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子夜。
楚無塵獨自站在劍冢入口,天火劍懸于腰側,劍穗在凜冽的山風中紋絲不動。三年了,自從師父玄霄真人失蹤,她便再未踏足此地。如今重返,劍冢依舊,而物是人非。
"什麼人?"守冢弟子從暗處現身,待看清來人後慌忙行禮,"楚、楚師姐?您怎麼..."
"讓開。"楚無塵徑直向前,守冢弟子竟不敢阻攔半步。
劍冢位于玄天宗後山絕壁之下,是歷代先輩佩劍的歸葬之所。千柄古劍倒插在青石之中,形成一片森然劍林。中央一座白玉台上,供奉著玄天宗鎮派之寶——天辰劍。
可當楚無塵走近時,眼前的景象讓她瞳孔驟縮——
那柄沉寂千年的古劍,竟然自行出鞘三寸!
劍身通體如秋水般澄澈,此刻卻泛著不祥的血色紋路。更令人心驚的是,它正在不斷震顫,發出低沉如龍吟的嗡鳴。隨著這聲音,冢內千劍齊齊共鳴,宛如一場金屬風暴的前奏。
"什麼時候開始的?"楚無塵聲音冰冷。
守冢弟子戰戰兢兢︰"三、三天前。起初只是微顫,今日突然出鞘...宗主來看過,說..."
"說什麼?"
"說可能是感應到了混沌復甦..."弟子偷瞄她眉心的火焰紋,"宗主還說,若師姐回來,立刻通知他。"
楚無塵冷笑一聲︰"不必。"她揮手布下一道隔音結界,"你且退下。"
待弟子走遠,她緩步上前,指尖輕觸天辰劍柄。剎那間,一股浩瀚劍意如潮水般涌入識海——
她看到了星空。不是普通的夜空,而是流動的、活著的星穹。十二顆主星排列成奇異陣型,每顆星都投射下一道光柱,落在大地各處。其中一道最亮的,正好落在如今的玄天宗位置。
畫面變換,十二位初代守護者站在光柱中。為首之人手持天辰劍,眉心的火焰紋與楚無塵如出一轍。他們面前,是一團扭曲的黑暗——混沌本體。
"天辰..."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楚無塵識海中響起,"你終于回來了..."
楚無塵渾身一震︰"你是誰?"
"我是劍靈,也是記憶的守護者。"聲音帶著千年滄桑,"三千年前那一戰,天辰守護者以自身為祭封印混沌,臨終前將記憶封入劍中,等待轉世歸來。"
"荒謬!"楚無塵本能地抗拒,"我乃玄天宗楚無塵,與什麼守護者..."
"看看你的火焰紋。"劍靈打斷她,"那不是玄天宗的功法,而是天辰印記。摸摸你的心口,是否有一處星形胎記?"
楚無塵手指微顫。她確實有,從小就有,連師父都不知曉。
"影辰當年發現了真相。"劍靈繼續道,"混沌與元辰本是一體兩面,過度壓制混沌只會導致更猛烈的反撲。他想找到平衡之道,卻被誤解為背叛..."
新的畫面浮現︰影辰獨自站在混沌眼邊緣,手中捧著半塊星盤。他將星盤按入胸口,任由混沌能量侵蝕全身...
"他帶走了關鍵的一半星盤。"劍靈聲音漸弱,"如今星盤重現,天辰歸來,混沌再臨...一切都在輪回..."
楚無塵猛然抽手,劍意連接中斷。她踉蹌後退幾步,額頭已布滿細汗。天辰劍的嗡鳴更加急促,劍身上的血色紋路竟逐漸形成一幅星圖!
她立刻取出秦墨交給她的玉簡——里面記錄了歸墟台下發現的混沌星盤圖案。兩者對比,紋路完全吻合,只是各佔一半。拼合起來,星圖中央赫然標注著一個地點︰葬神淵。
"原來如此..."楚無塵喃喃自語。
葬神淵,天元山脈第一禁地,傳說中上古神魔的戰場。各派嚴令弟子靠近,連元嬰修士進入都九死一生。若星圖指向那里...
"師姐!"守冢弟子慌張地跑來,結界不知何時已破,"宗主請您立刻去凌霄殿!說是...凌霄閣來人了。"
楚無塵眼神一凜。她最後看了眼天辰劍,發現劍柄處不知何時多了一行小字︰"影辰未死"。
凌霄殿燈火通明。
玄天宗現任宗主莫天機負手立于殿上,身側站著一位身著星辰袍的老者——正是凌霄閣大長老星河道人。殿中央,四名凌霄閣弟子昏迷不醒,正是從歸墟台救回的那幾人。
"無塵,你來得正好。"莫天機聲音低沉,"星河道友說,雲嵐子叛變了?"
楚無塵簡短匯報了歸墟台一戰,隱去了雙印共鳴和地下階梯的部分。當她提到影辰分身時,星河道人面色陡變。
"不可能!影辰當年形神俱滅,哪來的分身?"
楚無塵冷笑︰"那雲嵐子胸口的黑太極作何解釋?他親口承認自己是影辰的一部分。"
殿內突然安靜得可怕。莫天機與星河道人對視一眼,後者長嘆一聲︰"若真如此...閣主恐怕已被蒙蔽。"
"此話怎講?"楚無塵敏銳地捕捉到異常。
星河道人猶豫片刻,終于開口︰"三年前混沌之戰後,閣主性情大變。起初我們只當是損耗過度,後來發現他頻繁前往"斷魂崖"——那里是影辰當年的洞府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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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天機接話︰"三日前,天辰劍異動時,我們曾用周天儀推演,結果..."他揮手展開一片星圖,中央有一顆被黑氣纏繞的主星,"天機顯示,影辰確實回來了,而且就在凌霄閣。"
楚無塵想起劍柄上的警告,心頭一緊︰"雲無涯..."
"慎言!"星河道人急忙制止,"無憑無據,怎可懷疑一閣之主?"
"那就去葬神淵找證據。"楚無塵突然道。
兩位長者同時變色︰"什麼?"
"天辰劍與混沌星盤的星圖都指向那里。"她展示拼合後的圖案,"初代守護者與混沌的真相,影辰的計劃,一切答案都在葬神淵。"
莫天機眉頭緊鎖︰"太危險了。葬神淵是連大乘修士都隕落過的絕地。"
"所以影辰才把關鍵藏在那里。"楚無塵寸步不讓,"師父當年為何失蹤?不就是去追查混沌真相?"
提到玄霄,莫天機神色微動。最終他嘆了口氣︰"至少等秦墨他們來了再從長計議。那些被抽魂的弟子也需要救治。"
正說著,一名弟子慌張闖入︰"稟宗主,那、那些凌霄閣弟子醒了!"
眾人匆忙趕至偏殿。四名弟子已經坐起,眼神呆滯,但更詭異的是——他們眉心都浮現出一道淡淡的黑紋,與柳青璃的蓮印有七分相似!
"魂火不全,混沌入體..."星河道人倒吸一口涼氣,"這是...混沌容器的征兆!"
楚無塵立刻想起劍靈的話︰影辰當年是將星盤按入胸口,主動接納混沌...
"雲嵐子抽走他們部分魂魄,是為了讓混沌能量填補空缺。"她恍然大悟,"他在制造更多的...自己!"
仿佛印證她的話,其中一名弟子突然抬頭,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笑容︰"天辰...好久不見..."
聲音沙啞蒼老,與雲嵐子如出一轍!
楚無塵天火劍瞬間出鞘,劍尖抵住那人咽喉︰"影辰?"
"只是...一個小小分身。"弟子怪笑,"閣主讓我轉告你...葬神淵見。"
話音剛落,四名弟子同時七竅流血,軟倒在地。他們眉心的黑紋迅速褪去,化作四縷黑煙,穿透屋頂消失在天際。
殿內亂作一團。楚無塵卻異常冷靜,她看向西方——那是葬神淵的方向。
"來不及等秦墨了。"她收起天火劍,轉身便走。
"站住!"莫天機厲喝,"你一人去送死嗎?"
楚無塵腳步不停︰"我是天辰守護者轉世,這是我的使命。"
"什麼?"莫天機大驚,但楚無塵已經御劍而起,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夜色中。
就在她離開不久,玄天宗山門處傳來一陣騷動。秦墨、柳青璃和白芷風塵僕僕地趕到,卻只看到莫天機凝重的臉色和殿內四具尸體。
"楚無塵呢?"秦墨心頭涌起不祥預感。
"去葬神淵了。"莫天機苦笑,"她說自己是...天辰守護者轉世。"
柳青璃眉心蓮印突然發燙︰"不好!這是調虎離山!影辰真正的目標不是葬神淵,而是..."
"歸墟台下的混沌星盤!"秦墨猛然醒悟,"我們中計了!"
三人顧不上解釋,轉身就要追趕。莫天機卻攔住他們︰"等等!若真如無塵所說,你們需要這個——"
他取出一枚玉匣,打開後里面是一塊殘缺的星形玉佩︰"玄霄失蹤前留下的,說是關鍵時刻交給"能看懂星圖的人"。"
秦墨接過玉佩,發現其材質與天辰劍一模一樣,表面刻著細密的星軌。當他注入元辰之力時,那些星軌竟自動重組,形成一條通往葬神淵的安全路徑!
"多謝宗主。"秦墨鄭重收好玉佩,"我們一定會帶楚無塵回來。"
三人御劍而起,向著西方疾馳。途中,柳青璃突然按住眉心,面露痛苦︰"秦墨...我感應到歸墟台那邊...星盤已經被取走了..."
"什麼?"白芷大驚,"那我們..."
"繼續前進。"秦墨目光堅定,"影辰既然故意引楚無塵去葬神淵,說明那里有他需要的東西。只要我們搶先一步..."
話未說完,遠處天際突然亮起一道血色光柱,直沖霄漢。光柱的來源,正是葬神淵方向!
與此同時,秦墨懷中的星形玉佩開始發燙,一個模糊的聲音在他識海中響起︰
"快...天辰劍是鑰匙...不能讓它落入影辰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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