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浸染了九陰九日宗的每一寸角落。
紅芍推開雕花木門的那一刻，指尖微不可察的顫抖，泄露了她內心的驚濤駭浪。
屋內的燭火不安地搖曳，如同她此刻忐忑的心情。
軟榻之上，楊靈的身影慵懶而危險，他把玩著那枚青銅殘片，斷腿處馬符咒的青光早已隱沒，新生的血肉昭示著馬符咒恐怖的神力。
一個能在化神老祖眼皮底下攪動風雲，又能全身而退的神秘存在又出現在自己面前。
“三日未見，紅芍師姐在合歡殿可還安好？”
楊靈的問候如春風拂面，眼底卻淬著千年不化的寒冰。
紅芍心頭一緊，反手鎖門，迅速掐訣布下一道隔音屏障，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急切。
“前輩！您怎麼還在這里？化神老祖震怒，第三峰已徹底封山徹查！藏歡閣的廢墟更是被煉入了‘血鑒鏡’，所有接觸過莫峰主的人，無一例外，都要照骨驗魂！”
楊靈收起青銅殘片，眉宇間不見絲毫慌亂︰“哦，可有什麼發現？”
，紅芍搖了搖頭，語氣沉重︰“沒有，他們只查到四名元嬰互斗而亡的假象。”
她頓了頓，補充道，“宗門內部都在傳言，是莫峰主試圖采補那三位元嬰不成，反遭噬主，最終同歸于盡。”
“互斗？”
楊靈指尖一頓，龍靈力余波在他眉間一閃而逝，那淡淡的龍鱗紋路更添幾分妖異。
“莫懷遠修煉《九陰蝕心訣》走火入魔的痕跡，難道他們都瞎了不成？”
紅芍苦笑一聲，從袖中取出一卷玉簡。
“這是化神老祖親自推演出的‘真相’。”
玉簡展開，幻象隨之浮現。
紫袍老者的情絲如毒蛇般刺入綠袍老嫗丹田，噬魂骷髏卻在此刻猙獰反噬其主。
赤足少年手中的銀鈴驟然炸裂，劇毒的煙霧瞬間侵蝕了莫峰主右臂。
畫面最終定格在一只腐肉巨爪橫掃全場，那癲狂之態，赫然是羊符咒操控下的可怖景象。
楊靈嗤笑一聲，帶著幾分嘲弄︰“倒是省了我栽贓嫁禍的功夫。這老祖，看來也不是什麼明察秋毫之輩，不過是樂見其成，找個替罪羊罷了。”
他話鋒陡然一轉，銳利的目光如鷹隼般鎖定了紅芍。
“你身上，似乎多了些不一樣的氣息？”
紅芍臉色驟然慘白如紙！
一股源自神魂的劇痛猛然爆發，仿佛有無數鋼針在識海中瘋狂攪動。
她再也支撐不住，狼狽地跪倒在地，額角冷汗涔涔而下，聲音因劇痛而扭曲。
“是……是老祖賜下的‘追魂香’……為了追查內奸……但我什麼都沒說！前輩，我什麼都沒說啊！”
“最好如此。”
楊靈指尖微動，一道隱晦的法訣打出，暫緩了紅芍身上的禁制。
他並非完全信任這女人，但眼下，她尚有利用價值。
他話鋒再轉，聲音冷冽︰“那幾位被‘互斗’而亡的元嬰修士呢？”
紅芍大口喘息著，驚魂未定地回答。
“被……被老祖收走了。據說，老祖正用他們的元神和精血，煉制一件名為‘九陰幡’的邪門法器，似乎還差幾味主材……”
就在這時，窗外夜空中傳來數道尖銳的破空之聲，顯然是修士急速飛遁的聲響。
楊靈反應迅捷，身形一晃，竟化作一只毫不起眼的灰蛾，悄無聲息地藏入了紅芍散亂的鬢發之間。
緊接著，院外傳來弟子恭敬而略帶急促的稟報聲︰“稟聖女！老祖法旨，三日後，所有聖女、聖子，需攜各自肉靈徒，親赴第三峰血鑒鏡前驗明正身，不得有誤！”
待那弟子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楊靈才從紅芍鬢發間顯露身形，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譏諷。
“驗身？哼，我看是你們那位化神老祖，又忍不住想‘采摘’哪位嬌嫩的聖女了吧？這九陰九日宗，當真是個藏污納垢的魔窟。”
紅芍緊咬著下唇，指甲幾乎要掐入掌心。
楊靈的話，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刺破了她最後一絲幻想。
她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突然雙膝一軟，直挺挺地跪伏在地，光潔的額頭重重抵在冰冷堅硬的地板上，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卻異常堅定。
“前輩……求您，求您帶我離開這個宗門！”
楊靈挑了挑眉，俯視著匍匐在地的紅芍，神情似笑非笑。
“你如今不過金丹初期修為，這次的‘采摘’，按理說還輪不到你。何必如此急著逃離這溫柔鄉、銷金窟？”
紅芍猛地抬起頭，淚光在眼眶中倔強地打著轉，卻始終不肯落下。
“前輩！您以為那位化神老祖，真的會一絲不苟地按照所謂的‘規矩’來行事嗎？”
“他若是一時心血來潮，或者覺得哪位聖女提前‘成熟’，便能輕易更改一切！我不想死，更不想淪為他人的修煉資糧，被榨干最後一絲價值！”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歇斯底里，那是對命運不公的控訴，也是對生存的極度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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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激蕩的心緒，條理清晰地繼續說道。
“我知道前輩實力非凡，連那四位元嬰修士都能被您玩弄于股掌之間，甚至能在化神老祖的眼皮底下全身而退。我這點微末道行，在前輩眼中或許不值一提。”
“但我自幼在宗門長大，對宗門內部的齷齪與秘辛了如指掌，各峰的陣法禁制、隱秘通道、人員派系，我都了然于胸。我知道哪些人是可以拉攏的潛在盟友，哪些人是必須敬而遠之的豺狼虎豹。”
楊靈聞言，深邃的目光微微閃動，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那枚神秘的青銅殘片，似乎在權衡著這筆交易的利弊。
紅芍的存在，對他而言，確實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但棋子，也可能反噬持棋之人。
紅芍敏銳地察覺到楊靈的遲疑，立刻拋出了更具誘惑力的籌碼︰“而且，前輩，我可以為您提供完美的掩護！”
“您若想繼續在這九陰九日宗內行動，探查那青銅殘片的秘密，單憑普通的易容和斂息之術，終究難以長久。我可以讓您以我的‘肉靈徒’！這樣，您便能出入各峰，接觸到更高層面的隱秘，甚至……甚至有機會接近那位化神老祖！”
楊靈沉默了片刻，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良久，他忽然發出一聲低沉的輕笑，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
“你倒是生了一副七竅玲瓏心，懂得拿捏自己的價值來換取一線生機。”
紅芍毫不退縮地迎上楊靈莫測的目光，語氣懇切而決絕。
“前輩，我已別無選擇。與其坐以待斃，被宗門像豢養的牲畜一般榨干所有價值，不如放手一搏，賭前輩您……比他們更值得我追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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