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要下鄉，孫德龍心里老大個不樂意。
他家的條件雖然只能算一般，但好歹也是住在四九城的城里人，加上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從小受到父母的溺愛，根本沒過過苦日子，哪里受得了鄉下的苦，自然不願意去。
可看著老爹難看的臉色，孫德龍也不敢多說什麼。
畢竟他本身沒什麼本事，就是靠著爹媽的溺愛在家里還可以作威作福，現在孫昌寶明顯心情不好，孫德龍可不敢得罪老爹，不然他要是沒人管了，下場只怕是更慘。
第二天一早，孫昌寶跟廠里請了假，然後趕緊拉著孫德龍去了街道辦。
“周主任，”孫昌寶臉上帶著討好的笑，“我帶我兒子來報名下鄉了。”
“嗯。”
周主任熟練地拿出筆和登記表︰“把名字和家庭住址都寫上。”
孫昌寶接過來一看，沒馬上填寫，而是試探著說︰“周主任，我想打听一下，還剩下哪些下鄉的地方啊？”
周主任一听就知道孫昌寶的意圖，只是現在……
周主任心里有些嘲諷，面上倒是沒顯露出來，說︰“剩下的地點已經不多了，我看看，西北還有十三個名額，黃土高坡那里還有七個，還有疆省……”
听著周主任報出的一個個地名，孫昌寶和孫德龍父子倆臉色都黑了。
西北隔壁？黃土高坡？
那是人去的地方嗎？就算再沒知識的，也知道這些地方自古以來就是荒涼之地，從古至今都不知道餓死過多少人了，尤其是明朝小冰河期那一陣，西北地區的狀況真是餓殍遍野，人間煉獄。
現在時代雖然變了，但國家的技術水平不行，西北那一片的環境比過去好點但有限，對于要下鄉的人來說，那也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
孫德龍從小沒吃過苦，哪里受得了西北的艱苦環境，臉色黑了一陣之後又蒼白下來，渾身直冒虛汗，嘴里連聲說︰“爸！我不要去西北，我不要去黃土高坡吃苦，爸，你快想想辦法！我不要去那種地方！”
周主任眼楮一瞪。
“你在說什麼！？上山下鄉是國家政策，是你說不去就可以不去的嗎？！難道你想公然對抗國家政策！”
孫昌寶嚇得渾身冷汗，趕緊捂住兒子的嘴︰“周主任！您別誤會，這小子是生病了才說胡話的！我們肯定不敢對抗國家政策，我們一定下鄉，一定會下鄉的！”
“就是我們家里還有點東西要收拾，我們能不能改天再來報名？”
周主任哪里不知道孫昌寶打的什麼主意，但現在最後截止日期還沒到，人家說有事晚兩天來，周主任也不好上強制手段，就淡淡地說︰“那你們注意時間，截止日期沒幾天了。”
“哎哎，我們一定注意。”
孫家兩父子灰溜溜地走了，馬上有辦事員走進來說︰“主任，剛才那倆怎麼回事啊？”
沒了外人，周主任冷笑一聲。
“還能怎麼回事？想走其他路子走不通，沒辦法了才跑來報名，結果嫌剩下的地方不好，還想挑挑揀揀的呢。”
“嘿，這父子倆什麼腦子，都什麼時候了，還想選好地方呢？”
“就剩下最後幾天了，還想挑好地方？真讓他們挑上了，那之前報名的人不都成了傻瓜？”
“這父子倆早干嘛去了？”
“可不是這個道理？”
周主任贊同地說道，之後搖了搖頭︰“算了，反正最終就剩下這幾個地方，他們再挑三揀四的也沒用。”
“時間不多了，剩下幾家還沒報名的你們都盯著點，上門去催一催，不管能不能把人催來，我們街道辦的工作都不能有疏漏。”
“還有，把那些還沒來登記的人都給我盯緊了，免得他們有人心思不正，會想辦法逃跑，等過了截止日期就聯絡保衛處和派出所的同志一起上門抓人。”
“是，主任。”
街道辦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的工作，而孫家父子倆走出街道辦的門，孫德龍臉色蒼白地道︰“爸，這該怎麼辦啊？！我不能去大西北那種地方，那地方不是人待的，我會餓死在那里的！”
孫昌寶也不舍得把兒子送去大西北那樣荒涼的地方。
“可現在還能怎麼辦啊？之前報名的人把好地方全都選光了，就剩下大西北，黃土地這種地方開了，我能有什麼法子啊？”
“哎呀，早知道買不到工位，還不如早點報名呢，至少能選個好地方，也不用像現在這麼頭疼！”
孫昌寶越想越後悔，不由連連拍自己的大腿。
孫德龍也後悔啊，可是他沒時間耽擱了，因為他是真的要下鄉的人，腦子里不斷思索著辦法。
孫德龍腦袋里閃過剛才孫昌寶說的‘好地方都被選光了’，突然靈機一動︰“爸！街道辦現在沒好的地方了，但之前報名的人不是選到好地方了，有的听說就在四九城邊上的紅星農場，咱去找他們，出點錢讓他們把好位置換給我們怎麼樣？”
孫昌寶眼楮一亮，為了這唯一的兒子，他倒不是舍不得花錢，怕就怕連花錢的路子都沒有。
“這倒是個好主意，只是……別人家選到了好地方，肯定跟寶貝似的攥在手里，就怕咱們給錢，人家也不願意賣啊。”
孫德龍面色一沉，眼楮里流露出幾分狠色。
“爸，不用去找別人，大姐跟二姐不都挑到不錯的地方了嗎，大姐是在川蜀的山里，二姐是在保城邊上，這兩個地方比什麼大西北可好得多了，只要您開個口，讓她們其中一個把位置讓給我，這事兒不就成了嗎？”
孫昌寶本就重男輕女，現在听兒子想要兩個女兒的下鄉位置也不覺得過分，心里甚至在想︰‘這老話說的肥水不流外人田，那倆賠錢貨都是我的生的，我要她們的位置她們還敢反抗不成，正好連換地方的錢都可以省下了。’
想到此處，孫昌寶覺得兒子的主意甚是不錯。
“還是你腦子靈光，德龍，走，咱立刻回去找她們兩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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