔細你們的皮！”
那錢管事修為築基巔峰，氣息圓融，顯然是長期浸淫毒道，身上帶著一股與千毒苑內藥材一致的淡淡混合藥味。
他指揮若定，對力工呼來喝去，眼神銳利地掃視著進出的貨物和人流，顯然是毒娘子手下負責具體事務的核心心腹之一！
其地位和知曉的內情，絕非底層那些“包打听”可比！
楊靈的目光牢牢鎖定在那個錢管事身上。
目標確認！就是他了。
告別攤主楊靈如同最耐心的獵手，在千毒苑附近幾個販賣毒蟲的攤位前流連，假裝挑選毒蟲，實則用強大的神識遠遠監控著錢管事的動向。
他注意到錢管事在門口指揮了約莫半個時辰，期間呵斥了幾個手腳慢的力工，又和幾個前來交貨的小頭目模樣的修士低聲交談了幾句，收下了一些儲物袋，然後似乎對一切都感到滿意，背著手，踱著方步，向中層一條通往後方倉庫區域的僻靜通道走去，看樣子是去巡視倉庫了。
機會來了！
楊靈立刻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他保持著安全的距離，蛇符咒全力運轉，確保自己如同一個無關緊要的影子。
在錢管事即將拐入那條相對僻靜的通道時，楊靈如同鬼魅般加速，瞬間拉近距離！
就在錢管事一只腳剛踏入通道拐角的陰影處，另一只腳還在通道外的瞬間——
楊靈動了！
速度爆發到極致，在原地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
真身已如瞬移般出現在錢管事身後，一只手掌如同鐵鉗般無聲無息地按在了他後心命門之上！
“別動，別出聲。動念即死。”
冰冷的聲音伴隨著一股精純、霸道、帶著絕對禁錮與精神震懾，羊符咒之力的神識洪流，瞬間沖入錢管事體內！
如同無形的枷鎖，瞬間鎖死了他所有靈力運轉、肢體動作，甚至連神魂都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和壓迫，讓他連一絲反抗或呼救的念頭都生不出來！
錢管事臉上的精明市儈瞬間化為極致的驚駭與恐懼！
他身體僵硬，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的錦袍！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身後那只手掌蘊含的力量，足以在瞬間將他碾成齏粉！
對方是什麼人？！金丹？還是…元嬰？！
楊靈沒有絲毫停頓，另一只手閃電般點出，一道微不可察的靈力封鎖了錢管事的喉嚨。
他如同提著一只待宰的雞鴨，身形一晃，兔符咒再次發動，帶著錢管事瞬間閃入旁邊一個堆放廢棄藥渣、散發著濃烈惡臭的空倉庫。
同時，幾道簡易卻高效的隔音、隔絕氣息的禁制符 被他甩出，貼在倉庫入口和牆壁上。
昏暗、惡臭的倉庫內，楊靈將面無人色的錢管事丟在地上，撤去了對其喉嚨的禁制，但禁錮其修為和行動的力量絲毫未減。
他居高臨下，眼神冰冷如萬載寒冰，聲音不帶一絲波瀾︰
“現在，我問，你答。蝕骨上人。他究竟在何處？在做什麼？他背後站著誰？敢有半句虛言或遲疑……”
楊靈指尖，一縷凝練到極致、散發著焚滅萬物氣息的熾白火苗無聲燃起，將旁邊的藥渣瞬間化為飛灰，連一絲青煙都未曾冒出。
“…這就是你的下場。”
錢管事看著那縷恐怖的火苗，感受著那純粹毀滅的氣息，渾身抖如篩糠，心理防線瞬間崩潰！
他毫不懷疑，眼前這個煞星絕對會說到做到！
“前…前輩饒命！我說！我全說！”
錢管事的聲音帶著哭腔，竹筒倒豆子般將自己所知的一切吐露出來，只求能換得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