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並未大張旗鼓,只帶了周通,兩人收斂氣息,化作普通修士,乘坐一艘不起眼的飛舟前往青冥書院。
青冥書院坐落于玄黃界中部“文淵山脈”,這里鐘靈毓秀,文氣沛然,本是清修悟道之聖地。然而,飛舟剛進入山脈範圍,秦墨便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壓抑氣氛。
山門前巡邏的弟子數量增加了數倍,且個個面色肅然,眼神警惕。護山大陣雖未完全開啟,但運轉的靈光明顯比往常熾烈,帶著一種生人勿近的戒備。
“來者止步!”一隊青衣弟子攔下飛舟,為首一人語氣冷硬,“書院近期閉門清查,暫不接待外客,請回吧。”
周通上前一步,亮出玄天劍宗令牌“玄天劍宗掌教真人親臨,有要事與松鶴真人相商,還請通報。”
那弟子看到令牌,臉色微變,態度稍緩,但依舊為難“原來是秦掌教,失敬。只是……幽冥長老有令,清查期間,無他的手諭,任何人不得入內,亦不得通報打擾松鶴院長靜修。我等不敢違令,還請秦掌教見諒。”
“幽冥長老?”秦墨眉頭微蹙,聲音平靜卻自帶威嚴,“松鶴真人乃一院之主,何時連見客都需要幽冥長老批準了?玄黃盟軍初立,各派需同心協力,青冥書院閉門謝客,隔絕內外,若是耽誤了抗擊魔皇的大事,你們誰擔待得起?”
他話語中蘊含著一絲淡淡的劍意威壓,雖未刻意釋放,卻讓幾名守山弟子心神劇震,冷汗涔涔。
就在此時,一道略顯陰冷的聲音從山門內傳來“何事喧嘩?”
一名身著黑袍、面容瘦削、眼神銳利如鷹的老者緩步走出,正是幽冥長老。他身後跟著兩名氣息沉凝、面無表情的黑袍執事,顯然是暗衛中人。
“長老。”守山弟子如蒙大赦,連忙行禮。
幽冥長老目光掃過秦墨和周通,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原來是秦掌教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只是眼下書院正值多事之秋,內部清查,以免魔崽子滲透,實在不便待客。秦掌教有何要事,不妨告知老夫,待院長出關,老夫定當轉達。”
秦墨看著幽冥長老,心中那股不對勁的感覺愈發強烈。此人氣息陰鷙,看似公正嚴明,但眼神深處卻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躁動與晦暗。他不動聲色道“原來是幽冥長老。事關盟軍協調及魔皇動向,需與松鶴真人面談。既然真人在靜修,秦某在此等候便是。”
幽冥長老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厲色,語氣卻依舊平淡“既如此,秦掌教執意要等,老夫也不便強拒。只是山門簡陋,不如請秦掌教移步‘靜思谷’暫歇,那里清靜,也方便院長出關後第一時間相見。”
靜思谷?秦墨知道那是青冥書院用來招待貴客的地方,環境幽靜,但也相對偏僻,幾乎算是在書院大陣的核心監控之下。
這看似禮貌的安排,實則透著軟禁的意味。
秦墨心念電轉,忽然一笑“也好。久聞青冥書院‘靜思谷’乃修身養性之地,正好借此機會觀摩學習。不過,我這位屬下還需回宗門處理些雜務,就不叨擾了。”
他示意周通離開。周通心領神會,立刻拱手告辭,駕馭飛舟離去。
幽冥長老看著周通離去,並未阻攔,只是對秦墨做了個請的手勢“秦掌教,請。”
秦墨坦然跟上,隨著幽冥長老進入青冥書院。一路行來,他發現書院內部氣氛更加凝重。弟子們行色匆匆,見面少有交談,眼神中大多帶著警惕和不安。偶爾能看到被暗衛弟子帶走的人,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人人自危的緊張感。
這絕不僅僅是簡單的清查魔種!
靜思谷確實幽靜雅致,但秦墨能感覺到,至少有三位太乙境初期的神念若有若無地鎖定著這里,谷口的陣法也悄然變成了禁錮之陣。
幽冥長老將秦墨送入谷中一座精舍,寒暄幾句後便告辭離去。
精舍門關上的瞬間,秦墨臉上的淡然消失,變得凝重起來。他盤膝坐下,並未試圖破陣或探查,那樣會立刻打草驚蛇。而是將心神沉入識海,以剛剛領悟的混沌劍意,模擬周圍環境的氣息,自身神識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無聲息地蔓延出去。
混沌包容萬物,其意念最是難以察覺。
神識掠過山谷,掠過層層陣法,向著書院深處蔓延。他避開了那幾道強大的監視神念,小心翼翼地探查著。
他“看”到更多的弟子被帶走,嚴刑拷問;看到一些峰主長老敢怒不敢言;看到暗衛的權力空前膨脹……
最終,他的神識來到了松鶴真人閉關的“悟道殿”外。殿外被強大的禁制封鎖,更有幽冥長老的親信弟子重重把守。
秦墨的神識極其小心地滲透禁制,終于感應到了殿內的情況。
松鶴真人確實在殿內,但並非靜修!他氣息萎靡,面色灰敗,盤坐在蒲團上,周身被數道漆黑的符文鎖鏈纏繞,那些鎖鏈正不斷汲取他的修為和生命力!他顯然是被囚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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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松鶴真人對面,坐著一個身影——正是幽冥長老!他手中托著一個不斷旋轉的黑色漩渦,漩渦中散發出精純的魔氣,正通過符文鎖鏈注入松鶴真人體內,似乎在進行某種邪惡的儀式!
“師兄,何必頑固呢?”幽冥長老的聲音透過禁制,模糊地傳來,“暗皇陛下賜予的‘噬魂魔種’,遠比你的清靜無為道更接近力量本質。放棄抵抗,融入黑暗,你我將共同執掌書院,效忠陛下,未來玄黃界重塑,你我便是從龍之功臣!”
松鶴真人艱難抬頭,眼中滿是痛心與憤怒“幽冥……你…你竟早已墮入魔道!書院萬年清譽,毀于你手!”
“清譽?呵呵……”幽冥長老冷笑,“迂腐!這世間唯有力量永恆!暗皇陛下才是真正的天命所歸!待陛下真身降臨,煉化混沌源種,什麼清譽,什麼道統,皆是虛妄!識時務者為俊杰!”
“你…休想…我寧可魂飛魄散…”松鶴真人竭力抵抗著魔氣的侵蝕。
“由不得你!”幽冥長老加大魔氣輸出,“待魔種徹底侵蝕你的元神,你便會成為陛下最忠誠的奴僕!屆時,由你這位德高望重的院長出面,整合青冥書院乃至盟軍力量,陛下的大業將事半功倍!哈哈哈!”
秦墨心中巨震!
果然!幽冥長老就是暗皇埋藏最深的那顆棋子!他竟然妄想控制松鶴真人,從而兵不血刃地掌控青冥書院,從內部瓦解玄黃盟軍!好毒辣的計策!
必須立刻救出松鶴真人!
但此地是青冥書院核心,陣法重重,更有幽冥長老這位太乙金仙後期乃至巔峰的強者親自坐鎮,硬闖成功的幾率極低,甚至會逼得對方狗急跳牆,直接加害松鶴真人。
需要時機,需要制造混亂!
秦墨收回神識,心中已有定計。他悄然取出一枚特制的傳訊玉符,這是出發前與沐青霜約定好的緊急聯絡方式,以玄冰道體的特殊感應傳遞信息,極難被攔截。
他將此地情況和自己的計劃簡要傳入玉符,然後將其捏碎。一道微不可察的寒意瞬間穿越空間,遁向玄天劍宗方向。
做完這一切,秦墨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他需要主動出擊,打亂幽冥的步驟。
他起身,走到精舍門口,朗聲道“守陣弟子何在?秦某對貴院陣法頗有興趣,觀此谷陣法似有‘九宮鎖靈’之妙,卻不知‘離位’樞紐似乎靈力運轉略有滯澀,可是近日維護所致?”
他聲音不大,卻精準地傳入谷外監視者的耳中。
外面看守的暗衛弟子一愣,沒想到這位劍宗掌教居然還是個陣法行家,一眼就看出了陣法最近因頻繁調動而產生的一處微小瑕疵。這雖然無傷大雅,但若被點破,確是他們的失職。
一名領頭弟子下意識地回應道“多謝秦掌教指點,我等即刻核查……”話說出口才覺不妥,但已晚了。
秦墨要的就是這一瞬間的回應和心神波動!
就在對方開口的剎那,他動了!
並非強行破陣,而是並指如劍,一縷細微到極致的混沌劍氣點出,精準無比地刺入那處他指出的靈力滯澀點!
以點破面!混沌劍氣包容萬物的特性,瞬間同化了那一點周圍的陣法靈力,使其暫時“失效”。整個禁錮大陣微微一顫,出現了一個僅容一人、僅存一瞬的縫隙!
“咻!”
秦墨的身形如同鬼魅,在那縫隙出現的瞬間便已消失不見!
“不好!他跑了!”守谷弟子大驚失色,連忙示警!
刺耳的警報聲瞬間響徹靜思谷,並向整個書院蔓延!
“廢物!”正在悟道殿施法的幽冥長老猛地睜開眼,臉上閃過一絲戾氣。他沒想到秦墨如此狡猾,更沒想到對方對陣法的造詣如此精深,竟能瞬間找到並利用微小的破綻!
他立刻停止對松鶴真人的侵蝕,打出數道法訣加固其禁制,厲聲下令“封鎖書院所有出口!啟動‘天羅地網’大陣!絕不能讓他跑了!格殺勿論!”
他必須在自己控制松鶴真人的事情暴露前,拿下或擊殺秦墨!
整個青冥書院瞬間亂成一團!無數陣法光芒亮起,弟子們驚慌失措,暗衛傾巢而出,四處搜尋秦墨的蹤跡。
而此刻的秦墨,早已憑借混沌劍氣模擬出的青冥書院功法氣息,以及精妙絕倫的身法,如同游魚般在混亂的學院中穿梭。他並非盲目逃竄,而是朝著一個方向疾行——書院藏經閣深處的“命魂殿”!
根據天權子的記憶碎片,青冥書院命魂殿內供奉著所有核心弟子和長老的本命魂燈。松鶴真人作為院長,其魂燈更是重中之重。只要破壞了那里的魂燈,或者制造巨大的動靜,必然能牽制幽冥長老的部分精力,甚至可能引來其他尚未被完全控制的太上長老的關注!
這才是他制造混亂的真正目的!
沿途遇到幾波攔截的暗衛,秦墨並未糾纏,天權劍指快如閃電,往往對方還未看清來人,便已被凌厲的指風點中要害,昏死過去。他下手極有分寸,只制伏,不擊殺,以免徹底激化矛盾,讓幽冥有借口煽動整個書院與他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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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巍峨的藏經閣已在眼前。命魂殿就在其頂層!
然而,就在他即將踏入藏經閣的瞬間,一股冰冷刺骨的殺意從身後驟然襲來!
一道漆黑的鬼爪,無聲無息地抓向他的後心,速度快得超越了思維!出手之狠辣,修為之強橫,遠超之前的暗衛!
太乙金仙中期!是幽冥長老麾下的暗衛統領級人物!
秦墨仿佛背後長眼,頭也不回,反手一劍指點出。這一指,不再是模擬的青冥書院功法,而是純正無比、蘊含一絲混沌真意的天權劍氣!
指爪相交!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聲沉悶的嗤響。
那暗衛統領只覺得自己的幽冥鬼爪像是抓在了一塊燒紅的烙鐵上,又像是撞上了一片深不見底的混沌漩渦,凝聚的魔功瞬間被撕裂、瓦解、吞噬!一股無法抗拒的恐怖力量順著手臂經脈悍然沖入!
“噗!”他狂噴一口黑血,整條手臂詭異扭曲,骨頭寸寸斷裂,人如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砸進遠處的建築中,生死不知。
一擊重創太乙中期!
周圍趕來的暗衛弟子看到這一幕,無不駭然失色,腳步為之一頓。
秦墨看也不看結果,身形一閃,已沒入藏經閣內。
藏經閣內陣法更多,但秦墨的混沌神識早已將其運轉規律洞悉大半。他如同閑庭信步,往往在陣法發動的前一瞬便已掠過,速度快得留下道道殘影,直沖頂層命魂殿!
“攔住他!”幽冥長老暴怒的聲音通過陣法回蕩在藏經閣內。
數名鎮守藏經閣的長老現身阻攔,皆是太乙初期的修為。
“秦掌教!此乃書院重地,速速退去!”一名白須長老喝道,祭出一卷竹簡法寶,化作萬千符文打來。
秦墨不欲傷及這些可能被蒙蔽的長老,身形一晃,巧妙地避開攻擊,劍指連點,精準地擊中他們法力運轉的節點,暫時封住了他們的行動。
“諸位長老,得罪了!幽冥已叛,囚禁院長,秦某此來為求證真相,救松鶴前輩!請看此物!”
說話間,他屈指一彈,一枚留影珠射向空中,播放的正是他神識窺探到的、悟道殿內幽冥長老用魔鏈侵蝕松鶴真人的模糊影像!
雖然影像因禁制阻隔有些模糊,但那魔氣、那鎖鏈、那對話,足以讓這些長老心神劇震!
“什麼?!”
“這…這不可能!”
“幽冥長老他…”
趁他們震驚失神的瞬間,秦墨已沖破最後一道阻攔,一腳踹開了命魂殿的大門!
殿內,無數盞魂燈靜靜燃燒,其中最中央、最明亮的那一盞,正是松鶴真人的本命魂燈!只是此刻,那魂燈的光芒正在微微閃爍,燈焰中隱約可見一絲黑氣纏繞,顯然其主人正處在極度危險之中!
秦墨毫不猶豫,一劍指直接點向那盞魂燈!並非要摧毀它,而是要將自己的一縷精純的混沌劍氣渡入其中!
“嗡——!”
魂燈劇烈震顫,燈焰猛地躥高!其中那絲黑氣如同遇到克星,發出淒厲的嘶鳴,瞬間被混沌劍氣煉化消散!
與此同時,悟道殿內。
正急速趕來的幽冥長老身形猛地一滯,臉色一白,他與那噬魂魔種的聯系竟被強行斬斷了一絲!
“小輩!安敢壞我好事!”他徹底暴怒,速度再增三分!
而命魂殿內的異動和那留影珠的內容,已經像投入滾油中的冷水,在整個藏經閣、乃至整個書院高層中炸開了鍋!
無數道強大的神念驚疑不定地掃向命魂殿和悟道殿方向。
混亂,終于開始了!
秦墨站在命魂殿中央,感受著四面八方急速逼近的強大氣息,其中以幽冥長老那充滿殺意的魔氣最為醒目。
他深吸一口氣,天權雙劍虛影在身後緩緩浮現,混沌劍域悄然張開。
接下來,才是真正的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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